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先到这里吧。”
  一个名字就能让对方露出马脚,安戎不知道该作何表情,能说他真的想象不到这个男人会对一个人用情至深么?
  可那也不是利维可以伤害别人的理由。
  恶人没有天收,也不该让他好过。恶劣地故意去吊利维的胃口,安戎停了下来。
  “昨天没睡好,”安戎揉了揉太阳穴,“习惯性失眠,不闻着白檀香,睡不着。”他说着半真半假的话,眼底淡淡的青痕掩盖了一半的谎言。
  利维・赫兹克制地蹙眉,凝视了他一阵,故作轻松地说:“是吗?那就算了。”
  安戎若无其事地点点头,拿起一旁的书。
  利维握了握手指,沉默了片刻后,起身走了出去。
  之后再无人打扰,安戎也没出门。越是得到可以自由出入的权限,他越是要谨慎。及至中午,面具男仆敲开房门,站在门口恭敬地说:“先生,请下楼用餐。”
  安戎趿着拖鞋,扶着栏杆慢慢走下楼。
  即使是光线充足的白天,暗黑色系的装修也让整座城堡总像是被含在怪兽的口中,就连从室外照射进来的光线都给人一种阴森森的错觉。
  色彩绚烂的马赛克花纹的光影铺满了地板,安戎从微弱的光线中走过,不同颜色的光线在他长而浓密的睫毛上跃动。
  他步入宽阔空旷的大厅,这次没有那让人毛骨悚然的人类收藏品展览,唯有利维・赫兹一个人坐在十余米长的黑色大理石餐桌前。
  像之前一样的分餐制,利维的面前,和他左手边的座位前已经摆上了餐具。
  领路的男仆退下,安戎走上前坐了下来。
  端着午餐的男仆穿梭在餐厅中,布好餐点。安戎看着利维祷告,当对方睁开眼看向他,他毫不掩饰地笑了笑。
  “可以开动了吗?”
  利维冷冷转开眼:“随意。”
  安戎虽然不喜欢也很少吃西餐,但西方的餐桌礼仪他多少也知道一些。看似讲究,实际上只要保持安静,总不会出什么大错。
  一道道繁琐精致的菜肴吃到最后才算勉强填饱肚子。安戎从男仆手中接过湿毛巾擦拭嘴巴和手:“感谢招待。”
  利维将用过的毛巾放在男仆手中的托盘里,站起身,他从西装口袋中摸出什么东西递到安戎面前。
  接过来握在手里,安戎扯了扯嘴角,掀起眼睑朝利维笑笑:“谢谢。”
  利维嗤笑:“连‘习惯性失眠’这种谎话都编出来了,我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
  安戎没说话,低头将红绳戴好。他知道,这是利维的示好,即使这个男人还在硬撑。
  利维穿着整齐的西装三件套朝大门走去。安戎跟在利维身后经过,当大门打开,他看到台阶下不远处的庭院里停着一辆对开门幻影。
  站在大门前的利维回了下头,安戎没来得及收回视线,若无其事地朝他笑了笑。利维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
  跟在他身后的男仆关上了大门。
  安戎在原地站了片刻,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楼梯,转头环视宽阔大厅。虽然看不到半个人影,但他知道,这座城堡充斥着无死角的监控和隐藏在不知名暗处的男仆。
  安戎收回视线,转身走上楼梯。
  晚上,医生果然带了小蛋糕过来。
  四种不同的纸杯蛋糕卡在内托中,一共八个,包裹在透明的长方形盒子里。盒子一打开,甜腻的香气瞬间弥漫在空气中。
  安戎表情微妙地拿起一个用奶油和巧克力装饰出雪宝造型的马芬。
  天人交战不到半秒,他一口咬掉了雪宝的头。
  “没有人抵抗得了我妻子的手艺,这种纸杯蛋糕我一口气能吃掉整整八个。”医生颇为自豪地说,不管是妻子的手艺,还是他的好胃口,都是值得他骄傲的事。
  然后,他就看到吃过晚饭的安戎,将他带来的八个杯子蛋糕在短暂的十分钟内消灭的干干净净。
  医生:“……”现在说他连他自己的那份都算在里面了还来得――不,已经来不及了。
  医生还没来得及伤心,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用无语的表情盯着安戎,接通了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他脸色一变,挂了电话匆匆收拾好医药箱冲了出去,甚至连打招呼都没来得及。
  安戎弯腰穿上拖鞋,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来到走廊上,能听到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安戎犹豫片刻,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下楼。一直下到二楼,迎面遇到了两个面具男仆,安戎站在楼梯拐角,往内侧靠了靠。
  那两人并没有理会他,也没有阻止他。
  安戎朝楼下看了一眼,转身,走向男仆去的方向。
  二楼的走廊上站了十几个人,围在一间房门外。一半的面具男仆,另有一半穿着黑色西装高大魁梧的男人,清一色的alpha,像是保镖。
  安戎朝他们走过去,那几个alpha同时转头看向他。
  一名男仆在其中一个身高似乎足有两米的alpha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那人边听着,边从眼角斜睨着安戎,观察了一会儿,似乎感觉到他并没有什么威胁性,不再理会他。
  安戎靠墙站着,他没敢凑太近。
  房门不断开合,他看着男仆进进出出,药品、血浆被源源不断地送进房中,开门时,能听到电子设备的嘀嘀声。
  他心跳得很快,脑子里乱成一片,却因为利维・赫兹生死未卜,精神上的兴奋找不到方向,无所适从,只觉得心烦意乱不得片刻放松。
  这天从晚上九点一直折腾到凌晨,安戎很早就回房了,之所以知道是到凌晨,因为他辗转反侧刚刚有了朦胧睡意,就被人闯入房间,从床上拖了起来。
  来人是那个足有两米的高大alpha,说着他听不懂的异国语言,也仅仅只有短促的一句,然后拽着他出了房间,不是下楼,反而是走上城堡的最高层。
  打开楼梯口的大门,模糊的光线照进去,安戎只来得及辨别出里面似乎是完全打通的房间,吊顶极高,很快光线被掩盖在门后。
  房间里可以说是全黑的,alpha似乎对这里极熟,径直往里面走去。安戎被拽着一只手腕,他目不能视,自由的那只手几乎是下意识地去抓拖拽着他的alpha的西装袖口。
  手指擦过粗糙的手掌,先是握住了对方的手腕,才摸索着抓住了袖口。走在前面的alpha脚步似乎顿了一下,但很短暂,安戎还来不及辨别,很快他的手被松开,他被朝前推过去,膝盖磕到了木头,他踉跄着跪下来,趴伏在一片丝滑柔软布料上的同时,他闻到了空气中近在咫尺的淡淡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