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二次心动 > 第32章 客、人、吗
  腊月,冷空气席卷整座城市,又湿又冷。
  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掉光了叶子,盛景不在,只剩光秃秃的枝干。枝桠上方拉出一条条小灯笼,红的喜庆,黄的醒目,红黄相间。穿上白衣的树干反射出红光、黄光。
  街上出现了许多学生,外地的人群也回到这坐城里,使得城市愈发喧嚣。
  楚桑落路过这片热闹跟繁华,进入律所。
  “楚律好。”
  “楚律好。”
  下周就要放春节假期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完美收官,好回家过年,律所里的所有人神采奕奕,脚下生风。
  楚桑落一一颔首,径直走向办公室。
  合上门,她撑着手肘,俯视窗外,又往门的方向看了下。
  过年真的有这么让人期待吗?
  半响,她摇着头打开电脑。
  对她而言,这个问题是否定的。
  长到现在,她仍旧不能体会对某个日子翘首以待的心情。
  丢开这些有的没的,她埋首整理回顾这一年里接手的案件。胜诉率100%,事业上是很不错的一年。
  她刚翻开第一个案子,电脑微信“叮咚”一声。她拖动鼠标,点击。
  a-江与鹤:在律所?
  楚桑落眉梢一弯:对。
  a-江与鹤:下来。有东西给你。
  楚桑落:好,马上就来。
  寻常人一定会问是什么,但楚桑落却不问这个。她要站在他面前问。
  办公室的门打开,又关上。
  律所楼下,江与鹤长身而立,身姿如松似竹,清隽而岑寂。
  楚桑落还未走近,笑容便如一颗小石头投入湖里,漾起圈圈涟漪,越扩越大。
  三千青丝散开,瓷白小脸过分精致。橙色呢子大衣衬得皮肤胜过清雪,也揉碎了平日里的清冷,显得元气又灵巧。丝绒鱼尾裙包裹出完美腰臀线,走动便是摇曳生姿。
  江与鹤提着东西的手往上抓了抓,青筋浮起。
  诺大的厅里,他的瞳孔里只能装下这一人。
  他黑眸沉沉,翻涌起强烈的占有欲,犹如恶龙找到了世界上最宝贵的珍宝,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
  “这个是要给我的?”
  楚桑落的嗓音召回了他。
  “嗯。”
  楚桑落接过东西,是一个保温桶,提在手里份量还挺重。她打量了几眼,好奇道:“装的什么?”
  “粥。”
  “啊?”楚桑落一愣。
  给她粥做什么?她吃过早餐了。
  “腊月初八,腊八节,喝腊八粥,”江与鹤解释说,“熬得多些了,就顺道给你带点。”
  说谎,方向都不一样,哪里顺道了?
  楚桑落笑意抵达眼底,浸润悦耳声线,“好,知道啦。”
  她很少用“啦、呀”之类的语气词,觉得类似撒娇,不适合她。可面对江与鹤,像是忍不住般,自动就跳出来了。
  江与鹤扫了眼她单薄的衣着,墨眉蹙起,“穿这么少?”
  气温已经降到了0℃以下,呢子大衣的保暖性本就不是特别好,又还是短款。再说,她体寒又怕冷,穿这么少会被冻到的。
  “不是,”被责怪的楚桑落不但不生气,反而甜丝丝地摇头,“办公室暖气开得足,我专门换的轻简的。”
  这里空间大,暖气被分散,温度也就比不上办公室了。江与鹤说:“那你快上去,我也要去公司了。”
  楚桑落听闻江与鹤一直很忙,公司有许多事需要他处理。于是她也不说别的什么,“嗯,工作顺利。”
  江与鹤勾了勾唇,“你也是。”
  “拜拜。”
  “拜拜。”
  互道完再见,两人都没动。
  楚桑落双手拎着保温桶,自然垂在前边。她笑:“怎么不走?”
  “快上去。”江与鹤催促道。
  楚桑落偏不,“你是客人,我送送你。”
  江与鹤紧盯着她,拖着腔调,“客、人、吗?”
  楚桑落被他盯得有些紧张,闻言,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他俩现在比普通朋友要亲密一点。
  但是,叫江与鹤客人好像也没关系。
  她煞有其事地点头,“嗯,客人。”
  江与鹤了解她的脾性,眼睛跟猫儿似的精怪。他上前一步,楚桑落没有反应。
  再前进一小步,楚桑落则慌忙往后退了步。江与鹤宛若早预料到这种情况,眼里扫过一丝兴味跟恶劣。
  天地彷佛缩短得只剩下了这点逼仄的距离,就连空气都稀薄起来。楚桑落睫翼抖动,纤细脆弱得像晚秋空中起舞的蝴蝶,漂亮得惊人。
  江与鹤敛眸,微弯腰,“好歹也是非常不一般的客人。”
  眼瞧见她白皙圆润的耳垂挂上一抹胭脂红,江与鹤压低了声音,缓缓道:“这儿冷,赶快上去。”
  楚桑落眼皮一抬,恼羞成怒的镇定中带着慌乱,虚张声势地提高音量,“就是客人!”
  话音落下,她急忙忙地扭头就走。
  江与鹤目送她进了电梯才离去,眸中燃起的兴奋火苗迟迟不灭。
  真可爱,想欺负。
  他啧了一声。
  这么久了,还是改变不了这恶劣的想法。
  自打他发现大小姐高傲而冰冷的外表下是绵软甜脆的沙冰那天起,顽劣的本性就如一只困兽出逃,完完全全地释放出来,哪怕荆棘遍地,也给它踏平了,一往无前。
  ……
  回到办公室里,方才空白过一秒的大脑恢复了正常。楚桑落抬手贴了贴脸颊,较高的温度传到手心,暖呼呼的。
  她似笑似羞。
  江与鹤才不是高岭之花!
  还以为他会换个别的称呼,来往比较密切的朋友之类的。但他竟然说自己是“非常不一般的客人”。
  “不一般”就算了,还加一个“非常”。
  哼,还专门凑到她耳边说话。
  她倏地蒙住眼睛,往后一靠,办公椅底下的轮子滑动,鱼尾裙下的脚也翘起来了。
  好吧,她承认了。
  江与鹤就是非常不一般的人。
  “咚”“咚”
  敲门声刚一响起,楚桑落迅速坐正,换上了工作用的表情,“进。”
  “楚律,”新人小朱抱着一叠资料,“王律叫我交给您的文件。”
  “嗯,放下就行。”
  楚桑落握着鼠标,看起来在十分认真地工作。
  “咦,”新人小朱被她的保温桶吸引住了目光,迟疑地问:“里面是腊八粥吗?”
  “嗯,”楚桑落一怔,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今天腊八节嘛,我妈妈昨天就准备好了食材,今早清晨就起来熬。非说早上吃才有意义,给我装了一碗带到公司里吃。”
  “还有这个讲究么?”
  小朱讪讪地笑了两声,“我妈他们都比较信这些。”
  “继承节日传统,挺好的。”楚桑落认真地说,她不记得以往的腊八节喝过粥没,也不知道有这些习俗。
  原来腊八节是要喝腊八粥的。
  而且早上喝最好。
  “楚律,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
  “好。”
  随着小朱退出办公室,楚桑落才松懈地靠在椅背上。而电脑屏幕还显示在桌面。
  片刻后,她拉动椅子,拧开保温桶的盖子。
  腊八粥甜腻的香气扑面而来,热气腾腾。红枣、桂圆、黑米、红豆交织出鲜润饱满的颜色,粥已经炖得浓稠香糯,让人忍不住大快朵颐。
  饶是不喜欢甜食的她也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一入口,味蕾上一齐迸发出糯米的糯、银耳的滑、豆子的绵软,软烂得无需咀嚼,好似直接顺着喉咙咽下去就可以。
  桂圆蜜甜,冰糖清甜,却一点也不会觉得腻,反而令人唇齿生香,念念不忘。
  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吃去得小腹隐隐发胀。她从不贪嘴,十分饱是少见的事。
  好饱,吃不下了。
  楚桑落搁下勺子,感觉腹部被挤着不舒服,站起来果然舒服多了。
  保温桶里还剩下一半多,看来只有倒掉了。
  她吃得挺饱,坐着难受。于是倒掉了剩余的,将保温桶冲洗了一下。
  晚上还保温桶的时候问问,江与鹤在哪买的粥。味道很符合她的口味。
  腊八粥一吃,不仅胃饱了,也暖了。她体质不太好,一到冬天手脚就冰凉。
  而现在,她手心里温暖得犹如烤过火一般,暖洋洋的。
  等消化完,她才开始今天的计划。
  ……
  日暮时分,她提早去还保温桶。
  她跟江与鹤一起出去吃了饭。
  饭后,江与鹤还得赶回公司。
  他叮嘱道:“开车注意安全。”
  “好,”楚桑落这才想起来问,“粥在哪里买的?是你们家阿姨做的吗?明天还有吗?”
  江与鹤轻笑,“一下问这么多我该回复哪一个?”
  “一个一个回。”
  江与鹤说:“不是买的,我家里没有做饭阿姨。我自己做饭,所以腊八粥也是我熬的。”
  “你做的?”楚桑落惊讶地出声,不可置信地重复,“你还会做饭?”
  “怎么,不相信?”
  楚桑落看他神情不像作假,况且这也用不着作假,慢了半拍说:“噢。”
  “味道还行么?”江与鹤口吻有些戏谑,“家里还剩了点食材,想吃的话,明天也可以有。”
  楚桑落毫不客气,“那我想要。”
  不过她突然想到小朱的话,那是不是得大清早就开始熬啊?会不会影响他的睡眠?
  她迟疑了下,改口,“早上时间会不会有点紧,还是不了吧。”
  “反正我要给自己熬粥的。喝不喝?”
  楚桑落向美味妥协,“喝。”
  这就对了。
  江与鹤心情很好。
  永远都不要跟他客气,他甘愿为她付出一切。
  *
  第二天一早,楚桑落拿了个水煮蛋就出门了。
  王婶追上去,“这还早着呢,小姐急什么?”
  楚桑落说:“有事。”
  “那些都分给大家吧。”
  她说着就走到了玄关,准备换鞋出门。
  王婶揪着围裙,不好意思地开口:“小姐,我有个事想跟您商量。”
  楚桑落动作慢了下来,“说吧。”
  “我儿子有个外国女朋友,谈了快三年,说是过年请假带回来给我们老两口介绍一下,商量婚事。”
  王婶话说到一半,也没好说出自己要休假的目的。毕竟这一年就请了两次,合同里可没这个规定。
  不想,楚桑落一口答应,“那您回家休息半个月吧。”
  王婶欣喜道:“谢谢小姐。”
  “谢什么,您一年到头都给我做饭,过年回去团聚吧,”楚桑落说,“何况还是有喜事了。”
  儿女的婚姻状况是每个华国父母担忧的大事,王婶之前一直担心儿子谈的这段恋爱不靠谱,三年了都不往家里带,都让她怀疑是不是在说慌了。
  如今要带回家,她说不出来的开心。
  她送楚桑落出门,“到时候结婚典礼请小姐喝喜酒。”
  “好,一定去。”
  楚桑落眼眸澄澈又明亮,王婶总觉得小雇主有哪里不一样了。
  想了许久,王婶眼角的皱纹笑起来。
  是比以前更有人情味了。
  路上,楚桑落思索着一些杂七杂八的事。
  王婶要回家了,过年又不好找合心意的阿姨。倒是可以从老宅借几个过来,或者直接回老宅。
  不过,她都不想。
  倏尔,她唇角一翘。
  办法嘛,总是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