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课间结束,安戎回到教室时已经开始上课了。
  安戎的课桌不像其他人一样堆满了课本试卷,以助于在上课的时候玩手机不被老师发现。他课桌比较整洁,一眼看过去就寥寥几本书,以至于放在课桌上的粉红色纸袋就特别显眼。
  安戎一边落座一边低声问旁边的同桌:“这是什么?”
  同桌这段时间经常抄他作业算是抄熟了,闻言立起课本凑了过来:“不知道,一回来就看到放在你桌子上,不会是哪个暗恋你的妹子送的吧?”说完他自己也觉得这玩笑太扯淡了点,扯了扯嘴角露出个不尴不尬的笑容。
  安戎打开袋口看了一眼,里面装了些瓶瓶罐罐,他随手拿出来一个看了看,又装进了袋子里,放到一边给裴梨发了条消息。
  “什么东西啊,进口保健品?”同桌只看到瓶子上写满了英文字母,褐色的瓶子里装着深色的液体,以为是什么人参浓缩液之类的保健品。
  安戎摇头的时候裴梨的消息回了过来。
  裴梨:不是我啊,我是带了点药过来想给你送来着,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安戎:知道了。
  安戎:好好上课,辅助线会画了吗?公式都背熟了吗?上课玩什么手机。
  裴梨:……
  裴梨:[你失去了你的小可爱.jpg]
  安戎勾唇轻笑,抬头盯着白板看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打开了炒股软件。
  每层楼楼梯口旁边都有个失物招领处,来来往往人流量多,方便失主寻物。安戎下课后把纸袋拿了过去。
  中午他去图书馆借书,回去时被楚昭堵在了路上。
  “你是不是故意的?知道是我送的?”楚昭拎起手里的粉红色纸袋。
  安戎冷冷看着他:“知道我故意的还来问,你该不是有什么毛病?”
  楚昭脸色五彩斑斓,嘴唇蠕动了两下没说出话来,低头盯着自己手看了会儿,把袋子往安戎跟前递了递:“我特意问过的,这些药对活血化瘀去除疤痕都很有效。”
  “不劳关心,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你也留着,以后可以用。”
  安戎扬眉嗤笑:“怎么,巴不得我天天挨打是吧?”
  楚昭哽了一下,急赤白脸地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楚昭抽了口冷气:“你――”
  “我只知道以前没少挨你的打,”看着楚昭突然苍白的脸,安戎倒是没什么报复成功的喜悦,他心情很平静,是对一个人彻底失望之后的平静,“你走吧,别让我再看见你我就谢谢你了。”
  “安戎!我……我是真的想对你好点,你别这样。”
  安戎觉得讽刺极了:“我别这样?你又是想怎么样?我以前认认真真跟你说过的话,你不是照样不相信,你凭什么让我对你例外?”
  “……”
  安戎盯着楚昭看了一会儿,看的很认真,就在楚昭被他看得耳根发热时,他突然转开眼,说话时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莫名其妙。”
  说完他就绕过楚昭走了。
  楚昭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捏着纸袋的手紧了紧。
  安戎说的没错。
  他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对一个人的观感和因此产生的情感前后变得这么大,突然之间的,倒也并不是毫无征兆,只是发生的时候太突然了,连他自己都措手不及。
  傍晚三个人一起在校外餐厅吃饭的时候,苏珑担忧地问楚昭:“昭哥,你这段时间怎么了,一点都不像你。”
  楚家的公司前几年重心就迁到了国外,他爸妈常年住在M国,连带着楚昭的一个哥哥一个姐姐都跟着去了M国念书。
  楚昭不喜欢国外的环境,加上他上面的兄姐都是alpha,都比他聪慧优秀,父母的精力都放在兄姐身上,对他一向是放养态度,就随他心意留他一个人在国内。
  这就养成了楚昭散漫大大咧咧的的个性。在他人生里没什么烦恼,心情不好泡吧喝酒打群架,第二天还是没事人一个。接连几天心事重重,的确不像他的性格。
  苏珑说话时牧野也抬眼看向楚昭,他一个平时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人也察觉到了楚昭的不对劲。
  虽然对牧野来说,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或者说是比他生命还重要的人,只有苏珑一个。楚昭是他自己非要贴上来的,但这么多年了,楚昭终究是占据了他在给予苏珑之后剩下的那一丁点在意里的位置。
  被两人这么盯着,楚昭抬起手用力搓了搓脸。
  “没什么,就是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
  苏珑笑了起来:“学习?昭哥你?”
  楚昭:“……”
  虽然的确没有比这还可笑的借口了,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可笑。但是让他怎么说?在牧野面前说出任何安戎的好话,都好像是对苏珑的背叛,就算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了,也不能在表面上背叛苏珑,他们可是表兄弟……
  楚昭突然一怔,脸色一瞬惨白起来。
  表兄弟。
  是啊,表兄弟。
  他的表弟,不只是苏珑一个。
  还有安戎。
  不是忘记了,而是……
  而是他根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安戎当成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不用说他,就连苏h、苏锐,又何尝记得安戎也是他们的儿子、弟弟。
  他此时想到的不是三代以内旁系血亲不能结婚、他不该喜欢上安戎这种事。
  他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
  为安戎而难过。
  楚昭双手撑着饭桌,蓦地站起身来。
  苏珑和牧野齐刷刷地看向他,苏珑一脸的诧异莫名:“……昭哥?”
  “……你们吃,”楚昭勉强笑了笑,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边穿边往包间门口走去,“我先回去了。”
  他匆匆跑下楼,出了餐厅,大步往学校跑去。
  路过一家甜品店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折回去冲进门。
  十几分钟后,他提着大包小包的奶茶、糕点、冰淇淋,又一阵风似的冲了出来。夜风吹起他敞开的衣角,拨开额发,露出一双明亮的眼。想通了某些事,他的脚步从没有这么轻快。
  虽然太晚。
  但不试怎么知道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