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就在一起了?”
  潘望秋竖起英语课本,声音更小了:“他对我特别好,他也特别好,我喜欢他。”
  “前几天升旗的时候,学校通报批评了一个男生宿舍下放烟花的人,那个人就是他。”
  江湛感到一阵头疼,那件事他也听说过,据说是有人在在男生宿舍表白,学校没抓到人;为此,学校特地加了条校园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校规。
  江湛那时候还在想,是哪位勇士这么干,有机会一定要认识一下,谁知当事人竟在自己身边。
  江湛想了想,劝道:“望秋,初中谈恋爱不太好吧?”
  潘望秋看着江湛,问:“我知道,谈恋爱不会耽误我的成绩的。”
  “我是怕他骗你。”
  潘望秋叹了口气:“我明白。你害怕他和孙达海是一伙的吧?”
  江湛点了点头。
  “江湛,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他是第一个。就算被骗,我也认了。”
  江湛的规劝就这样翻了篇。
  “江湛,我们加个q|q好友吧。”潘望秋说。
  潘望秋的手机是很多年前把q|q和消消乐放一块儿的老人机,据他所说,那是他家里人为了方便联系他,到二手手机市场花四十块钱淘的。
  他翻开一页写了一半的草稿纸,认认真真地写了自己的q|q号:“给你。”
  江湛拿出自己的手机,输了q|q号,潘望秋的昵称只有简简单单一个字“秋”。
  江湛发送了好友请求,却收到对方禁止任何人加好友的提示。
  江湛把手机拿给潘望秋看:“你是不是设置了什么?”
  潘望秋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加你吧。”
  江湛那时候的设置是允许任何人加好友,潘望秋被放在了陌生人一栏。
  江湛那个时候没有在意,也不会知道,他以为来日方长的友谊戛然而止的那一天来得如此迅速。
  倘若江湛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那他一定会记下那个□□号码,亦或是硬拉着潘望秋去他家,让潘望秋改掉加好友的设置。
  *
  课间,江湛趴在桌子上,闷闷地道:“望秋,第二次月考快到了。”
  潘望秋转头看江湛:“你害怕月考吗?”
  江湛摇摇头,奇怪地答:“我为什么要害怕?你该不会以为我没考好,我爸妈会揍我吧?”
  潘望秋尴尬地挠挠头:“我看你兴致不是很高。”
  江湛用手支起脑袋,他看着潘望秋:“你一定要赢啊。”
  “希望我赢?”
  “我希望你永远是第一名。”我想看到你骄傲的样子,他们越想让你蒙尘,你越要迸发出夺目的光。江湛想。
  “为什么?”
  “他们太聒噪了,我希望你的成绩能让他们闭嘴。”
  “好。你陪我,好不好?我帮你辅导功课,我们一起超过他们。”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然而世事向来让人难以预料。
  第二次月考还没到,潘望秋就出事了,他被拍到了和他的恋爱对象的接吻照。
  江湛所在的学校是当地的重点中学,对谈恋爱管得很严,更何况恋爱双方还都是男生。
  潘望秋与那人的接吻照在一个清晨被孙达海人手一张的放在每个人桌上,江湛踩着上课铃来时,潘望秋已经不在了,讲台上班主任在对底下的学生说着一些“政治正确”的训诫。
  在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一位学生在这个学校的学习生涯被画上了句号。
  潘望秋的课本和学习资料甚至都没有拿走,江湛和那些落了灰的书本一样,与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永远失去了联系。
  那场变故后,潘望秋转学,潘望秋的恋人因为维护爱人被记大过,到初三就辍学了。
  江湛在潘望秋走后,翻过124个陌生人,始终没看到那个熟悉的昵称。
  在高中一个窗外洒满烟紫的晚霞里,江湛翘课去了网吧,逐一私聊了还剩下的120位陌生人,重复了120遍:你好,请问你姓潘吗?
  直到月夜西沉,江湛也没有收到自己希望得到的回复,他趴在网吧的桌子上,红了眼眶。
  世间万物在时间的打磨下都会变得面目全非,但年少时的意难平不会。在时间的发酵下,它们只会愈加历久弥新。
  私聊过那些陌生人后,江湛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渠道,终于联系到了潘望秋曾经的恋人。
  江湛只想从潘望秋曾经最亲密的爱人嘴里得到一句――望秋过得不错,就足够了。
  那个人告诉江湛,潘望秋转学后换掉了所有联系方式,他所有的寻找都石沉大海。
  那个时候江湛就隐约有一个感觉,他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那个眼神清澈的少年了。
  *
  “这个故事就是这样了。”江湛手臂搭在额头上,声音有些疲软。
  傅悦躺到江湛身边:“要不要睡一觉?”
  “嗯。”
  傅悦用手捂住江湛的眼睛:“睡吧。”
  他走到书桌前,转头对江湛说:“我再理一遍推介会的PPT,有事叫我。”
  江湛闭上眼睛后,反而睡不着了。
  他想起了和傅悦相遇那一年的国庆,他们在宿舍里第一次深入交谈的情景。
  那个时候决定将傅悦从深渊中拉出来的江湛,很难说是想起曾经的经历还是英雄主义在作祟。
  他那时曾想,傅悦与潘望秋的经历如同翻版,这或许是上天给他弥补遗憾的机会;他从不相信命运这样玄之又玄的东西,但他愿意为失去联络的友人与眼前同样有着清澈眼神的青年相信一次。
  倘若没有认识过潘望秋,他就不会伸出手向傅悦发出一起体验新事物的邀请,更不会和傅悦有太深的交情,两人可能也就止步于朋友了。
  原来他以为瓜熟蒂落的爱情,早在十五岁那段意难平的友情中就已埋下伏笔。
  江湛慢腾腾坐起来,他从背后抱住傅悦,低声呢喃:“傅悦,我爱你。”
  傅悦身子一僵,江湛对他说过几句喜欢,他都记得一清二楚,这是江湛第一次说“爱”。
  傅悦缓缓站起身,与江湛相拥,他说:“我爱你,也将永远爱你。”
  *
  当天晚上,F省唯一一所985名校X大组织了聚餐,并向本省的所有团队发出了邀请,谢繁真难却盛情,带着江湛傅悦也去了。
  聚餐被定在一家三星级酒店,从环境到食物都很一般;说得刻薄一些,这顿饭若是盲选一家街边的大排档,还能吃得有滋味些。
  老师们吃完菜互相吹捧了一通就纷纷离席,只剩学生们还在喝酒侃大山。
  江湛和傅悦坐如针毡,正打算找个借口溜了,就听到隔壁桌越聊越大声,有位女生大概是喝得有点多了,直接哭出了声。
  “我酸?我们的项目哪里不如他们,凭什么我们的一等奖要被他们挤掉?”
  “我们是两年期已经结题的项目,整个团队半个大学的时间就这样打了水漂,你让我怎么大度?”
  江湛听到有人劝:“哎呀筱竹,算了算了,他们也是凭本事拿的一等奖。”
  被称作筱竹的那个女孩子说得更大声了,她冷笑一声,眼睛通红地道:“凭本事?凭什么本事?阿谀奉承的本事还是走后门的本事?”
  众人见劝不动了,也就纷纷议论起来,江湛在七嘴八舌中缕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事情的始作俑者是江湛的老同学孙达海。
  他所做的项目和江湛他们的项目一样,都是优秀项目一等奖,但他们小组在被推荐成国家级项目的时候,他们的导师就联系好企业把那个项目注册了专利卖出去了。
  推介会并非交流会,它的目的主要是推广,大部分是为了想对接企业的项目准备的,为了吸引企业对这些项目进行投融资,或是直接买下这些项目。
  参加推介会的要求里写明了,已经进行企业商业化的项目不得参加推介会,所以说孙达海小组的那个项目本来是不应该在推介会上被介绍的。
  韦筱竹小组的项目与孙达海小组的项目分数相同,共同位列一等奖第十名。
  为了把控推介会的时长,历年来推介会只提供十个小组介绍的名额;本次推介会专家组在所有小组都到达首都后,邀请到场的企业对韦筱竹及孙达海小组的项目进行重新评估。
  买了孙达海项目专利的公司也是与会企业之一,那个企业提前知会了其他企业,说孙达海的项目是他们看中的。
  生意场上一句暗示呃话往往能决定成败,最终孙达海的项目以更具商业价值为由被给予赋分,成为能上台介绍的小组之一,韦筱竹小组成了“陪跑”。
  *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推介会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江湛侧了身,对身边的傅悦说。
  “江湛,你对孙达海他们小组怎么看?”
  “我只是在好奇,他们既然违反了规定,怎么没有被取消介绍?”
  傅悦掏出手机,仔细浏览了相关文件,才答:“因为他们不是卖了整个项目,只是卖了一个结题成果,而且他们写明了卖出成果的资金用于项目建设,所以不算企业商业化。但是他们的结题成果只有卖出去的那个专利,也就是说他们在堂而皇之地钻规则的空子。”
  江湛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他们会和那家企业继续合作。企业推荐他们,他们获得资金,然后继续给企业提□□品,好一个名利双收的打算。”
  江湛不想再待下去了,本想找了个理由和傅悦一起离开,隔壁桌却又骚动了起来。
  “你们还不知道吧?孙达海的项目不是自己做的。”
  “卧槽,仔细说说。”
  江湛竖起了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也修完啦。
  过几天我放一个潘望秋和他cp的文在预收里,如果有人想看就开。关键词是校园+社会(社会占大多数),破镜重圆,不纯甜,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