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发起了高热。
  安戎给他打了退烧针,塞下去几片消炎药,用酒精擦拭过他的手脚,从树枝上将已经干得差不多的迷彩服拿下来,费了九牛二虎的力气才帮他穿上。
  累得一屁股坐在旁边,安戎抹了把冷汗。
  正在这时,远处似乎传来一阵阵轰鸣声,安戎后背一僵,蓦地从石头上跳了起来。
  头顶浓密的树冠阻挡了视线,安戎死死盯着只能透出几缕阳光的缝隙。
  那声音越来越近,直升机旋翼搅动的风吹得树冠在摇动,树叶在空气中飞舞,安戎屏住呼吸,一片树叶刮在他脸上,划出一道细小的红痕,他一眨不眨地盯着头顶上方。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树叶的间隙中被丢了下来,安戎心脏随着声响一跳,发现那是一条很长的悬梯。
  是薄凛吗?他不能确定,因为他知道,他引来的也有可能是赫兹家族的人。
  从口袋里摸出那把手枪,安戎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手脚冰凉地颤抖着,既恐惧,又期待。直到视野中出现了一道修长的身影。
  安戎后喉头猛地一哽。
  背对着他从悬梯上爬下来的男人,有着比男模还要完美的身材,黑色作战服包裹着的修长身形在视野中变得模糊,安戎恍然发现,他居然哭了。
  他抬起手臂用力抹掉了不断滴落的眼泪,死死抿住唇角。
  悬梯接二连三地落下来,意识到自己终于安全的这一刻,安戎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仰着头看着高大挺拔的alpha利落地从悬梯上跳下来,当他转过身来的那一刻,安戎的心脏骤然又是一紧。
  薄凛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他见过这个alpha发热期被欲念折磨的狼狈,却远不及现在的十分之一。他眼窝深深地陷下去,眼睛下方是大片的青黑阴影,很久没有刮过的胡须,让他看起来似乎老了一些,却更有一种忧郁的成熟男性的魅力。
  安戎看着他,有一会儿甚至忘了呼吸。
  薄凛在落地转身的那一瞬间停下了脚步,二十多天的分别,他最珍贵的宝物终于失而复得,信息素的波动引出了浓重的白檀香。
  思念、眷恋,无形的情绪在这一刻以信息素的气味化成了实质。
  忍回去的眼泪再次决堤,安戎紧紧握在手里的抢跌在地上,他鼻翼翕动,猛地起身,扑进了朝他伸出双手的alpha怀里。
  “薄凛……薄凛!薄凛!”
  他的手攀上alpha的肩头,环上对方的脖颈,他踮着脚尖试图拉进他们的距离,一双大手适时捧住了他的臀部,alpha坚实有力的胳膊轻而易举地将他托举到面前。
  落地的I国特种兵悄悄投来一瞥,很快转开目光。
  不需要任何指令和信号,分别已久的情人,唇和唇自然而然地紧贴在一处。
  理智上谁都知道此刻并不是做这些的时机,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去TM的时机。
  没有这个吻,谁都无法确信,对方真的在自己面前,被自己拥抱着,不是幻觉。
  安戎吻得仓促,吻得莽撞,薄凛却小心翼翼地克制,以至于分开的时候,安戎的嘴唇仅仅只是红肿,薄凛的嘴唇却被安戎的牙齿磕破了一层皮。
  “薄先生,该走了。”
  有人走了过来,安戎回头一看,居然是池w。
  薄凛点点头,哑着嗓子对安戎说了第一句话:“怕高吗?”
  安戎看了看长长的悬梯,摇了下头。
  薄凛捏了捏他瘦削的肩膀,从口袋里摸出一条救生绳索,两头分别系上自己和安戎的腰。
  “你就跟在我后面,有绳索绑着,别怕。”
  安戎点点头,弯起眼睛:“不怕。”
  他爬上悬梯时回头看了一眼,利维被绑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背后,上了另一架直升机的悬梯。他收回视线,紧紧跟在薄凛身后,往上攀爬。
  几层楼高的高空,悬梯被风吹得不断晃动。薄凛爬得很慢,不时低头去看安戎的状态。
  安戎什么都没想,他仅仅只是看着薄凛的脚,跟着它一步步地往上爬。
  只要在这个无所不能的alpha身边,跟着对方的脚步,他无所畏惧。
  安戎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不知道爬到了哪里,直到薄凛的脚从他的视线中消失,他突然慌了一下,下一刻手腕被一双微暖的手握住,他心脏一松,最后那几级台阶,他已经不记得是怎么上来的,再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薄凛抱在怀里。
  池w跟在安戎身后上了飞机,悬梯收起,他朝驾驶员比了个手势,直升飞机重新飞行起来。
  直到飞行了将近半个多小时之后,安戎才从骤然放松下来的呆滞中稍稍回过神来。
  他的腰上环着薄凛的臂膀,后颈有柔软的东西不断磨蹭着,他知道那是薄凛的嘴唇。
  安戎看了一眼就坐在对面的池w,狭小的空间,距离那么近,他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
  薄凛看了看他,没说什么,下巴抵着安戎的头顶,大手揉了揉他的头。
  两个多小时的飞行后,直升机在一座酒店的楼顶天台落地,待他们下机后,很快驶离。
  安戎被薄凛牵着下到酒店内,房间门一打开,安戎就被抱起来抵在了玄关的墙上。
  刷卡开门的池w将门卡插进取电槽,目不斜视地关门离开。
  浓郁的白檀香涌入鼻息中,唾液中的信息素也浸润了口腔。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身体,安戎手脚发软地被薄凛抱在怀里,因为安心而生出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仰着头亲吻他的alpha脸上。
  薄凛退开了一点,睁开眼,嗓音喑哑:“别哭。”
  安戎也睁开了眼,大滴的眼泪落下来,落进薄凛的眼睛里。
  他狡辩:“我没哭,明明是你。”
  那滴透明的眼泪在薄凛的眼眶中打转,安戎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真的生出一点他的alpha在哭的错觉。他咬了咬下唇,低下头轻轻碰了碰alpha被他磕破的嘴唇。
  “快点亲亲我,抱抱我,”他扬起嘴角,温柔地看着alpha的眼睛,轻声说,“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