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湛与傅悦选择的是自驾游,因为是周四,一路上没有什么人,江湛还能不带脑子地和傅悦偶尔聊一两句。
  车里放着舒缓的音乐,傅悦闭眼假寐,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节拍,他这一次真的听了江湛的话,什么攻略都没做,把自己交给了江湛。
  这对以往的他来说,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傅悦在音乐声中追本溯源:大抵是因为江湛平时虽然吊儿郎当,但校门外的那一挡,还是让他不自觉把对方划到了“可信赖者”的队列中。
  到达目的地后,江湛把租来的车还了――江湛租车的车行在目的地也有分行,还车很方便。
  还了车后,江湛领着傅悦往住宿的地方去――这一次江湛选择的是一家看起来像渔家小屋的石头厝民宿,看起来很有本地风情。攻略里说,民宿的老板藏了很多小心思在里面。
  推开虚掩的铁门,是一个采光很好的长条形大厅,大厅中有一条一米来宽的过道,过道边放置着大小不一的布质蒲团以及豆袋,猫咪们趁大厅中没有来客,占了大部分席位。
  除此之外,大厅中稀疏地放着三四张仅可供两人入座的桌子,桌上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饮品与茶具请至厨房自取”。
  还未过午,房间还没收拾好,两人只能先把行李寄到民宿前台,江湛介绍道:“这家民宿可以撸猫和柴犬,我们晚上再来玩。”
  江湛话音未落,一只银渐层撒开脚向傅悦跑去,到傅悦脚边时,歪着头蹭了蹭傅悦的裤腿。
  傅悦蹲下身,摸了摸猫咪的脑袋,在大厅玩耍的猫咪们见状,纷纷朝傅悦靠近,不一会儿傅悦脚边就像种了一颗长满果实的猫树。
  老板看起来大概四十来岁,她长得不算漂亮,但胜在和善,一笑起来脸上神情都生动了。她笑着道:“这位帅哥很招猫咪喜欢啊。旁边地毯是让大家歇脚撸猫的。”
  没被猫咪眷顾的江湛一屁股坐在懒人沙发上,整个人陷在豆袋里,发出了舒服的喟叹。
  傅悦抱着最先缠着他的银渐层,走到江湛身边,江湛伸出手正打算撸个爽,那只猫就像背后长了眼睛,“蹭”地一下跳出傅悦臂弯,顺便屁股朝江湛,抖了抖身上的毛。
  江湛被抖了一身猫毛,腾在半空中的手伸也不是,缩也不是,最终不可置信地指向了自己:“我就这么讨猫嫌?”
  傅悦被逗乐了,笑着伸出手,安抚性地摸了摸那只跳出他怀抱的银渐层,银渐层被摸得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饿么?”江湛问。
  傅悦摇摇头。
  “我也不饿,要不我们撸会猫再走?”
  “好。”
  这个时候,有一只柴犬从螺旋形的楼梯走了下来,江湛兴奋地把食指和中指放在口中,吹了个口哨,可惜没能吹响。
  他把手指拿了下来,撮着嘴又吹了一次,依旧没能吹响。
  江湛放弃了,他长叹一声,瘫得更没有形了。
  他听到正在撸猫的傅悦发出一声轻笑,随即一声干脆明亮的口哨声从对方嘴里传了出来。
  那只柴犬感受到了傅悦的召唤,撒开脚丫子和傅悦怀里的猫撞了个满怀。
  傅悦似乎只讨猫喜欢,那只柴犬闻了闻傅悦的裤腿就走开了。
  江湛往豆袋里挤了挤,对蹲着的傅悦道:“喏,分你坐。”
  傅悦确实蹲得腿有些酸了,他坐了半个屁股,道:“谢谢。”
  江湛发现豆袋后面有一袋狗粮,装着狗粮的袋子是自封袋,遂扬声问老板:“这些狗粮可以喂吗?”
  老板答:“可以,但是别喂太多。”
  江湛打开狗粮自封袋,柴犬果不其然地走到江湛身边,拼命地摇着尾巴讨好江湛。
  江湛摇摇头,笑着对傅悦无奈地道:“今天是投食工具人。”
  傅悦见江湛表面假装苦恼,实则乐在其中的样子,心中暗笑,没有戳穿对方,只嗯了一声。
  江湛拨了三五粒狗粮,放在地上给柴犬吃,他没撸两下,柴犬就吃光了地上的狗粮。
  江湛:“嘤,我不好了。”
  正巧这时,江湛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江湛:“真的不好了。”
  傅悦也听到了,问:“要去吃饭么?”
  江湛颓废地把手一伸:“起不来了。”
  傅悦真的弯腰握住江湛的手,打算拉他起来。
  江湛在大学早就习惯了和杨林那种直男的相处方式――对方肯定不会信自己的鬼话,还要骂自己两句,被傅悦这么认真地对待,他颇有些不习惯。
  但手是自己伸出去的,这时候只能一装到底了。
  江湛借着傅悦的力从软塌塌的豆袋上起来,顺手拍了拍傅悦的肩膀:“谢了。”
  傅悦居然认真地答:“不客气。”
  江湛想起那天傅悦喝多了之后吐露的真心,心道:倘若这么认真对待友情的人,还有人觉得他给出的热情不够,那么那个人一定是瞎了眼。
  *
  出了民宿,两人各扫了一辆共享电动车,江湛开着导航,骑在前面领着傅悦走。
  走过弯弯绕绕的小巷后,江湛突然来了一个漂移式刹车:“到了!”
  傅悦的电动车刹车不太灵敏,一下子撞在了江湛的电动车轮胎上。
  “没事吧?”
  江湛发觉和傅悦异口同声地说了同一句话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没事。”
  两人的声音再次如出一口,整齐得仿佛事先排练过。
  傅悦的心里忽然起了些波澜,在他过往的经历中,他往往是异口同声中没有发出声音的那个人,是他们中唯一的异类。
  傅悦为了防止自己的情绪外露,假装低下头停车,江湛以为他生气了,急忙抓住他的上臂袖子:“诶诶,你别生气。我这个练好久了,第一次耍给别人看,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对不起啊。”
  傅悦愣了愣,话在舌尖酝酿许久,才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了最干巴巴的话:“我没有生气,我撞了你应该我道歉才对。”
  江湛咧嘴嘿嘿一笑,勾住傅悦的肩膀,得寸进尺地问道:“这样刹车帅吗?”
  傅悦想起古早言情剧中,男主总喜欢耍帅来讨女主青睐,其中刹车脱下安全帽就是常用桥段。
  他忽然生出一个荒谬的想法,江湛现在的行为实在太像开屏求偶的孔雀了,而他就是那只被追求的雌孔雀。
  他心如擂鼓,但锁车的动作丝毫未见迟疑,甚至还能逮个空偏头看江湛:”帅。”
  江湛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放下了搭在傅悦肩上的手,吹了一声口哨,但因不得法,又没有吹出声,只吹了一口气出来。
  江湛尴尬地迅速撇了一眼傅悦,见对方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
  午餐选的是一家咸米时的老字号,进去后江湛照例问傅悦想吃点什么,傅悦还是说和江湛一样。
  江湛按照攻略点了几个咸米时,又点了蛋炒蛏子,还点了一份杂烩汤。
  “咸米时在这里有时来运转的意思,作用和锦鲤差不多。”江湛说着嘿嘿一笑,“我这个月没转锦鲤,看看咸米时管不管用。”
  见傅悦疑惑,江湛又解释道:“要是管用,期中考说不定就都不挂了。”
  说话间,菜上来了,江湛举起手机拍了几张照:“要是管用,以后每逢大考就在微博发一下,考试就稳了。”
  傅悦决定配合江湛这个玩笑,点头答:“嗯。”
  江湛还在继续畅想:“要是管用,我做个不织布咸米时当钥匙扣,天天带在身上岂不是更奏效?”
  傅悦被江湛的奇思妙想所震惊,但又觉得江湛说得好像没什么毛病,只得再次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
  江湛一拍大腿:”就这么定了!”
  江湛咬了一口咸米时外皮软糯Q弹中还带着一丝粘牙,里面包的内容很丰富,但味道不是他喜欢的。
  江湛挑眉问:“怎么样?”
  “还可以。”
  “你会喜欢吗?”
  傅悦终于将视线从咸米时移到江湛脸上,正犹豫着要不要实话实说,江湛就凑了过来压低声音道:“海鲜我不太喜欢大杂烩这一款的。对我来说有点儿踩雷。”
  傅悦放下心,答:“我们的口味挺像,我也不喜欢吃加了这么多东西的。”
  江湛夹了一筷子蛋炒蛏子吃,又挑了一个没被蛋液裹上的蛏子,用手肘捅了捅傅悦:“你见过这么肥的蛏子没?”
  傅悦摇摇头,一脸茫然:“我连这么大的都没见过。“
  “我也是第一次见!”江湛眼睛亮晶晶的:“我们那儿的蛏子也这么大,但是不肥,虽然瘦的肚子没那么大更好吃,但是看到肥的心情就很好。”
  “我都安排好了,下午去海滩玩顺便赶海捉蛏子。”江湛从背包里掏出小本本,上面详细地写了这次出来玩的攻略。
  “赶海是什么?”
  “赶海说通俗点就是趁着潮落去海边捡海鲜。”江湛补充道:“我们住的那家民宿有相关的工具可以让我们用。”
  傅悦扫了一眼江湛打开的小本本,上面字迹密密麻麻,一看就知道江湛对这次旅行有多重视、攻略做得有多认真。这大大取悦了傅悦,他弯了弯嘴角,道:“好。都听你安排。”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