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戎点头,走上露台,双臂交叠着放在栏杆上,面朝薄凛歪头靠在手臂上。
  微凉的夜风吹起他因许久未曾打理而略长的刘海,朦胧了一双桃花瓣一样漂亮的眼睛。薄凛捻灭香烟,夹过烟的手指插ru他的额发,将乱舞的刘海梳向脑后。
  “紧张吗?”alpha问,嗓音低沉而平稳。
  安戎摇摇头。他上辈子参加高考的时候也没觉得紧张,毕竟那时候他已经拿到第一学府的保送名额了。哪怕没有,高考说白了也只是一场考试,那是他的大脑、他的身体最为熟悉、熟练的事,就像吃饭睡觉一样,他感觉不到紧张。
  反而是别的一些事,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就譬如,眼前这个人。
  薄凛的视线一直未曾从安戎的脸上离开,而安戎也同样在看着他。
  他从安戎黑发间收回的手指在离开前转向,手指似触不触地划过安戎立体的鼻梁和秀气的鼻尖,他微凉的指尖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收回。
  安戎闻到了他指尖残存着的烟草味,视线下意识地追向他的手指,下一刻那只手又原路折返,插ru他的发,半强迫地让他抬起头来。
  alpha一手撑着栏杆,一手按着他的额头,弯下脖颈和后背,俊美神明般的脸在安戎的眼前不断放大。
  鼻尖相触,眼眸和眼眸之间的距离那么近,曾经让他不敢对视的茶色双眼,冰棱化尽,融成一汪水,深邃,平静……却又暗藏汹涌。
  安戎垂下眼睑,睫毛轻颤了两下,阖上了眼。
  于是浅淡的白檀香和轻柔的吻落在他的唇上,一触即分。
  安戎睁开眼,alpha已经站直了身体,手指玩弄似的拨着他脸颊旁的一缕发丝。
  “这样而已?”
  薄凛没说话,视线从绕着黑发的手指转到安戎的眼睛,盯着他看了片刻,这次彻底收回手,插进口袋里,与此同时也转开了目光,看向不夜城璀璨的夜色。
  “跟你说话呢,薄先生。”
  薄凛不悦蹙眉。
  安戎发现,最近每次叫他“薄先生”,他都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他突然生出一点促狭的心思,直起身靠近薄凛,手臂贴着手臂,他仰着头喊他:“舅舅。”
  薄凛终于不耐烦地看向他:“什么毛病?”
  安戎理直气壮:“我和裴梨是过命的好哥们,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跟他一样叫你一声舅舅不过分吧。”
  薄凛眉心越皱越深。
  安戎又叫:“舅舅,舅舅,舅――唔。”
  薄凛直接抬手扣住他的下巴,把他张开的嘴直接合上了。
  安戎拨开他的手,耸肩:“没劲。”
  “你最近胆子大的很。”
  “感谢薄先生的不杀之恩。”
  薄凛:“……”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差不多半小时,说了些什么安戎再回忆都记不清了,多多少少都是些废话,可心情很放松,很舒服。
  仰躺在床上,关了灯,安戎在黑暗里摸了摸嘴唇。他翻了个身侧躺着,戴着佛牌的手靠在脸颊边,他用食指轻轻拨弄着,在安神的木质香气中安然入睡。
  高考两天很快就结束了。
  考试结束当晚薄惠就打了电话过来,邀请安戎和裴梨一起庆祝。
  第二天三人登门拜访,裴梨看起来发挥的不错,神清气爽,抱着安戎的腿把他抬了起来。
  “安戎,你太神了,你之前发给我的数学大题类似的出了两道,两道!我都怀疑考卷是你出的吧!”
  安戎很“谦虚”:“才两道?失误了。”
  裴梨讪讪地把他放下来:“……你这么冷漠让我怎么接?”一抬头又对上跟进来的薄凛的脸,裴梨整段彻底垮掉,“舅、舅舅……”
  薄凛淡淡扫了他一眼,朝薄惠走过去。薄F跟在他身后,走到薄惠面前,主动开口叫了一声“姑姑”。
  薄惠惊讶地看着他,一脸感慨,微笑着拉着他的手:“阿F长大了。”
  安戎:“薄阿姨。”
  薄惠笑笑,招呼他过去坐:“阿戎好久没来了,裴梨天天念叨大学要跟你一起去赫城呢。这段时间在薄家住的还习惯吗?”
  “住的惯。”安戎上辈子其实就是北方人,南方他反而住不惯。薄家上下都很好相处,比起苏家,薄家反而让他产生了归属感。
  “每次跟春姨通话,她都止不住地夸你,今天看到阿F,”薄惠看向薄F,眼圈泛红,“变化真的太大了,我都不敢相信。他以前内向,不亲近人,我有心把他带到身边来养,他跟他爸爸一样,早熟,主意多,不愿来谁也逼不得。阿凛已经是这样了,他自己也都清楚明白自己有什么缺陷,我不指望他什么,就希望阿F能好好的。阿戎,我替阿F谢谢你,他长大了最感谢的人一定是你。反倒是我们这些亲人,太没用了,什么都帮不了他。”
  安戎看着薄F,笑了笑。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都是顺其自然的事,阿F愿意跟我敞开心扉,我肯定也会对他毫无保留。阿F他很聪明,谁对他好,他都知道。他以前大概只是不知道怎么回应吧,阿姨没必要妄自菲薄。是吧,阿F。”
  薄F点头:“姑姑、春奶奶,大家对我都很好。”
  “他们爱你。”安戎说。
  “我知道了,哥哥。”
  安戎已经教会了薄F什么是爱。他想,那确实是爱。
  虽然之前冯春对安戎赞不绝口,但薄惠也只信了一半。直到今天亲眼所见,她才真的放心。
  诚如安戎所说,薄F太聪明了,他简直就是薄凛的翻版,能让他这么信赖、依赖,甚至对之言听计从的人,如果不是拿出了十万分的真诚和真心,根本就做不到。
  何况她自己也有眼睛,她看得到,她也能判断。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以前她就不信那些流言,现在看来,果然谣言可畏。苏家三个儿子,一个不堪大用,一个懦弱无刚,反倒是这个名声最差最不受宠的儿子最出色,他甚至还不姓苏,或许这也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