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越夏 > 第37章 “人也是如此。”
  书房的门被打开,瞿锦辞站在门口,屋内浓郁的焚香气味过度膨胀似的漫出来。
  书房陈设全部使用深色,由于天气原因,采光不佳,此刻房内灰蒙一片,充斥着一种怪异的压抑感,也难以看清楚每个人的表情。
  “锦辞,你来啦。”宋易勋的声音很沉闷,从墙壁表面被反荡回来。
  书房的布局也很怪异,除了正常的办公区域,内侧有一处与之割裂的空间,靠墙摆放着一张檀木桌子,桌面上零散地摆放着造型怪异的法器,正中是一台蒙尘的金色香炉。
  青灰色的烟气从燃香顶端飘到半空,产生令人烦躁的气味。
  宋易勋上好香,身影穿过窗口雾气缭绕的远山和雨后的阴霾天色,向瞿锦辞走过来。
  “这些天为你妈妈的事情,你憔悴了不少。”宋易勋说,“我们尽快听完律师的话,你也好早点回房休息。”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面色温和,看起来简直像是一个对待儿子真切关爱、和蔼可亲的模范父亲,而对他来说,妻子瞿宜珍的离世实则根本无关紧要,听她留下最后的话甚至有些耽搁时间。
  眼下正在面对的一切都让瞿锦辞心情不悦,他对宋易勋无话可说,径直从他面前走过,站在窗口,把窗子大开着,驱散屋内令人厌烦的气味。
  庄叔关门退了出去,屋内只剩下必要在场的三人。
  齐瀚简单说明了几句,便开始宣读瞿宜珍的遗嘱。
  遗嘱并不复杂,除却表达一些遗憾,内容主要是针对财产的归属问题。
  瞿宜珍是瞿家独女,即便由于身体原因,常年以来一直是宋易勋在代为管理产业,但在法律上依旧是瞿氏庞大的财富真正的持有者。
  她将名下小部分流动资产留给瞿锦辞,但考虑到瞿锦辞阅历尚浅,未免给瞿锦辞造成过大的压力和负担,在他结婚生子之前,瞿氏的公司股份和其余大部分产业将暂时交付宋易勋。不过仍有附加条件。
  宋易勋持有产业期间,瞿锦辞必须是他唯一的继承人。若除瞿锦辞以外,宋易勋有了新的合法继承者,则遗产即刻全部转交到瞿锦辞名下。
  “两位,有任何疑义吗?”齐瀚问道。
  “这是宜珍最后的决定,我们当然全部接受。”宋易勋说,“劳烦齐律师来一趟,不如在这里用了晚餐再走?”
  齐瀚微笑着婉拒,又交代了一点后续的事情,宋易勋唤来管家送人,齐瀚便离开了。
  透过窗口的风卷着浓重的湿气,室外又传来隐约的降水声。
  宋易勋走到瞿锦辞旁边,将窗子关了起来,低沉的轻笑声因噪音被屏障隔绝,突然传进瞿锦辞的耳朵里。
  瞿锦辞腰背挺阔,微垂着眼,沉默地俯视宋易勋。
  宋易勋的神色隐没在暗影中,看不分明,只是语气如常地对瞿锦辞说:“锦辞你看,其实你妈妈也在恨我,但又不是完全恨我。”
  “不过我早说过,瞿家的家业迟早都是你的,你根本不必急于一时。”宋易勋虚伪而温和地看着瞿锦辞,“我作为父亲,并不想每天与儿子针锋相对,你妈妈留下这样的遗嘱,大概也不想看到这样的状况发生。”
  书房内焚香的气味重新变得浓重,空气冷而稀薄。
  瞿锦辞有点烦躁,于是又把窗子打开了,点了一支烟,半倚在窗口吸。
  烟气从窗口飘出去,瞿锦辞挪开视线,余光看到那张堆放迷信灵异物件的檀木桌上方,墙壁上挂着一幅被精心装裱过、与周围格格不入的人物像。
  画上的女人戴一支红色珊瑚的钗,面目因笔触或年代而有些许模糊失真,但依稀可见年轻美艳。
  “不如我们听从你妈妈的意愿,就此和解,你说呢?”宋易勋问道。
  瞿锦辞没有立即回答,不过并非开始思考宋易勋的提议,也不是在想母亲的遗嘱内容。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的脑海里电影跳帧似的,突然想到现在回廊对面的房间里,方才抓住他的手指、不想让他离开的宁知蝉。
  “以前我只是不想再让我妈受刺激,所以才没做什么,可她现在不在了……”瞿锦辞看着宋易勋,“你想和解,是吗?”
  “爸,你怕了吧。”瞿锦辞轻蔑地说。
  “至少现在,你妈妈留下的东西还是在我手里。”宋易勋说,“我们该尊重她的意愿。”
  “如果你真的尊重我妈,或许也应该跟她感同身受,体验一下被人算计、背叛,晚景凄凉可悲的滋味。”瞿锦辞满不在乎地灭了烟,“你说,所有东西迟早都是我的,但我喜欢刺激,想要抢来的东西。”
  “遗产如此,人也是如此。”
  南港的春秋两季短暂,下过最后一场雨,年末初雪便至。
  桌上摆着一份文件,是瞿宜珍遗嘱的纸质版本,瞿锦辞已经翻看过两遍,感到眼睛有些疲劳,于是偏过头,看窗外扑簌簌掉下来的雪花。
  “你妈妈交代的条件很明确。”齐瀚坐在对面,面前的茶杯缓缓飘出热气,他喝了一口,又说,“虽然没有什么可以大做文章的地方,不过锦辞啊,如果想尽快从宋先生手里夺回产业,其实主动权还是在你的手上。”
  瞿锦辞没说话,他站起来,走到阳台边,把窗子打开了一点。
  屋内原本温度舒适,打开窗之后,冷气流开始持续涌入。
  室外院子覆盖了一层很薄的落雪,属于枯败植物黯淡的颜色从底层透出来,画面像一张拍摄技术拙劣的、严重失焦的照片。
  遍布灰白的视野里,宁知蝉毫无征兆地出现,从小路上踩过一串脚印。
  瞿锦辞点燃一支烟,在窗口站着。
  齐瀚搓了搓手,握住温热的杯壁,又喝了一口茶,劝慰道:“放宽心,没什么值得发愁的。”
  瞿锦辞吸了一口烟,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这个时候,庄叔突然叩门走了进来,先向齐瀚打了招呼,又叫瞿锦辞。
  “少爷,林恩小姐方才致电。”庄叔说,“她让我转告您,今天晚上是左家大少爷的订婚宴,希望您记得提前准备,稍晚时候,林恩小姐会来这里同您一起过去。”
  瞿锦辞没有太大的反应,烟在指间燃着,淡淡说“知道了”,庄叔便退下了。
  “你看,主动权这不就来了。”齐瀚半打趣半认真地说。
  宁知蝉独自穿过大半个庭院,最终停在围栏边缘没有栽种植物的角落里。
  他小心翼翼地缓慢蹲下去,从栏杆空隙溜进院子里的野猫绕到他脚边,宁知蝉伸手,野猫用鼻子碰了碰他的手,认可了他的身份之后,宁知蝉便很轻地抚摸野猫后颈的皮毛。
  “结婚生子……”瞿锦辞意味不明地冷笑一下,反问道,“就这么简单?”
  “对你而言,想稳妥地满足获得遗产的条件,这就是最简单的办法。”齐瀚打量着瞿锦辞的背影,又说,“你的条件数一数二,又是alpha,想要快速找到一个结婚生子的对象,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不知道瞿锦辞有没有听到,他没在吸烟,也没说话,只是视线低垂着,看庭院的角落。
  宁知蝉今天穿了一件纯白的外套。
  衣服里塞满了保暖的羽绒,微微鼓胀着,看起来柔软而温暖,因此在南港初冬坚硬的冰天雪地里,宁知蝉变得与瞿锦辞视野中的其它都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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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睡了吧我来偷偷更个新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