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冕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收紧了双臂。
  梦里还在拥抱某个甜美腻人的omega,与想象中完全不同的落差让他倏地睁开眼清醒过来。
  怀里的omega羞涩地望着他,他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愣住了。
  但这不是他的omega。
  他的omega,应该有一双既冷又热的桃花眼,应该有鸢尾花的幽香,应该有带着黑色点斑的兽耳和尾巴,应该……
  什么应该,那个人根本就不是omega!
  一切不过是他的幻觉而已。
  他坐起身来,平时的冷静全都不见了,他焦躁地抓了抓头发,冷着声音问:“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omega一身斑驳的掐痕,羞涩地拢着被单:“我,我是进来送客房服务的,您八点钟订了晚餐。”
  “我给你开的门?”他没有丝毫印象。
  omega点了点头,垂下眼不敢看他。
  时冕心里一沉,吸了口气,转身的时候眼角余光扫到了床单上斑驳的血迹。
  他猛地按住了omega纤细的后颈,那里光滑得没有一丝齿痕。
  一丝希冀尚未来得及成型,他便看到了omega簌簌颤抖的右臂上血肉模糊的齿痕。
  他松开手,自嘲地笑了笑。
  他到底在想什么,那是个alpha啊。
  “这张卡里有一百万,密码是123321,”捡起衣服从皮夹里拿出一张卡片放在床边,他一边穿上衣服,一边故作冷静地说着,“很抱歉,昨晚是我的失误,但我对你的补偿,仅止于此。”
  说完,他在原地短暂地站了站,大步朝房门外走去。
  听到一声关门声,床上的omega撅了撅嘴,弹了一下手里的卡片,很快又高兴起来。
  一百万啊!虽然没能顺利上位,但也聊胜于无。
  一开始是在六层打扫时看到时冕进了6016,后来在楼下听到洛迟鸢和经理的交谈,又听送客房服务的同事说6016的房门敲不开,凌晨时又无意中碰到洛迟鸢捂着后颈一瘸一拐地离开,走的时候还落了张房卡出来。
  遇到这一系列的巧合,也实在是他运气好,外加胆子够大。
  掐几下胸口咬几口胳膊,这一百万不要太好赚。
  omega吹了声口哨,双手合十拜了拜。一切还是要感谢那位做好事不留名的beta,愿佛祖保佑他。
  学校和打工,洛迟鸢请了三天的假。最后一天下午,他给时檬发了短信,把他约了出来。
  地点是时檬挑的,一家网红餐厅。春寒料峭,大多数的人冬衣还没有换下来,omega已经穿上了春装。
  不知道是店里暖气太足还是太兴奋,时檬的小脸红彤彤地,看到洛迟鸢进门,直接从座位上弹起。
  随着洛迟鸢一步步走进,时檬脸上的笑容却肉眼可见地渐渐消失。
  “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omega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
  洛迟鸢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很差,但比起从会所出来那天,现在的狼狈根本不值一提。
  时檬觉得洛迟鸢今天有点怪。洛迟鸢一向不怕冷,可今天他居然意外地围着围巾,甚至到了店里都没有摘下来。
  他的脸色很苍白,嘴唇没有一点颜色,眼睛即使藏在帽檐的阴影下,却仍旧遮盖不住青色的黑眼圈。
  洛迟鸢没有回答时檬的问题。
  帽檐也遮挡不住他如针般犀利的目光。
  “你骗我。”
  冰冷不含任何温度的声音犹如兜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见面的欣喜完全熄灭,时檬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闪烁的眼睛左看右看不敢看对面的人。
  洛迟鸢将他的心虚看在眼里,一颗心也像是浸在冰水里。
  他真的没想到时檬会这样算计他。
  “你到底想做什么?!”
  时檬更大幅度地一抖,从小娇生惯养惯了,何曾有人对他发过脾气,眼泪唰地一下就掉了下来。
  如果刚才是心虚,现在更多的是害怕。洛迟鸢即使一向对他不假辞色,但他知道这个人骨子里是很温柔的。可他现在的厉声质问,是实打实的愤怒,他生气了。
  “对、对不起嘛,”omega小声啜泣着,“你,你别这样,我就是,就是想和你见一面说说话……”磕磕巴巴地说着,omega一下子又委屈起来,“而且你不是根本就没来嘛!”
  “……”后颈火辣辣地痛了起来,洛迟鸢表情僵了一下。
  “对不起嘛小弋,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以后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洛迟鸢的大脑迅速地转动,片刻后,他站起身来:“时檬,我说最后一次,我不喜欢你,从前、现在、以后,都不会,”顿了顿,他留下一句“以后别再见面了”,走出了餐厅。
  时檬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默默地流淌,许久都无法从刚才的情况中回过神来。
  洛迟鸢一开始以为时檬是因爱生恨想毁了他,也猜测过他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但今天的见面,却让他打消了疑虑。
  那天的经理,的确一再和他确认过房间号码。
  如果经理真的和时檬串通,房间号怎么会搞错?
  所以一定是时檬给他发短信的时候不小心打错了,时檬的确在6015,而他阴错阳差进了隔壁的6016。
  即使时檬用自己有危险骗了他,但他还不敢做这么大一个局,一个从小被好好保护着的小少爷,哪来那么多心机。他说话时虽然目光闪烁但只是害怕,并不是在撒谎,甚至根本也没必要撒谎,如果他真的想用什么把柄来威胁他,何必道歉乞求他的原谅。
  只是,世界上居然真的会有这么巧合的事。
  公路车疾驰在路上,冒汗的身体却感觉不到几丝温度。北国的春天,太冷了,冰冷入骨,冷到心底去。
  他被标记了。
  二次分化的时候,他以为那是他最大的灾难。
  甚至在这时候,他也以为,这已经是最大的厄运,殊不知,前面还有更大的灾难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