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珑?”
  话音刚落,连轻微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安戎放下手机,屏幕已经弹回了屏保界面,对方挂掉了电话。
  “怎么了?”朱浅问。
  安戎微微一滞,摇头:“没事。”
  “……你脸色不太好。”
  安戎抬起手放在胸口。突如其来的心慌意乱,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偶尔也会接到各种各样的骚扰电话,可他就是有种说不清楚的确信感,打电话过来的人是苏珑。而跟苏珑沾上关系的事,总不会有什么好事。
  “老师,我下午还有课,先回去了。”
  安戎站了起来,朱浅也匆忙起身:“记得老师的话,有什么难处一定要跟老师说。”
  安戎笑了笑:“好。我的事,希望老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顿了顿,安戎说,“任何人。”
  朱浅眼神闪烁了一下。
  安戎有一双平时看起来单纯清澈的眼,和大部分十八九岁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同龄人一样,可此时的眼神,却似乎已经看穿了一切。朱浅怔了怔,苦笑着问:“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老师格外照顾我的时候,”安戎说,“以前看过老师的资料,记得您跟他念的是同一所高中。”
  “其实高中毕业后就没有联系了,”朱浅仔细观察安戎的脸色,发现他并没有什么不悦,松了口气,“说起来,念书的时候也没说过几句话。薄先生那个人,你是知道的。”
  就算交情不深,但高中同学三年,薄凛是什么性格脾气朱浅自然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后来看到薄氏高调宣布薄凛恋情的时候,朱浅简直大吃一惊。
  至于薄凛会亲自找他关照安戎,到那时候他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虽然是曾经,但薄先生真的很爱你。”朱浅微笑,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最近他经常在想,“天之契”就真的是真爱吗?
  秦驰是他的初恋,在遇到秦驰之前他甚至连欣赏的alpha都没有,他曾经笃定他和秦驰是一见钟情,是“爱情”,可如果没有百分百契合度呢?
  爱情于他来说来得太突然,一出现就是遇到了一辈子无法割舍的另一半。以至于他突然有些迷茫,信息素产生的牵绊,到底算什么?
  在薄凛和安戎的恋情公开的时候,在薄凛为了安戎来找他这个根本就不怎么熟的高中同学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即使没有信息素的牵绊,这一对大抵也可以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之契”了。
  只可惜,命运弄人。
  “过去的都过去了,”安戎垂下眼,他笑容温柔,摸了摸仍旧平坦的小腹,“人总要往前看的。”
  无疑,安戎是豁达的,所以朱浅才并不避讳在他面前提起薄凛对他的爱。
  该被安慰的人,道理什么都懂,坚强得让人心疼。
  下午的课在最后两节,其实还早,安戎回到赫大先回了宿舍,明巳和明辰都在,前者在午休,后者正捧着手机坐在写字桌前玩游戏。
  安戎进门时,明辰小声跟他打了声招呼,指了指明巳的床铺,安戎做了个“了解”的手势,悄悄走到自己的桌前。
  摘下背包随手往桌子上一放,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啪”的清脆声响,声音不大,明辰只是匆匆回头攘艘谎劬陀肿回头去打游戏了。
  安戎低头盯着碎在脚边的那个裴梨送给他的小沙漏,怔然片刻,从桌子上抽出一张A4纸,蹲下身把那些细小的白沙一点点收集起来。
  玻璃沙漏碎得太彻底,已经没办法拼凑起来了。
  安戎坐在桌前对着纸上的残渣发了会儿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熟睡中的明巳翻了个身,意识渐渐回笼,他坐起身时,正看到安戎握着手机推开宿舍门走了出去。
  明辰刚结束了一局坑到极点的比赛,见他醒了,大着嗓门开始咒骂猪队友。
  明巳抓了抓凌乱的头发,顺手整理了床铺,沿着梯子爬下来时,明辰的咒骂声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似的戛然而止。
  明巳抓着梯子疑惑回头,就看到了明辰严肃、担忧、紧张的脸。
  明辰这个人一向大大咧咧,阳光健气,两人同吃同住十八年,明巳上次也是唯一一次见到明辰这个表情,还是几年前两人爬山时他不小心摔断了腿的时候。
  双生子之间的心灵感应让他忍不住心跳加快,明巳有些紧张地问:“怎么了?”
  “……”明辰沉默了几秒钟,视线一行行扫过屏幕上的文字,头也不抬地说,“看手机,学院群。”
  人文学院有个千人大群,虽然人文学院的所有学生加起来远不止一千人,但实际上群里也就七八百人。
  但七八百人,消息的传播效率已经足够高了。
  学院群被消息刷屏了,不到五分钟管理员直接进行了全员禁言操作,明巳往上翻,赫然看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标题――历史学系最牛新生学术造假,期刊论文抄袭同班同学。
  历史学系最牛的新生是谁,除了安戎没有第二人选。
  明巳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四个字――怎么可能?
  别人或许不了解,但他和明辰不会不知道。
  安戎那种为了查阅资料可以在图书馆里一坐几个小时不动屁股的人,那么较真,会抄袭?怎么可能?
  说起期刊论文,明巳知道,安戎断断续续写了差不多一个学期,经朱浅推荐发表在某历史学术期刊上,安戎拿到了稿费给明辰买了双球鞋,给他清空了新年的书单,直接把稿费花光了。
  但他们不相信,不代表其他人不相信。
  更多的人是看热闹地幸灾乐祸,对优秀的同龄人羡慕嫉妒恨的丑陋心理让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打着正义的旗号,却用最恶度的语言去说着一些根本毫无根据且不负责任的话。
  不管自己是否还在最底层仰望别人,似乎只要看着别人从高处坠落,对他们而言就是最快乐的事。
  连一向淡定的明巳都气得忍不住发抖。
  帖子所说到底是真是假先不说,他首先想问的是,这些人,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