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归帆是倒数第二个人，他大概以为自己稳坐第一，走下台的时候头仰得老高，仿佛用鼻孔在看人。
最后一位选手不知是不是受到刘归帆的影响，居然没把握好节奏还忘词，妥妥的“车祸现场”，得了120分，最后是哭着下台的。
至此，所有人第一轮的名次都确定了，江湛第二名，傅悦扒在了晋级六人名单中的最后。
主持人让所有人都回到台前。
垫底的四人说完感谢词和遗憾后就依次下台了，台上只剩能进入第二轮的六个人。
按照规定，第二轮pk由名次靠前的人先选，江湛和傅悦也曾经考虑过两个人在第二轮对上，不过从现在的排名看倒是不会有这种烦恼。
第一个选择的人是刘归帆，他神情倨傲，指着傅悦说：“就他了。”
刘归帆是音乐学院的保送生，早在大一的时候就在音乐学院打响了名气。
刘归帆向来傲慢，但实力也确实不容置喙，颇有些恃才傲物之感。
此时刘归帆是第一名，傅悦是第六名，这样的选择在旁人看来未免有些以强欺弱，也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大家都以为以他自视天子骄子的狂妄，选择的一定会是江湛。
本来应该说话的主持人愣了小半秒，另一位主持人打圆场道：“归帆同学为什么会选择傅悦同学呢？不怕让人觉得胜之不武么？”
这个圆场打得确实糟糕，但刘归帆并没有在意主持人的冒犯，他说：“因为我想赢，我答应我的女朋友要拿金牌给她当生日礼物。”
所有人都听懂了刘归帆的言外之意，他的意思是傅悦是最好赢的那个人。
主持人大概也想助推比赛的激烈气氛，转向傅悦问：“对此傅悦同学有什么想说的？”
傅悦接过话筒，看向江湛：“我曾经答应过一个人，要与他顶峰相见，我会尽力。”
*
刘归帆选择了傅悦作为对手，下一个要做出选择的是江湛。
江湛笑了笑：“我也不知道要选择谁。既然这样，那我就干脆抽签吧。”
江湛从口袋中拿出三张纸条：“这三张纸条上分别写了一、二、三。”
他走到三位晋级选手面前，彬彬有礼地道：“三位同学可以分别抽一张吗，谢谢。”
大概是这个请求并不过分，三个人都没有拒绝，他们分别拿走了江湛手上的纸条。
江湛又说：“我选三号。”
拿到三号纸条的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女孩子，她叫李芷柔，李芷柔是第一轮比赛的第五名，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忐忑不安，江湛朝她笑着点点头：“你好。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李芷柔也笑了笑：“你好。”
除去两对已经选择好了的对手，剩下两个人别无选择，只能组成对手。
第二轮pk的帷幕在刘归帆的歌声中缓缓拉开，他选择的是老歌《囚鸟》。
傅悦在后台静静地听，江湛借着风衣的掩饰，一直握着傅悦的手。
刘归帆唱歌很讲究技巧性，高音爆发力很强、也很稳，江湛听得出来，他很努力地在融入自己的情感。但或许是他的感情生活与他的人生一样顺遂，又或者说他的共情能力确实不太强，直到他唱到高潮，江湛都没有被打动。
在刘归帆唱到最后一句“我的眼泪是唯一的奢侈”时，江湛几乎可以断定，傅悦会赢。
“我觉得听起来不像被囚禁的鸟，倒像快乐小鸟，就算用了哭腔也救不回来。”江湛偏过头，对傅悦吐槽道。
傅悦笑了笑：“看票数吧。”
刘归帆的票数确实很一般，他得到了专业评委的9票，大众评委的10票，共计19票。
傅悦上台时正好和刘归帆擦肩而过，对方估计也料到自己这一轮会被淘汰出局，脸色铁青。
傅悦开嗓的那一刻，江湛以为对方起高了，待对方多唱了几句之后，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对劲，傅悦唱的竟然不是五月天的原版！
江湛在脑子里搜索一番后终于听出，傅悦唱的是张惠妹和阿信的翻唱版本，开头的那几句是女key。
江湛在心里大呼牛逼，而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和傅悦撞歌，那后面出场的那个人分数势必会受到影响，而傅悦选这个版本一定是为了最大程度地规避影响。
江湛从心底生出了难以言说的感动。
*
一曲终了，傅悦拿到了23.5票的惊人票数，众口难调之下，居然只有一位专业评委、两位大众评委没有投傅悦的票。
傅悦的票数出来后，刘归帆愤然离场，同时带走了放在后台的背包。
江湛上台后，音乐声一响起，观众席就一片哗然，江湛大概也知道他们在讨论的是撞歌的事。
江湛的发挥四平八稳，如果说傅悦唱出了爱而不得的感觉，那江湛的版本简直是撩疯了。
结束后，主持人从后台走了上来，正想宣布开始投票，专业评委席上的一位老师叫住了他们。
“请稍等一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江湛同学。”
江湛朝那位老师的方向鞠了个躬。
“江湛同学你好，我想问一下，你与上一位同学撞歌是商量好的还是无意为之？”
“老师您好，这首歌是我们共同讨论后定下的，在交伴奏的时候，收伴奏的同学是提醒过我的。”
“据我所知，在一场歌唱比赛中撞歌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情，就好像撞衫，总是‘谁丑谁尴尬’，你们不会有这样的担心吗？或者说你们不担心评委审美疲劳，影响后面出场的那位选手的分数吗？”
江湛双手合十以示感谢：“谢谢老师关心，我们选歌的时候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因为那首歌对我们来说有特殊意义，所以不约而同地选择了。”
“好的，谢谢江湛同学的解答。我没有什么疑问了，话筒交给主持人。”
江湛的票数出来了，不高不低，21票。
李芷柔也是21票，两个人还要再进行一轮30秒清唱的pk。
江湛选择了他和傅悦做的那个课题还未发布的新歌《酒境一梦》，江湛开口就是起调颇高戏腔，他唱：“传奇几段各自掌，风流茶余酒中藏，但凭皇亲走卒唱，灯烬落作杯中黄，细雨湿幽巷。”
江湛还没唱完，杨林带头鼓掌，观众席一时掌声雷动，直到江湛唱完都没有停息。
男生因为音域所限，能唱戏腔的本来就比女生少，唱得好的更是凤毛麟角。
所以说，那些掌声的开头固然有杨林带头起哄的原因，但更多的，还是因为江湛确实唱得令人惊艳。
在专业评委手中，江湛得到了96.37分的高分，而李芷柔显然没想到江湛突然清唱炫技，她选择了《天干物燥》的高潮部分，用动感的rap来应对柔美的戏腔。
李芷柔亦是实力不俗，她也在30秒之内调动了观众的情绪，掌声与欢呼声与江湛相比不相上下；谁都没想到，整场比赛的气氛在清唱的时候达到了一个小高潮。
最终，李芷柔得到了95.96分，与江湛相差不到0.5分。
“两位同学这两分钟之内的较量看得大家热血沸腾，对此两位同学有什么要说的吗？”
江湛把话筒让给了李芷柔，让她先说。
“江湛同学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对手，也是一位可以激发野性的对手，江湛同学让我遇强则强，我没有想到自己会发挥得这么好。我听说过一句话，‘对手之间往往是互相成就’的，江湛同学就是会成就对手的那一类人。谢谢江湛同学。”
江湛接过李芷柔递过来的话筒：“金子会发光，是因为它本来就是金子，与照射在它身上的灯光无关。李芷柔同学也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很高兴选择了你作为我的pk对手。”
两个人各自说完感言，礼貌地握了握手。
评委席上的老师再次示意她有话要说。
“江湛同学你好，我刚才搜索了一下你所唱的《酒境一梦》，并没有在任何音乐平台看到，请问这是你所创作、尚未发布的歌吗？”
江湛摇摇头：“这一段的词作者是上一组pk晋级的傅悦，这首歌是我与傅悦参与课题中的成果之一。确实如老师所料，尚未发布。”
说到这里，江湛顿了顿，又笑说：“老师介意我为这首歌打个广告吗？”
“不介意。”
江湛说：“这首歌已经到了制作的最后阶段，劳动节将会在各大平台上线，大家如果感兴趣的话欢迎三连。谢谢大家。”
杨林摸出了手机，给江湛发了条消息：江湛，打广告鬼才。
*
江湛回到后台，先向傅悦讨要了一个拥抱，而后欣喜若狂地道：“傅悦，我们做到了！”
傅悦拍了拍抱着他不撒手的江湛的后背：“嗯，我们做到了。”
第三组pk完毕，三位未晋级者上台接受颁奖，但刘归帆迟迟不见人影。
男主持人按照背的主持词念道：“第六名，刘归帆。‘历尽千帆后，归来仍是少年’，15级音乐学院的刘归帆用实力印证了这句话，他充满少年气息的嗓音打动了无数人，‘十佳歌手’的称号对他而言名至实归。”
女主持人笑着打趣：“可惜今天的风太大，风帆早已远去，我们还在寻找他的踪迹。”
男主持人继续说：“因此刘归帆的奖项由他的同班同学来代领。”
后台只剩下三个人，三人搬来后台的长椅坐在幕布旁边，看着前台的戏。
江湛偏头对傅悦说：“刘归帆这回可算是丢人丢大发了。输赢都是常事，何必那么输不起呢？他要是装作大度的样子痛痛快快地跟你拥抱，祝福你，肯定很多人夸奖他有风度。”
傅悦笑笑没有说话。
江湛脸上带着些特意装出来的狭促笑容，用手肘捅了捅傅悦：“我也可以假装吃醋，用这个借口多抱你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