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越夏 > 第45章 “我答应的事情。”
  瞿锦辞和宁知蝉难得单独长时间共处,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不太好过的夜晚。
  房间里关了灯,他们躺在床上。
  宁知蝉被瞿锦辞从后面抱着,很久都没有动,呼吸声也很轻,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但其实没有。
  大概由于经常做一些怪异的梦,宁知蝉真正睡着之后,往往会出现皱眉、呓语、呼吸急促等表现,但因为瞿锦辞此前几乎没有允许宁知蝉睡在自己身边过,所以并不知道这些。
  他发现宁知蝉没有睡着,是听到有某种液体砸进枕头里的声音。
  很近也很轻,断断续续,但无法忽略。
  瞿锦辞顿了顿,觉得自己可能应该说些什么,但不知道怎么开口,也没有正当的立场。
  归根结底,如果不是因为横亘在他和宋易勋之间的纷争和冲突,宁绍琴或许根本不会出事,宁知蝉也不会因此而难过。
  但至少宁知蝉还在他的怀里,瞿锦辞想。
  他们还可以像以前一样。他会完成允诺过宁知蝉的事情,往后宁知蝉做不到的事情,他同样都可以替宁知蝉做,也不需要宁知蝉额外再为他做什么事情,因为对他而言这些都很轻而易举,计较显得没有必要。
  反正宁知蝉会一直留在他身边。
  透过窗子的光线由暗变亮了。“邀焘”
  临近天亮时,瞿锦辞浅眠了少时,再睁开眼,发现宁知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了。
  他很快清醒过来,伴随身旁冰凉的触感,以及稍微加速的心跳,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羽毛从高空飘落的、不至于沉重的失落感,不过没有持续太久。
  穿过走廊后,瞿锦辞来到宁知蝉的房间门口。
  他不太用力地推开门,果然看到床上有一片单薄的人影。
  宁知蝉背对着门口,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看起来还和在瞿锦辞房间里一样安静。
  只不过因为现在没有瞿锦辞从背后抱住他,所以显得整个人很脆弱也很孤单,渴望毫无保留的温暖和爱。
  “了了。”瞿锦辞在门口轻声叫他。
  除了小幅度的呼吸,宁知蝉没有任何反应,瞿锦辞便走进房间,站在宁知蝉的床边,垂着眼看他。
  在房间灰蒙的空气中,宁知蝉被洁白的床品包裹着,露出瘦削的脸。
  他闭着眼睛,已经陷入了睡眠,但似乎睡得并不安稳,眉头很轻地皱起来,呼吸频率也时快时慢,像飘落的羽毛在心脏表面着陆,引发的感受同样不太强烈。
  瞿锦辞看了宁知蝉少时,由于往日不经常踏足这里,开始下意识打量起房间内的环境。
  宁知蝉的房间原本被用作客卧,比瞿锦辞的房间小一些,也略微有点冷清晦暗。
  窗外是色彩沉闷的远山,透过乳白色纱帘的光线像雾弥漫在室内的空气中,莫名给人一种呼吸不畅之感。
  床头的摆设也很简单,除了台灯,就只有宁知蝉自己常用的物品。
  瞿锦辞的视线扫视着,突然皱了皱眉,拿起了摆放在宁知蝉床头、一个不太显眼的白色药瓶。
  上次来宁知蝉房里的时候,瞿锦辞也见过这瓶药。
  瓶身没有包装和说明,看起来有些奇怪。
  瞿锦辞突然有点想问问宁知蝉,瓶子里究竟是什么药,为什么之前他问的时候,宁知蝉明明说自己病好了,现在却还是没有把药收起来。
  不过此时,手机铃声突然从衣服内袋中响起来。
  瞿锦辞不想把宁知蝉吵醒,于是从房间里离开,站到廊上,把电话接了起来。
  是医院打来的。
  通话没有持续很长时间。
  挂断电话后,瞿锦辞用手机通知司机重新安排了行程,正准备离开时,突然听到身后的房间里,宁知蝉的脚步声拖拖拉拉,从没有关严的门里传出来。
  瞿锦辞便又走进房间里,看到宁知蝉正站在房间中央。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也不太聚焦,有点茫然似的看向瞿锦辞。
  “了了。”瞿锦辞把门关起来,向宁知蝉走过去,语气较为温和地问,“吵醒你了?”
  “我刚刚听到手机的声音,是不是讲了电话。”宁知蝉说。
  他抬眼看向瞿锦辞,眼神小心谨慎,好像同时希望、又不希望瞿锦辞告诉他什么似的。
  瞿锦辞想了想,还是告诉他:“医院打来的电话,你妈妈已经醒了。”
  宁知蝉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很轻地“哦”了一声,停顿片刻,稍稍靠近了一些,走到能感受到瞿锦辞微薄体温、或能够拥抱或亲吻的范围内,仰着脸,温顺又有点呆滞地看着瞿锦辞。
  “昨晚我们说好的事情,”宁知蝉问,“是不是还作数。”
  “当然。我答应的事情。”瞿锦辞看着宁知蝉,说,“我正准备去看看,你……”
  宁知蝉突然踮起脚,攀着瞿锦辞的肩膀,很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脸,打断了瞿锦辞犹豫过后问他是否真的不要跟他一起去看宁绍琴的话。
  “谢谢。”宁知蝉低下头,声音有些闷地问,“我还有点困,可不可以继续睡。”
  瞿锦辞看着宁知蝉,说“可以”,宁知蝉便回到床上,缩进被子里,不再有动作或声音,好像很快就又重新睡着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医院都是瞿锦辞频繁到访、但极为厌恶的地方。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阳光落到墙壁上,恍若没有一点温度,像逐渐褪色的老旧画片,把人们不再鲜活的生命变淡,再变淡。
  为了提防宋易勋再有什么举动,医院的每个楼层都安排了守卫人员。
  有人引导瞿锦辞乘电梯上行,穿过医院长而冰冷的走廊,瞿锦辞来到了为宁绍琴安排的私人病房。
  医生和护士正在病房内为宁绍琴做检查。
  瞿锦辞在廊上等待少时,医生和护士陆续出来,主治医生交代了一些宁绍琴的基本情况,瞿锦辞点了点头,便走进了病房里。
  原本用于监测生命体征的各类仪器撤了一些下去,宁绍琴躺在床上,脸色不太好,虽然医生说她的状况比预计要好一些,但看起来依旧没什么精神。
  瞿锦辞走进来的时候,宁绍琴看到了他,有些费力地开口:“……怎么是你。”
  “很意外吗?我可是救你的人。”瞿锦辞有点轻蔑地勾了勾嘴角,“如果来的人是宋易勋,只怕你现在又被推进抢救室里了。”
  “其实你不必这样挖苦讽刺地来提醒我。”宁绍琴看着天花板,沉默少时,又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该看清楚了,只是还心怀侥幸,毕竟我怀着他的孩子……”
  “既然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把宁知蝉往这个火坑里推?还是因为他不是你亲生的,所以你没把他当成孩子,或者没把他当成人看?”瞿锦辞居高临下地俯视宁绍琴,语气很冷很沉,“当年你从孤儿院里领养他,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早就盘算好,有朝一日,用一个长得很像唐慰秋的人来接近宋易勋?”
  “唐慰秋……”宁绍琴有些错愕地重复道,“你……你怎么会知道唐慰秋?当年的事情……”
  宁绍琴怔了怔,不再说话了。
  唐慰秋是宁知蝉的生母。
  二十三年前,唐慰秋和宁绍琴在一处打工,同一屋檐下勉强生活,关系还算亲近。
  没过多久,唐慰秋认识了一个alpha,于是搬了出去。可惜那个人嗜赌成性,欠下不少债,总有人气势汹汹上门要账,没过多久,alpha独自跑路,把唐慰秋留了下来。
  彼时唐慰秋已经怀孕,不得已又搬回了与宁绍琴的住处,过了一段还算安生的日子。唐慰秋生下孩子,不久后,追债的人却陆续找上门。
  因在窘迫中难以照顾一个婴儿,她便把珊瑚钗放进襁褓中,将襁褓放到了福利院门口。
  生活勉勉强强地过。
  唐慰秋无力抚养幼孩,但偶尔会和宁绍琴一起去偷偷看他。
  他生得很漂亮很可爱,像小女孩,站在孤儿院空荡的院子里,穿着有点破旧的裙子。
  唐慰秋彼时总对宁绍琴说,等到摆脱了债务和骚扰,还是想要把孩子接回身边来。
  直到第四年春天的时候,出于偶然,唐慰秋遇到了境况窘迫的宋易勋。
  宋易勋说自己正被一个不喜欢的女人逼婚,女人家大业大,宋易勋不应允婚事,便把他逼到如此境地,好在唐慰秋收留了他一段时间。
  宋易勋离开前曾向唐慰秋表明心迹,并送给她一支红色珊瑚的钗作为信物,承诺等到自己摆脱婚约,就回来接唐慰秋离开。
  转折发生在一个雨天。
  宁绍琴正在家中时,突然有人找上门来,但并不是找唐慰秋要债的人。
  瞿家人大概没有见过唐慰秋,反而很客气地对宁绍琴说,可以给她一张支票,只需要她离开这座城市,让宋易勋再也找不到她。
  当晚唐慰秋回来后,追债人尾随而至。不知道他们哪里听来的消息,说唐慰秋拿到了一大笔钱,于是一群亡命之徒为了这笔钱,对一个女人不择手段。
  但唐慰秋根本没有钱。
  最后她不堪折磨,没有了呼吸,被抛到暴雨中的小巷深处。
  此时宁绍琴却带着支票和行李,带走了唐慰秋的孩子,踏上离开这座城市的路。
  而被宁绍琴带走的这个孩子,就是宁知蝉。
  “愧疚……”宁绍琴有些恍惚地喃喃,“是我一念之差……对不起他们,对不起慰秋,还有……了了。”
  “你知道宋易勋为什么突然对你起了杀心吗?”瞿锦辞看着宁绍琴,作为谈判中胜券在握的一方,眼神有种失温的冷酷,“如果他真的知道当年的真相,即便这次侥幸死里逃生,你觉得自己以后还会有活路吗?”
  “我……”宁绍琴虚弱地捂着自己的小腹,“我知道你一直不想让我嫁给宋易勋,以往是我贪念太过,现在我想通了,我可以带了了走,永远不在你们面前出现!只要你帮帮我……宋易勋不会放过我们的……”
  “帮你,不是不可以。”不知是因为不耐烦,还是出于其它原因,瞿锦辞皱着眉,语气冰冷地告诉宁绍琴:“但是了了不能跟你走。”
  瞿锦辞垂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宁绍琴说:“宁女士,不妨我们做个交易吧。”
  --------------------
  大家晚上好没有最狗血只有更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