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沉重的躯体重击木制地板,一个足有一米九、浑身肌肉鼓胀发达的alpha被重重摔在地上。
  木地板上,以扇形趴伏着七八个人高马大的男性alpha。扇形的中间,一个身高一米八上下,身材略显单薄的男生抬起拇指,摸了摸浑身上下唯一的一处创伤――微微开裂的左嘴角,旋即转身,动作间身体似乎摇晃了一下,他微微一顿,随后拎起被丢在一旁的背包,大步朝出口走去。
  “哇啊~好帅啊!!!小哥哥你叫什么,我要给你生孩子!”一群参加社团活动的女孩子在旁边兴奋地喊叫,纤细手指上的手机闪光灯频闪。
  男生扯了扯头上歪歪斜斜的棒球帽,盖住了大半张脸,随即加快了脚步。
  二楼观众台上,靠着栏杆的少年吹了个口哨:“冕,这个不错,我要这个。”
  少年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头顶一对激萌的喇叭状耳朵垂在柔软的灰色发丝中,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眼睛出奇的大,是一个分化等级lv5以上的毛丝鼠omega。
  少年身后,坐着一个二十岁上下的alpha。两条大长腿舒展着抵在观众台边缘的栏杆上,即使坐着也难以掩盖其高挑的身材,目测身高足有一米八五以上。
  alpha面部线条如精工雕刻,一双浅褐色的眼睛深邃而神秘,鼻梁挺拔嘴唇略薄,是时下审美观念中最正统的、完全可以放进教科书中的英俊面容。
  时冕的目光追随着那个青年的背影,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通往休息室的大门后,才懒懒地转向正咬着嘴唇看着他的omega。
  “喂,我在跟你说话。”时檬撅着小巧的嘴巴,被无视后不大高兴的样子。
  时冕很快又转开眼,冷淡的语气毫不掩饰自己的不耐烦:“看不出来吗,那是个beta。”
  “beta怎么了?又不是要结婚,我不管,我就要他。”
  “要就去追啊,跟我说有什么用。”
  “啊啊啊,”omega扑过去抓住对方的衣领摇来摇去,撒娇一样地耍赖起来,“你是我哥啊,我哥啊哥啊!!!帮你可爱的弟弟追求心仪的对象难道不是作为哥哥应尽的责任与义务吗?”
  毫不怜惜地拎着柔弱omega的后领将人丢到一旁,时冕站起身来,不顾时檬的大呼小叫,朝坐席间的通道走去。
  “喂!时冕!你给我回来!靠!alpha9了不起啊!omega7更稀有好吗?你说我们打起来老爸帮谁?啊啊,时冕,我把我的小白兔抱枕送给你好不好,人家胆子小,你就帮一次嘛~”
  威逼利诱,换来的只有时冕离开的背影和竖起的中指。
  体育馆一楼的洗手间外,放着“故障维修”的警示牌。
  洛迟鸢靠在洗手台上,看着面前的镜子。
  镜中的人有一双眼角上挑的桃花眼,面无表情时总会多一分凌厉,可此时眼角微红的模样却将“魅惑”两字诠释得淋漓尽致。似是高烧缠绵,平日里白皙细腻的皮肤上透着一层薄薄的绯红,殷红的嘴唇更像是要滴出血来。
  整齐洁白的牙齿撕咬般扯着下唇,洛迟鸢垂下眼,刚刚扑了水的睫毛一簇一簇地黏连着,几滴水珠顺着额角滑落,露珠似的颤颤巍巍地挂在睫毛的边缘。
  喉结上下滚动着,整齐浓密的眉在眉心处拧成一团,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轻喘,他终于支撑不住地跪了下来。
  低咒了一声,他最终还是一脸不甘心地从背包最里面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粉红色的针剂。
  谭康让他去体育馆送论文的时候他就应该有所戒备,甚至一群alpha围上来的时候也不该逞一时之勇跟他们动手。
  alpha在兴奋时铺天盖地的信息素的挥发刺激了脆弱的腺体,原本还有一周左右才会迎来的发热期提前到了不说,平时吃惯了的药片居然如隔靴搔痒,根本没办法压制体内汹涌而出的热度。
  洛迟鸢不喜欢用针剂,针剂对身体的副作用太大,用得越多,身体的抗药性越强,可这次实在是没办法了。
  用牙齿撕开包装,不甚娴熟地将针头插进小臂上的血管里。
  随着粉红色的液体注入,洛迟鸢松了口气,拔出针头,将针管掰断,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
  脚刚抬起来,整个身体就被定住了。
  洗手间的门口,一个高大帅气的alpha正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什么时候来的?看了多久?
  洛迟鸢微微皱起眉,并没有欲盖弥彰地将针管藏起来,而是坦然地走到门口,把手里的垃圾丢进垃圾桶,只是在转身时,悄悄将藏起来的包装纸塞进了兜里。
  或许是抑制剂失效,空气里一股淡淡的鸢尾花香,浓度不高,让人很容易忽视它的存在,却莫名被他的嗅觉捕捉到。
  时冕挑了挑眉:“alpha?”
  洛迟鸢掀起眼睑,一双淡漠的眼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原本有些动摇的眼神却恢复了平静。
  只听说过为了不被alpha狩猎而用抑制剂隐藏身份的omega,还真没听说过会有这样的alpha。
  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足有一米八身材修长的成年男性,露在外面的小臂肌肉线条堪称完美,敞着怀的冲锋衣下只穿着一件薄T恤,T恤略有些紧,以至于依稀可以分辨出胸腹上几块紧实的腹肌。
  更何况不久前单挑了七个alpha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几乎不需要怀疑,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面前的人绝对是个alpha,而且还是一个等级很高的alpha。
  “8还是9?”时冕问的是他的等级。
  洛迟鸢轻轻抿着嘴唇,片刻的沉默后,突然扯了扯嘴角:“我似乎有权保持沉默?”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微笑,然而时冕的心脏却在那一刻骤然缩紧,随着血液从心脏泵向四周,一种诡异的热流在身体内流淌起来。
  时冕眯了眯眼,朝他伸出手去。
  “时冕,经管系,大二,交个朋友?”
  瞳仁有一瞬间并不明显的缩紧,洛迟鸢慢慢抬起手,与他握了握手。
  “洛弋,经管系,大一。”
  时冕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同系?以前没见过你,”随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扫了一眼垃圾桶里被弃置的针管,了然一笑。
  这是一个竭力想隐藏自己存在的alpha,从没见过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洛迟鸢收回手,将拎在手里的背包甩在肩上,又习惯性地拉了拉头上的棒球帽。发丝是不常见的银灰色,倒是和他的人很搭。
  时冕下意识地搓了搓刚刚与洛迟鸢握过手的指腹,心里没来由生出一种遗憾来,正要说什么,洛迟鸢已经抬脚往门口走去。
  “再见。”
  没有什么诚意的道别从五步外的地方传来,显然这个隐藏身份的alpha并不想和多余的人打太多交道,自我介绍,也只是出于礼貌而已。
  时冕觉得这个人挺有意思。
  一个高等级的alpha,没有道理是一个无名小卒。然而时冕并没有太在乎这个。
  他不是喜欢窥探旁人隐私的人,何况对方是一个与他同性别的alpha,所谓同性相斥,一点点的兴趣还不至于让他对一个同性花费太多的心思。
  越是高等级的alpha,彼此间的竞争意识和与生俱来的敌意就更盛一些,只不过使用了抑制剂的洛弋身上几乎闻不到信息素的味道,即使已经知道对方是个alpha,却因为信息素的缺失而很难让人产生敌意。
  这是一个有些意外却也并不算特别的相遇,不管是时冕还是洛迟鸢,在短暂的惊讶之后,都不约而同地将它遗忘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