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羽洗了把脸后,他们一起下楼把雌皇迎了进来。
  雌皇穿着一袭黑衣,戴着顶鸭舌帽,全副武装,在黑夜里不仔细看绝对难以辨别,丁贺也是一样的打扮。
  意外的是,丁贺肩上还扛着一个虫,放下后,他们才发现是今晚被赶走的吴平。
  吴平被虫卸了手脚,四肢无力地吊在丁贺肩头,脑袋不知道被什么利器凿出一个洞来,正泊泊流血,原本并不显苍老的脸只是过了这几十分钟,便变得憔悴起来。
  说了那么久,谢辞川还是没有动手打雌皇,虽说他恨雌皇恨地牙痒痒,却还顾忌着他是这个帝国唯一的雌主。
  这么久的卑躬屈膝,他骨子里多少对他也有点尊卑的观念在。
  丁贺将吴平放在地上,他动作并不轻柔,放下去时磕到了吴平的伤口,他瞬间便五官皱成一团痛叫。
  好歹将自己从小照顾到大,棠羽不忍心看他这样,上楼拿了纱布来给他轻轻缠了一圈,只是效果甚微,血洞还在源源不断地淌出血液,瞬间就将白纱布染红一片。
  “刚刚在半路听到动静,过去看了眼,正好看到有虫在毁尸灭迹,我们出现吓到对方,对方逃了。”丁贺干脆利落解释道。
  “在哪碰上的?”谢辞川看向丁贺。
  “一条进出皇宫的小路,平时是不会有虫从那过的,而且,平常的虫是不会知道那条路的。”
  言下之意,是宫里的虫。
  谢辞川瞥了眼痛苦万分的吴平,冷笑道:“早就知道你是虫皇身边的虫,你没少把我们的事告诉虫皇吧。”
  听谢辞川这么说,棠羽很是伤感,他身边一个二个,都不是真心待自己的,连从小到大照顾自己的虫也是如此,是他不配让虫真心待他吗?
  不,不是,还有谢辞川。
  他垂着眼尾望向谢辞川,谢辞川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想法,走近隔着衣服捏了捏他的后腰。
  棠羽叹了口气,蹲下哀伤地唤吴平:“吴叔。”
  吴平满脸血污,大脑因头部受创,有些迟钝,听到他叫自己,费力转动混浊的眼球看过来,“小少爷,对不起。”
  “你从一开始就是替虫皇办事的吗?”
  “是,从你没出生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之前的厨工也是帝皇留下来的。”临到死,吴平选择不再隐瞒,“你刚出生才那么大点,破了壳可活泼了,只是你被测出来是S级,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坏日子很快就要来了……”
  谢辞川他们围在吴平身边听他讲故事,雌皇看了谢辞川一眼,复又收回视线,也静静听吴平说话。
  “照顾你这么久,我知道你很孤独,我以为你这一辈子大概就这样了,很可怜。可是你把他带回来了,”吴平若有所指地望向谢辞川,“你这段时间很开心,很快乐,我都看在眼里。可是帝皇似乎知道了你跟他的事,所以很着急,开始频繁地向我探听你的情况。
  我怕他知道了,这个虫会死,他死了,你又会变成以前那样。你给帝国打了几十年的仗,若是孤独终老或是继续被利用都让我觉得不应该,虽然这个虫配不上你,但是他能让你开心,我就……我就隐瞒了你们两个的事。”
  大概是失血过多,吴平翻了个白眼梗了一下,等一口气咽下去缓过来了,继续断断续续说:“小少爷,你是个很好的虫,你的雌父和雄父对我也很好,可是我……我从一出现,就是带着不可告虫的目的来的。我知道他们一定会被帝皇杀死,帝皇是不会允许战功超过皇权的。但是我总觉得他们没死,上次你受重伤,有虫救了你,我怀疑他们是你雌父雄父的部下,如果有机会,你可以找到他们问一问,如果他们没死,希望你帮我带、带一声抱歉……”
  说完,吴平再次翻了个白眼,身子一阵痉挛。
  棠羽眼底含着难过道:“那两个虫就是我的雌父和雄父。”
  不知道吴平听到了没有,他在痉挛过后,身子一挺,永久地闭上了眼。
  听完一整个故事和忏悔,谢辞川一阵唏嘘,这个上了年纪的虫动了情,就不可能再百分百为虫皇办事,被杀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雌皇开了口,“哥哥今晚来找过我,也是他让我下决心来找你们的。”
  “哥哥?!”棠羽诧异,谢辞川则是想起来那个爱弹脑崩,和雌皇有相同发色的雌虫。
  “对,我是你亲舅舅,”雌皇轻轻闭眼,叹了口气,“我曾经暗中救下你的雌父雄父,只是消去了他们的身份,所以明面上,他们已经死了。不这么做的话,你那个叔叔早就偷偷把他们做掉了。明明一开始做了好事,可是过了这许多年,我却差点杀掉你。”
  雌皇自嘲地笑起来。
  “叔叔?叔叔是谁?”一下又多出来一个没听过的关系,棠羽再度懵圈。
  “就是虫皇吧。”谢辞川回答道。
  众虫都站着,还围着一个保留着体温的刚死之虫,怎么看怎么怪异,谢辞川便先行一步,引着棠羽去一旁沙发上坐下,自己则一屁股坐在自家对象旁边,也不管雌皇和丁贺。
  丁贺见他如此自觉,拧眉厉声:“你怎么如此不知尊卑,陛下还在站着,真是……”
  “小贺。”雌皇摆摆手,阻止了他,不用虫请,自己绕过茶几,坐在了另一侧沙发上。
  丁贺亦步亦趋跟上,最终定在了他背后,如同世界上最衷心的奴仆,收着雌皇。
  “所以说,陛下你和帝皇都是我的亲戚?”棠羽有些犹豫地问,他是真不知道雌皇和帝皇跟自己有亲缘关系,从小他就没虫管过,有的只是被安排着学习和训练。
  “嗯,你的雌父是我亲哥哥,你的雄父是帝皇的弟弟,我们都是联姻。只不过你雌父雄父真的处出来情了,感情很好。而我只是个空壳雌皇,帝皇已经很多年没有踏足我房里了。”雌皇吐出一口浊气,神色说不上难过还是嘲讽,十分复杂。
  “所以你就要叛变?”谢辞川好奇地问。
  他是真想不明白雌皇为什么要跟星际海盗勾结,这分明就是走钢丝,一个不慎,就是粉身碎骨,还要背上千古骂名,真的值得吗?
  “仅仅因为爱情,我没那么狭隘,”雌皇看向地面,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情绪,“刚成婚时,他还是喜欢过我的,我也喜欢过他。直到后来,你出生了,他要杀掉你的雌父和雄父,我就知道他是个心狠的,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可以下得去手。那时候我就和他离心了,后来他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对我态度极为恶劣,也开始厌恶我。你们一定想不到,一国雌主,是一只残虫吧。”
  棠羽和谢辞川听到他最后一句,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后向雌皇看去。
  这下,谢辞川终于明白为什么多年以前有段时间,虫皇对残虫那么好,还给他们修新房子,应该是雌皇在吹枕边风,想让自己的同类过得好一些。
  还有就是那次震荡弹事件,也是雌皇拨的款,给他们涨工资。
  “我雌父雄父为了隐瞒我的真实性别,一直提心吊胆,嫁给帝皇之后,我更是心惊胆战怕他知道。可是终究纸包不住火,他还是知道了,还好,他并没有迁怒我的家虫,却对我越来越坏。还因为我残虫的身份,他怕我丢脸,把我囚在宫里,我难以出宫,也见不到别的虫,平日里只有这几个心腹陪我度过漫漫长夜,那种滋味,你们是不会懂的。
  后来,一次偷偷溜出宫,我碰上了海盗们在做事,他们认出我了,我便和他们接了头,开始跟他们合作。我想,残虫又如何?残虫不可以做帝皇吗?残虫不配过好日子吗?我就是想让残虫过得好点,我也想过自由自在不受歧视的日子,我有错吗?!”
  说到了伤心处,雌皇情绪不免激动,气息短促片刻,他又回到了那副矜贵的模样。
  “你没有错,但是你和海盗合作,这就不对了,”谢辞川分析,“这群虫作事谁都拿不准,况且他们是一个庞大的势力,这么多年都没被端掉,手段必定狠戾。”
  “我当时也是一时糊涂,现在被逼得走投无路,被迫与他们共事,研究院里许多虫都被换成了他们的虫,还有一些小地方也被塞了他们的虫。”
  “这个我知道,残虫23区就有他们的虫,我当时还被偷袭了。”棠羽立刻提出自己的认知。
  “嗯,他们去杀你,我也是知道的。当时我还在想,只要把虫皇身边可用的战力全部击垮。我就可以翻身了,可是我错了,”雌皇的身形萎靡下去,“就是那次刺杀你的行动,我才知道,他们也想在帝国立足,自己做皇帝,统领整个帝国。我在那个时候才开始后悔。”
  “那把棠棠变小,失去精神力的药你知不知道?”在提到棠羽被刺杀时,谢辞川几乎立刻就想起来棠羽这事。
  “我知道,我还知道,他们偷偷给很多帝国的新生儿注射药物,导致许多正常的虫子失去精神力变成了残虫。他们袭击棠羽用的是新合成的成虫药剂,当时研究还没成功,他们给棠羽注射之后以为他死了,当时他们过于自大,才被我知道了这件事。”
  谢辞川和棠羽听到此处倒吸一口凉气。
  “怪不得这几年残虫数量突然增了这么多,”谢辞川听明楚提过几嘴,当时他还觉得奇怪,现在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雌皇,这件事你为什么不曝光?这么做下去,就算你不帮他们,迟早有一天,帝国内全都是残虫,也是根本守不住了!”
  “如果我说了,我和海盗合作的事就暴露了,我会怎么样?我的身份本来就敏感,那个时候,我还如何自处?又怎么会被允许活下去?”
  【系统:触发终极任务,依靠核心任务道具,合成解药。若任务失败,则剧情过载,世界混乱,虫皇滋……七……滋……您将滋……】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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