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点点头:“当然可以。”
  “我们想点一首五月天的拥抱。”
  傅悦把话筒推给江湛,江湛也没拒绝,等他开口唱第一句歌词时,突然反应过来,这一首歌唱的正好是同性恋。
  一首歌的时间很短,傅悦甚至没有数清楚那支绿牡丹上到底挂着几颗露珠,江湛就把这首歌唱到了尾声。
  两位女生带着录像喜笑颜开地离开了,临走时还向江湛傅悦道了谢。
  傅悦瞥见了她们在地下通道出口处分别前短暂的拥抱,听到了她们说今天度过了这个月最快乐的晚自修前的时间,忽然觉得这一次“街头卖艺”的收获似乎比他想象的大。
  随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傅悦“唱一个小时”的计划泡汤,两人在接连不断“再来一首”的呼声中唱到了十点钟,唱到最后,两个人的嗓子都已经哑了。
  江湛曲着腿坐在地上,看傅悦忙忙碌碌地收拾设备,有一种久违的满足。
  “傅悦,你有没有想过,这些花要怎么处理?”
  傅悦在收拾东西的手顿了顿,他转头看江湛,然后摇了摇头。
  江湛:“我想好了。”
  傅悦示意江湛继续说。
  “你知道应急玫瑰吗?”
  傅悦点点头。
  应急玫瑰起源于爱情之都巴黎,最开始被运用于街头一见钟情的告白――巴黎街头有类似应急箱的红色小盒子,每个盒子里装有一枝红色玫瑰,上面写道:“如果一见钟情,请打碎玻璃”。
  花经常被人赋予浪漫的含义,也常常是维系爱、传递爱的纽带,傅悦眼睛一亮:“你是说我们把这些花做成应急玫瑰?”
  江湛点点头,然后邀功似地问:“怎么样?”
  傅悦看着那些花沉思了几秒:“我觉得可以稍微改一改。爱情需要花,生活也需要。”
  “我们收到的花的品种五花八门,用来做应急玫瑰确实不够合适。”江湛说。
  江湛从几束花中抽出作为陪衬的满天星,将它们拢成一束,又偷偷瞄了一眼傅悦,确定对方没有在看自己后,飞速拔了花束中一条用来装饰的丝带,把满天星一捆,递给傅悦:“喏,送你。真,借花献佛。”
  傅悦拉上行李箱的拉链,接过江湛手中的花,抱在怀里:”谢谢。”
  傅悦又问:“为什么送我满天星?”
  江湛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本来想抽那朵绿牡丹给你的,但是想着估计没几天就萎了,就换了满天星。满天星能放很久的,实用!”
  江湛还有半句话没说,那就是他爸经常买满天星送他妈,他也送江湛,说不定能蹭到他爸妈的爱情buff。
  江湛将那张放在花瓶前黑色卡纸抽出来,翻了个面,拔开金笔的笔帽,边写边说:“用来固定花的纸条上写什么好呢?心情不好可以取用,生日时可以取用,需要日常仪式感时也可以取用,还有什么?”
  傅悦想了想,抽走江湛的笔,在纸张的角落写:“向自己传递爱意。”
  “有且只有一次炽热的二十岁,我赠浪漫给我。”
  江湛呐呐道:“和你一比,我就像文盲。”
  *
  两人回家后,把花放到塑料桶中,用水养着,江湛还偷偷往水里加了点糖。
  让花甜一点,也能保鲜久一点。
  傅悦把那束满天星插到江湛买的花瓶中,把花瓶放在了客厅的显眼处。
  他们约好第二天早上两人三四节都没有课的时候,带上昨晚收到的那些花,一起把它们贴到校园的各个角落。
  江湛和傅悦的字都不丑,但江湛的看起来更有艺术性一些,故而两人商量后决定由江湛写用来固定花的纸条。
  第二天早上的一二节江湛有课,是房屋建筑学,上课的老师正好是谢繁真,江湛决定去上。
  江湛醒来的时候,傅悦已经把热好的面包放在桌上了,江湛看了一眼傅悦的房门,房门是关着的,心中有一丝窃喜划过。
  走之前,江湛把装着花的塑料桶里的水倒掉,又给傅悦留了一张纸条告知,就带着那桶花挤公交去了。
  还没到早高峰的公交还算宽敞,江湛担心花被挤坏的事不会发生,但提着一大桶花的帅哥还是吸引到了不少人的侧目。
  江湛在公交车上找了个座位坐下,有位坐在爱心专座的老婆婆侧头问:“小伙子卖花啊?”
  老婆婆的头发不长,被梳得很利落,她跨着一个广口浅竹篮,鬓边还别着一朵鸡蛋花。
  江湛摇摇头,想了想,用老婆婆能理解的说法解释了花的处理方式:“这些是打算到校园里送的。”
  老婆婆点点头:“送花好啊。”
  老婆婆身旁的小孩突然出声:“大哥哥能不能送我一朵?”
  老婆婆瞪了小孩一眼:“不要随便向别人要东西。”
  江湛将整桶花往前递了递,笑眯眯地说:“小朋友自己挑吧。”
  小朋友想了想,从裤兜里摸出一块大白兔奶糖:“我拿我的最后一块糖跟大哥哥换!”
  江湛接过糖:“小朋友你拿吧。”
  小朋友拿了一支非洲菊:“谢谢大哥哥!”
  江湛:“不客气。”
  小朋友把那枝菊花往老婆婆鬓边一别,就在小朋友坐回去的时候,司机突然一个急刹车,那朵菊花险些掉在地上。
  老婆婆一手捞着小朋友,一手摁住了那朵菊花,笑着打趣自己:“像个老妖精。”
  江湛:“阿婆您真好看。”
  *
  江湛踩着上课铃声来到了教室,杨林已经帮他占好了座位。
  临近下课,杨林用手肘捅江湛,挤着眼睛问:“你今天唱哪出啊?”
  江湛笑着答:“送花童子。”
  下课铃适时响起,老师喊了下课,杨林一卷书,跟江湛挥挥手,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江湛慢腾腾地收拾着桌上的书和文具,谢繁真拎着包从讲台上走到了江湛旁边:“江湛,你们的策划案我已经帮你们转成PDF交了。”
  “谢谢老师。”江湛突然福至心灵,“老师,挑一枝花吧?”
  谢繁真愣了愣,问道:“你怎么带了这么多花来学校?”
  “我和我的合租舍友昨晚去地下通道卖唱挣的――要是觉得我们唱得好听,就给我们一朵花;今天要把这些贴学校里,打算让人随便拿。”
  “老师,拿一枝吧。”
  谢繁真笑着点头说好,她撩了撩头发,把其中一边的头发别到耳后,弯下腰来挑花。
  她拿了一枝带着包装的黄蔷薇,有些感慨地说:“好久没收到花了,谢谢你啊。”
  江湛总忍不住把谢繁真和昨天他翘了的那节课的任课老师做对比――江湛的专业课是小班制的,老师也来来去去是那几位,他各科的成绩大多飘不上及格线,所以大多老师对江湛都有印象,但显而易见不是什么好印象。
  江湛本来也没打算从事本专业的工作,也就得过且过,只求能拿到毕业证书。
  但是谢繁真不肯放弃他。
  江湛第一次上谢繁真的课是上学期的理论力学重修课:江湛所在的16届做了课改,理论力学课程安排在大一上;但是15届不一样,他们三大力学――理论力学、材料力学、结构力学是一起上的,从大二下学期上到大三下学期,而理论力学作为基础,安排在了大二下学期上。
  重修课大部分学生除了第一节课去交个重修单子,是不去上的,江湛也不例外。
  江湛甚至比那些人更“老油条”,他连第一节课都没有去上,那张重修单子也是快到期末考的时候才交的。
  一般的老师都不太喜欢这种不积极向学的学生,江湛也认为,他捱到考试,和这位老师的缘分就尽了。
  但在他交重修单子的那一天,谢繁真让江湛考试前挑一天去找她。
  江湛挑在考试当天的早上放学后去的教师办公室,并不是一个好时间,但谢繁真还是认认真真地为他讲了三道题。
  题讲完后,谢繁真问江湛:“你专业课好像学得有点吃力?”
  江湛点点头:“我高中是文科生。”
  谢繁真:“之前和他们聊天,都说你高数不错?”
  他们指的是办公室的其他老师,江湛的高数A上和下都是年段第一;常言说数学好的物理一般也不错,但这条“铁律”在江湛身上显然不奏效。
  江湛点点头:“我喜欢数学。”
  “你有考虑毕业以后的规划吗?考研还是从事非本专业的工作?”谢繁真说完,笑着打趣道:“总不会从事本专业工作吧?我看你对本专业兴趣不太大。”
  江湛嗯了一声:“想考研。目前比较想考应用数学。”
  “院校有考虑过吗?”
  江湛再次点头:“北大、清华、浙大、复旦一类的就不考虑了。”
  江湛给人的感觉向来是有点年少轻狂,谢繁真在和其他老师聊天中也发现了这一点,故而听江湛这么谦虚地回答,下意识一愣:“你如果觉得自己的专业成绩不够突出,也可以多搞科研、多发论文,试试推免。”
  江湛跟人谈起自己要考研,周围的人大多都是一脸:你本科时候的成绩这样人家怎么要你的惋惜表情,只有谢繁真中肯地提出了建议,江湛有些莫名感动。
  于是他郑重地说:“谢谢老师。”
  “不客气。如果做科研有需要我帮助的话,上课时间可以随时找我,指导老师挂不挂我无所谓。”
  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虚掩着的门被推开,门口探进了一个脑袋,怯生生地敲了敲门。
  江湛转头看去,来的是被材料力学老师针对的那个女生。
  谢繁真向江湛下了逐客令:“你要是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问我。”
  江湛自然也听懂了,拿上桌上谢繁真写的解题过程:“那老师我先回去复习了。”
  江湛往外走时耳朵也不忘听办公室里的对话,他听到那位女生说:“老师,这是省赛的建模初稿,您看一下。”
  谢繁真答:“你下午有事吗?要是没事,我看完把修改意见给你,你在我这里修改吧?我的电脑跑得比较快。”
  若说跟江湛说话,谢繁真是尽职尽责、公事公办的态度,那和那位女生说话就是和风细雨、温温柔柔。
  因为临近期中的时候,谢繁真曾让那位女生给江湛带话,催交江湛的重修单,故而江湛知道那位女生理论力学也挂了。
  谢繁真还真是不放弃任何一位学生啊,要是自己是那位女生就好了,谢繁真真温柔。江湛想着,羡慕地掩上了办公室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防止有人说我瞎编,这里稍微说一下哈,高中文科大学土木工程专业这种情况随便比较极端,但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