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凛下楼,经过三楼,听到安戎在说话。
  跟平时说话的音调不同,虽然声音不大,但音调较高,似乎带着点兴奋。
  “出装”、“carry”、“水晶”、“开大”,合着铿铿锵锵的音效和背景音。薄凛停下脚,往前跨出一步。
  他站在楼梯口的墙边,看到小客厅里,安戎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头发洗过后只吹了没梳,软趴趴的有些凌乱。他双手捧着手机盘着双腿坐在沙发上,薄F坐在他怀里,背靠着安戎的胸口,大大的眼珠眨也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安戎的双手拇指快速地在屏幕上点、滑,突然一阵猛烈的动作后,随着一声系统提示音,安戎重重地靠在身后的沙发靠背上。
  他嘴角扬着笑,一边眉梢轻挑,单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揉乱了薄F的头发。
  “四打五逆风带队友极限翻盘,怎么样,哥哥没骗你吧,是不是贼牛?”
  薄F明亮的眼睛看着他,微微抿着的嘴唇嘴角翘起一个小小的幅度,轻轻点了点头。
  安戎重新拿起手机,操作了一下。
  薄F问:“不玩了吗?”
  安戎把手机关掉丢在一边,又揉了一下他的头:“时间太晚啦,你该睡觉了。小孩子看太久电子产品对眼睛不好,下次哥哥再带你玩,好吗?”
  薄F点点头。
  安戎站起身,弯下腰抱起薄F。
  似乎这已经是两人之间达成的默契,薄F没有任何的疑问和抵抗,他搂着安戎的脖子,头一歪靠在安戎的肩膀上。
  安戎将薄F抱进卧室。视线受限,薄凛什么也看不到了。过了一会儿,三楼大部分的灯熄灭,角落卧室里又一阵OO@@的声音后,传来一阵很低、很温柔的说话声。
  除了短暂的停顿,没有间断。只有安戎的独白,薄F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虽然听不清内容,但薄凛猜测,安戎大约是在给薄F读睡前故事。
  薄凛知道薄F一直有听睡前故事的习惯,但以前,这项工作是由智能音箱来完成的。
  而现在,安戎替代了人工智能,让高科技直接下岗。
  薄凛下楼时,有那么一小会儿的时间,甚至有点记不清自己下楼来是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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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是周六,但高三冲刺只放一天假,安戎还得上学。
  他五点半起床,匆匆洗漱后跑下楼,意外地在餐桌上看到了薄凛。
  安戎脚步一顿,打了声招呼:“薄先生,早。”
  薄凛转动眼珠裙来,微微颔首。
  保姆去端早餐,安戎忙说:“来不及了,阿姨,帮我装好吧,我路上吃。”
  保姆答应了一声,将早餐整齐地码进餐盒中,和封好的豆浆一起放进手提袋里。
  安戎接过手提袋,正准备走,突然听到薄凛问:“脚没事了?”
  安戎脚步一停,怔了一下。他脚扭的不严重,昨天回来时走路的时候虽然有点疼但也特意注意了没表现出来,他不知道薄凛怎么会发现的。
  安戎只顾着发呆,一时没回答,薄凛抬眼看过来。
  安戎这才回神:“啊,没,没事了……不是,本来就没什么事,就稍微扭到了一点。”
  薄凛点点头,收回视线。
  安戎坐在车上,早餐快吃完了的时候,突然回过味来。
  他扭头看着车窗外初升的朝阳,自言自语语地嘟囔:“……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啊。”
  薄凛这个人,太冷了。
  以至于他随口一句关心,就让人有点……受宠若惊,然后生出点微妙的烦恼来。
  因为安戎感觉自己从在餐厅里听到薄凛那句话开始就心跳地有点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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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围绕着试卷的一天很快就过去,安戎拎着书包下楼时,手机进来一条消息,是家中司机发来的定位。
  赫城一中走读的学生很少,大多住校。周六下午和周一上午接送的私家车都开进来能把整条街堵死,司机往往会把车停得稍远一些。
  安戎按照定位找过去,走了大概五分钟,就看到了停在路边停车位的一辆黑色雷克萨斯LM。平时接送他的是一辆外观低调的奥迪,这辆商务车打眼,他一看还真认识,早上出门的时候跟送他的车并排停在门口,是薄凛常用的座驾之一。
  果然车门一打开,安戎就看到了坐在另一侧的薄凛。
  “薄……先生,”饶是有了心理准备,安戎也吓了一跳,想问他怎么会来接他,又觉得这话有点自作多情,万一只是顺路呢,就没说出口。
  薄凛微微一侧头,示意他上车。
  安戎扶着车门躬身上车,这才看到坐在后座的薄F。
  安戎眼睛亮了一下:“咦,你怎么也来啦?”
  尾音上扬,含着浓浓的惊喜,还有点软糯撒娇一样的错觉,是非常放松的语气,跟刚才看到薄凛时惊吓居多的音色完全不同。薄凛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又转回头去,示意司机开车。
  薄F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时而抬头,时而低头,眼睛跟着安戎转,直到他落座,才终于固定住了。
  “看日出。”
  “什么?”安戎把书包扯下来放在旁边,伸手去拉安全带,没听清。
  薄F解释:“我想画日出,哥哥可以陪我看日出吗?”
  “日出?”安戎下意识看了看天色,“不是看日落吗?”
  “去山上住一晚。”
  安戎“啊”了一声,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朝薄凛的方向斜睨了一眼,又有点不明白。也不好意思在人家父子面前问孩子他爹为什么会一起。分明是理所当然的事,但前提条件得是在正常的、普通的家庭里。
  堂堂薄氏的掌权人、世界最顶级的alpha丢下公务陪儿子去山上看日出?一切的正常在薄凛这里就显得特别不正常。
  不光安戎不理解,薄F也不太明白。
  甚至就连薄凛都不明白。
  到家时看到冯春和保姆提着画具正在送薄F上车,听说是准备去接安戎放学,晚上去山上住一晚,看明天的日出。
  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薄F就已经转移到了他的车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