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冕上去的时候洛迟鸢和司绪还站在书店门口说话,司绪似乎说不过,一脸郁闷,攥着洛迟鸢的衣角生怕人跑了,恰好时冕从自从门里走出来。
  司绪松了口气:“时冕来了,你自己跟他说,我不管了先走一步。”
  看着司绪上了车离开,时冕收回视线。
  洛迟鸢正一瘸一拐地往公交站牌走。
  时冕叹了口气,追上去拽住他的胳膊。
  洛迟鸢挣了一下,没挣脱,转过脸来,路灯下露出来的半张脸紧绷着,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角抽了抽,忍了许久终于还是没忍住。
  “滚开。”
  ++++++刚才是给他面子。真以为他是好欺负的?
  时冕看着他,片刻后居然笑了。
  “跟你开个玩笑,至于的吗?”
  “好玩吗?”洛迟鸢冷着声音,“你觉得很好玩是吗?”
  时冕没直接回答,而是抬手搂住他的肩膀,结实的手臂用力紧了紧:“好了,算是我过分了,你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我这一次。”
  “算是?”
  “得,是我说错了,不是算是,本来就是我错了,我喝多了晕了头,你跟一个醉鬼计较什么呢?”
  洛迟鸢在心里“哼”了一声,转开头。
  他并没有察觉到这种对话听起来很暧昧,像是情人吵架,他从没有谈过恋爱,对这种事并没有那么敏感。
  “这个时间的公交车得一个多小时一班吧?”时冕抬头看了看站牌,“而且也没回你家的车啊。明天早上你有课吧,走了,回去睡觉了。”
  洛迟鸢站着没说话。
  时冕弯下腰去:“还是你想让我抱你上车?”
  洛迟鸢退后了一步,咬了咬下唇,权衡利弊之后还是往时冕的车子走过去。
  alpha摸了摸鼻子,笑着跟上去。
  上了车,洛迟鸢就闭上眼,摆出不想交谈的姿态。
  其实冷静下来之后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
  他觉得自己有点奇怪。
  时冕毕竟是时檬的哥哥,看到自己的弟弟被欺负了,挤兑他帮时檬出口气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他明明可以理解。
  为什么那一瞬间会有一种鼻腔酸涩的感觉?
  是因为羡慕吗?
  omega真的是种麻烦的生物,分化之后,他居然也会有这种脆弱不堪的想法了吗。
  心里空荡荡的,有什么他说不清楚的东西潜移默化般影响着他。
  他搞不明白,但雪豹对危险的敏感让他明白,身边这个alpha,他绝不能靠的太近。
  那天之后,时冕察觉到洛迟鸢很明显在躲着他。
  除了上课下课的接送和吃饭时在餐桌上的碰面,其余时间他都会躲在房里。有几次他故意找些理由进去,发现他在看书也没好意思打扰他。
  他看得出洛迟鸢很用功,这不难理解,对于出身不好的alpha来说,想要出头必须付出比任何人都要高出几十倍几百倍的努力。
  这种时候,就觉得这个alpha单纯得有点可怜。
  他完全可以靠着那天保护了时檬这件事从时家捞点好处,但连最基本的对他的照顾还是以威胁的手段勉强让他接受的。
  甚至从一开始拒绝时檬对于一般人来说都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说他没有野心,但他那么拼命是为什么?
  但他的野心,并没有让他贪婪,他活得那么干净。
  时冕是第一次把一个人放在心尖上,偏偏还碰不得,就连想送个礼物都犹犹豫豫,除了被收下的那部手机和两套衣服,给他什么他都不会要,就连放在客厅里的饼干巧克力,因为发现是进口的东西,大约也是在超市工作知道价格,洛迟鸢根本碰都没碰过。
  后来让苏姨换成普通的零食,有几次他看书看到半夜饿了倒是吃过。
  时冕后来就改送书了。
  送书也不是随便送的,想让他休闲娱乐一下,你直接送他一堆小说他肯定不会要,但在几本辅导书里面夹一两本,他偶尔还会拿出来翻一翻。
  就这几本不值一提的破书,洛迟鸢那天还对他说:“这些书够用,你看你买的都重复了,别破费了。”
  时冕想说我每天送你十本书送一年都没有我给以前的情人买一个包破费。这种话当然是不可能说的,不管是这种类似于追求的行径还是旧情人的存在都不是他们该聊的话题。
  于是他就只是翻个白眼表示自己的不屑:“你住在我这里我肯定得让你宾至如归,毕竟你也没什么别的爱好了,买几本书还得听你叨叨叨烦不烦。”
  洛迟鸢说是说,但很多时候收到书还是挺高兴的,眼睛也比平时更明亮一些。
  “这本书我前阵子去书店里看过,太贵了没买,”他摸着一本书的封面,很珍惜地翻开,笑起来的时候那双眼睛微微眯着,微翘的眼角看起来很招人喜欢,“教授推荐过的,我在书店看了一些,可惜放在收银台前面的书架上,被人盯着我没好意思看太久。”
  这种时候他的话也会比平时多不少,就像同龄人在讨论车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于是他周末带着洛迟鸢去2001,头一次没有去地下。
  洛迟鸢选书的时候很谨慎,同样类型的书他会反复比对多次,找到最合适的才买。
  在遇到洛迟鸢之前,时冕从没有见过这种节省型的人,甚至认为花很长的时间只是为了省一点钱这种事得不偿失,但意外的是他现在一点都不觉得不耐烦,甚至还在旁边帮忙挑选。
  以前拽着他购物的omega们拎着几个看起来没有多少差别的包过来让他帮忙挑,他干脆直接都买下来。
  跟大方没什么关系,那时候的他,只是觉得烦。
  金钱和真心是无法划上等号的。
  他是真的对洛迟鸢上了心。
  正挑着书,就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的声音。
  “我看看这是谁,哟,时大少?这不是时大少吗?怎么了这是,我差点没敢认,您这是在知识的海洋里徜徉呐?”
  时冕微微蹙眉,转回身去。
  在秋天的空调房里穿着貂,一头漂染的金毛,鼻梁上架着几万美金的太阳镜,脖子上栓着狗链粗的金链子,左手江诗丹顿右手百达翡丽,十个手指八个带着戒指,劳斯莱斯的钥匙拿在手上甩来甩去。
  ……
  典型的地主家的傻儿子。
  连轻易不想招人注意的洛迟鸢都一脸惊讶地上下打量了几眼。
  一个……等级似乎不低于7的alpha。没有检测仪,只能通过信息素的味道大致分辨等级。
  这么奇葩的一个人,信息素的味道居然是很香甜的百香果味。
  洛迟鸢悄悄打量alpha的时候,对方也瞥了他一眼,很快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转开了头:“我去,时大少,你挺重口啊。来来来,你看我最近包的情儿怎么样,喜欢拿去,以后有好货色哥们帮你留意着,别什么玩意儿都带在身边,跌份嘛不是。”
  挂在alpha身上的omega被推了推,娇嗔了一句就扑向时冕怀里。
  时冕揽着洛迟鸢的肩膀侧身避开,皱着眉往旁边退了一步。
  “你谁啊,”即使没被碰到,他还是脱了外套丢在一旁,“别TM称兄道弟的,少爷就一个兄弟。”
  alpha的脸唰地一下就拉下来了,扯了太阳镜,露出一张介于成年与未成年之间略显稚气的脸:“你你你――你眼瞎了吗你!邵虞!老子邵虞!”
  “什么少雨多雨的。”
  “……邵家大少爷,邵!虞!”
  “哦,”时冕点点头,“邵家从山沟里捡回来的私生子?”
  趾高气昂地来,夹着尾巴走。
  洛迟鸢:“……”他到底是来干嘛的?
  “别理他,”时冕皱起眉,“邵家人都是疯子。”
  洛迟鸢过了好半天才想明白那句“别理他”是什么意思,想明白了就有点无语。他至于的吗因为一个莫名其妙的人说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