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二月份,大部分的课程都已经结束了,只剩下两门课,即使留出考前复习的时间,但人还是闲了下来。
  洛迟鸢原本在刚入学就做好了一整个学期的规划,计划在这段时间空闲的时间里再找一个白天的固定兼职,加上晚上超市的工作,一直做到寒假,可以直接攒出来下个学期的学费和其他开销。
  结果没想到腿受了伤,养了一个月了,去医院检查医生还是建议静养。
  洛迟鸢没办法,进了学校的兼职群,打算看看有没有需要家教的。
  对于这种需要和人近距离接触的兼职他原本是没打算做的,但变化总比计划快。
  作为全国第一学府M大的高材生,在兼职家教这方面是有很大优势的。没多久群主就联系了洛迟鸢。
  对方是一个明年高考的高中生,据说除了语文,数学理综的成绩非常稳定――从没有上过及格线。
  群主也没瞒他,雇主不到半年内找了七个家教,这孩子明显的调皮捣蛋顽固不化。
  洛迟鸢毕竟是新入群的,没什么信誉,能接到一个别人捡剩下的兼职已经算是走运了,还要什么自行车。
  于是当天就加了雇主的微信。
  对方是一个中年妇女,说话很客气,洛迟鸢本以为需要试听一两堂课才能决定,结果对方在他出具M大的学生证和自己高考的成绩单之后,很爽快地约好了辅导的时间,薪酬按小时付费,当日结。这家是明显不差钱的,辅导一个小时三百块,就这样还劝退了一群家教,足以见得这绝不会是一项简单的工作。
  到了约定当天,洛迟鸢吃完晚饭就出去了。
  意外的是对方就住在时冕公寓隔壁的小区,即使他腿脚不方便,十多分钟也就到了。
  开门的是一直在跟他联系的中年妇女,一个beta女性。起初洛迟鸢以为对方是学生的母亲,后来才知道只是被派来照顾学生的保姆。
  “我家少爷很快就回来了,您先坐一下吃点水果。”
  洛迟鸢把学生近期的考试卷子要来看了一下,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数学选择题ABCD四个字母循环着来,填空题从1蒙到10,大题上画王八,问题是他连蒙都很完美地避开了正确答案。
  洛迟鸢看着那颗鲜红的鸭蛋,第一次感觉到深深的无力感。
  然后视线落在班级、姓名那里。
  龙飞凤舞的两个字,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明星签名,就差写个“TO”了。他看了半天才勉强分辨出一个召字,后面的字他对着灯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
  “……这怕不是个大师吧。”他喃喃念叨了一句放下了卷子。
  说好了七点开始上课,七点十分少爷还没回来。
  保姆阿姨倒是很讲道理:“小洛老师您别急,先生和夫人早就吩咐过了,咱们工资按照约好的时间算,今天就算少爷不回来,也算两个小时的,”怕他觉得不好意思,又拿了几张试卷出来,“少爷不在这段时间您帮忙把错题的解题思路写一下,也算是上课了。”
  于是洛迟鸢一边等,一边做卷子,做到将近九点,约好的时间快到了,少爷终于回来了。
  “刘婶,燕窝炖好了没啊,怎么没有闻到味道。”
  一只黑熊从门口滚了进来。
  洛迟鸢:“……”
  厚厚的皮草,大金链子双腕表,今天的车钥匙换了兰博基尼。
  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造型,任谁看了都过目不忘。
  保姆刘婶端着两碗燕窝从厨房里走出来:“炖了炖了,您上次说不够甜,今天换了一种冰糖。小洛老师,您辛苦了,来喝碗燕窝。”
  邵虞这才看到沙发上有个人,皮草脱了一半还挂在胳膊上,抬手拉了拉太阳镜,拉到一半微微低着头从太阳镜上面打量洛迟鸢。
  “哪儿来的残废?”
  刘婶尴尬地朝洛迟鸢笑了笑,把碗放在茶几上,走过去帮邵虞脱了外套:“少爷,这是您的家教老师,小洛老师。小洛老师是M大的高材生,您不知道,他高考成绩――”
  “我想起来了!”邵虞冲过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时冕的情儿?!”
  洛迟鸢看看邵虞,再看看惨不忍睹的试卷。
  这个人……还真是表里如一啊。
  洛迟鸢拿起试卷和本子,推到邵虞面前:“选择题和填空题的解题思路我写在纸上,大题直接写在卷子上,包括每道题的知识点在课本第几页都已经标好了,你有时间看一下。今天时间不早了,有什么不明白的先记下来,明天我来的时候再继续。”
  洛迟鸢看了眼手机,时间不偏不倚正好21点,他站起身来:“刘婶,那我先回去了。”
  “哎,别走啊,少爷我还有话问你呢。”
  “七点到九点,邵同学有什么问题明天记得早点回来。”
  下了楼,洛迟鸢微信收到了刘婶发来的转账消息。
  微信号是最近才申请的,还没有实名验证。洛迟鸢填好了信息,收了钱,给刘婶发了个“谢谢”,正要关掉手机,弹出来一个好友申请。
  微信名字叫“怎么可以吃兔兔”,点开一看,头像是一张半身自拍照,虽然看不出人脸,但那一身闪瞎眼的配饰就等于两个字――邵虞。
  洛迟鸢:“……”
  没怎么考虑,他加了好友,然后关掉手机。
  回到公寓时九点一刻,厨房里有说话的声音。
  洛迟鸢以为是时冕和苏姨,刚换好鞋走到客厅里,就看到推门出来的时檬。
  自从在2001那次之后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了,洛迟鸢以为时檬已经想通了,可当四目相对时却发现,omega看他的眼神和以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多了几分隐忍。
  “小、小弋你回来啦……”omega小扇子一样的长睫毛忽闪忽闪的,眼神闪烁不大敢看他,脸颊微微泛着红润,“我和苏姨做了那个,戚风蛋糕,你,你吃不吃?”
  “不用了,”洛迟鸢收回视线,朝卧室走去,“替我谢谢苏姨。”
  时檬迅速地将视线转向他,下意识跟着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苏姨从厨房出来,看着失魂落魄的小少爷,叹了口气。
  苏姨从十几岁开始就在时家了,那时候先生还是少爷。
  时冕和时檬都是她看着长大的,因为时家夫人是男性omega,时家两个少爷几乎把她当成半个母亲看的,尤其是时檬,从小就爱黏着她,有什么心事都会讲给她听。
  她走上去拍了拍时檬的后背:“走吧,进去看着点蛋糕,苏姨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别忙了半天烤糊啦。”
  时檬揉了揉眼睛,跟着苏姨进了厨房。
  苏姨递了张纸给他,叹了口气:“小洛是个好孩子,苏姨看着也喜欢。但是檬檬,小洛是个beta,先生和夫人是不会同意的。”
  时檬咬住下唇,刚憋回去的眼泪又大颗滑了下来:“我就是喜欢他,别人我都不要。”
  “你这孩子,连苏姨都不要啦?”
  时檬抿着嘴唇不吭声。苏姨摇了摇头,该劝的她都劝过了,这个小少爷她最了解,总喜欢钻牛角尖,什么事认死理,认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劝也无济于事。
  烤箱“叮”地一声,设定的时间到了。
  新鲜出炉的戚风蛋糕绵软香甜,时檬小心切开,选了两块最完美的,码在兔子图案的骨瓷盘里,敲响了洛迟鸢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