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越夏 > 第34章 “找到你了。”
  宁知蝉踩着水坑穿过马路,在道路对面的公交站,坐上了与以往方向背道而驰的车。
  不知道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宁知蝉一点也不在乎。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立刻蒸发成一片无形的水汽,漂浮在南港雨后寒意涌动的空气中,被风裹挟着,落到无法唤起回忆、也不再令他感到痛苦的随便什么地方。
  车子在夜色中驶向城市边缘,路边零星的灯光亮起来时,宁知蝉下了车。
  湿而寒冷的气流从身边吹过,宁知蝉忍不住打了个寒战,看到一片土灰色的老旧低层建筑、轻微积水的路面,还有门户招牌周围颜色艳俗而失去美感的彩色串灯。
  陌生的环境带给宁知蝉紧张、轻盈,以及类似于高空风筝断线的、短暂的心脏空悬的感觉。
  他沿着街道向前,走进一家可以落脚的旅店。
  这个地段少有人来,住宿需求缺乏,而且房间条件很一般,因此收费不高,但由于宁知蝉没有带证件,老板要求再多收他一点钱。
  宁知蝉在夜场兼职的收入负担此类支出足够,也暂时不想考虑明天,于是很快付了钱,拿到房卡,踏上窄小的楼梯,在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找到漆色脱落的门牌,刷卡打开了门。
  房间很小,由于设施缺乏,有种局促的空荡。
  宁知蝉走进房间,大概因为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冷而淡的湿气。
  被雨水浸湿的衣服全部贴在身体上,带来渗透性的潮湿和寒意,宁知蝉觉得有点难受,于是随意看过房间后,先去了浴室。
  出乎意料,浴室看起来很干净,甚至摆放了一个尺寸不小的浴缸。
  不过由于宁知蝉现在身体很冷也很疲乏,他只匆匆冲了个热水澡,用风筒简单烘干了衣服,挂了起来,然后走向了床铺。
  与屋子里的其它陈设形成对比,床铺颜色洁白,看起来崭新舒适。
  宁知蝉躺上去,习惯性地使用一种缺乏安全感的、蜷缩起来的姿势,很紧地用被子裹住了自己。
  被子沾染上体温,周身触感柔软,像冬夜避风的街角,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最后一根火柴上的橘色火焰,微弱而温暖,具备令人短暂遗忘掉痛苦的能力。
  这或许能成为一个好的开始。
  伴随这样的想法产生,宁知蝉闭起了眼睛。
  单薄的空间暂时收留宁知蝉,令他拥有了三小时无梦而短暂的睡眠。
  而后在门锁锁舌弹出的声音中、漏进房间暖黄色的廊灯暗光里,宁知蝉突然睁开了眼。
  光亮在眼前转瞬即逝,门口传来落锁声,房间再次变得漆黑一片。
  宁知蝉撑着手臂,警惕地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辨认方才视野中残留的逆光人影,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按住,重新压回了床上。
  “你是谁?”宁知蝉猛烈挣扎起来,“放开我!”
  “别动。”那人把宁知蝉整个人翻了过去,身体不算太重地压上来,贴近宁知蝉的后颈,在他耳边声音低哑地说:“你好香,了了。”
  控制某项条件反射的开关突然被启动了,宁知蝉的身体下意识僵了僵,感觉到那人目标明确地靠近自己,有点痴迷又病态地用嘴唇吮了一下腺体,呼吸尽数扑上后颈。
  周围空气开始升温,漂浮着异常浓郁的、蛊惑人心的甜酒气味,让宁知蝉变得彻底清醒。
  “瞿锦辞……”宁知蝉有点畏缩地叫。
  他的衣服挂在架子上,整个上半身光裸着,燥热的手掌毫无阻碍地覆上去,卡到腰链和身体之间,掌心贴在宁知蝉腰侧的皮肤表面,手臂从后面很紧地环抱住他。
  瞿锦辞没有说话,咬了一下宁知蝉的腺体。
  omega的身体为他散发出信息素的香气,瞿锦辞用力嗅了一下,幽微的花香成为一种针对应激腺体的巨大刺激,舒爽得alpha整个身体不受控地颤抖。
  “你别过来……”宁知蝉感到本能的恐惧,用手死死抓着床单,企图从瞿锦辞的身下爬出去,声音抖得断断续续,“求你……瞿锦辞,你放过我……”
  “你还敢跑?”瞿锦辞似乎被宁知蝉逃避的动作激怒了,不费半点力气,抓着宁知蝉的腰链,像猛兽衔住猎物一样,将宁知蝉拖回身下,俯身贴近宁知蝉的后颈,犬齿在表面摩擦了几下,猛然刺入,强势的alpha信息素注入omega脆弱的腺体。
  短暂的临时标记,伴随着不算剧烈的痛感,密集的亲吻和爱抚,像发生在一场完全被原始天性支配的性爱前、用于制造爱情假象的前戏。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什么别的,宁知蝉不再试图挣扎,身体逐渐脱了力,埋着头的位置,床单上晕开不规则的深色水渍。
  他攥着床单的手指被瞿锦辞一根根扣下来,全部拢进温热的手心里。
  “找到你了。”瞿锦辞在他的耳边喘气,对宁知蝉说,“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大概因为临时标记缓解了腺体的应激症状,平复了瞿锦辞的情绪,又或是因为宁知蝉的抽噎声在黑色的空气中漂浮,显得很脆弱也很悲伤,瞿锦辞这晚只和宁知蝉做了一次。
  结束之后,他走进浴室,又回来抱起宁知蝉,放进蓄好温水的浴缸,然后也跟着跨了进去,面对面地看宁知蝉的脸。
  乳白色灯光下的宁知蝉看起来很纯净。
  他安静地坐在白色浴缸里,被透明的水包围起来,低垂眼睫,额前的头发稍微被打湿了一点,没有裙装时故作的风情,脖颈和锁骨上淡红色的吻痕也不显得低俗。
  瞿锦辞看了宁知蝉少时,伸手很轻地碰了碰他的脸,却是冰冷的温度。
  他有点讶异地问:“水很凉吗?”
  宁知蝉慢吞吞摇了摇头,瞿锦辞便揽住宁知蝉的腰,宁知蝉像一尾咬钩的鱼,被迫滑到瞿锦辞的怀里。
  “这样会不会好点?”瞿锦辞又问。
  他的身体很热,比温水更紧密地抱住宁知蝉。
  宁知蝉半闭着眼,湿淋淋的脸贴在瞿锦辞的肩头,鼻腔发出一声很轻的、好像并无实质意义的“嗯”。
  瞿锦辞也说不清怎么回事,可能因为宁知蝉的身体很软,脆弱地依靠在他身前,像一个一旦脱离他的怀抱便无法存活的人。
  看宁知蝉时,瞿锦辞产生了一阵鲜见的心跳加速。
  他低下头吻宁知蝉的脸,嘴唇刚刚碰到时,宁知蝉突然轻微瑟缩了一下。
  瞿锦辞皱了皱眉,垂眼看到方才亲吻的位置,在宁知蝉靠近下颌的侧脸上,有一块指印大的、略微发紫的淤青。
  “左东昆弄的?”瞿锦辞面色阴沉。
  宁知蝉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缓慢眨了两下眼,平静地陈述道:“你站在门口,都看到了。”
  “他平常不是还挺知轻重的。”瞿锦辞自言自语,表达了对左东昆反常表现的不满,又看了一会儿宁知蝉脸上的淤青,突然扶起他的肩膀,看着宁知蝉,好似很不悦地问:“左东昆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瞿锦辞的眼睛被水汽熏得浓黑明亮,眉头紧皱起来,很近地看着宁知蝉,像在看一个可能被其他人分享过、但又舍不得丢掉的孩童玩具。
  宁知蝉有点绝望地闭上眼。
  他真想直接点告诉瞿锦辞,没有真正的喜欢是伤人的,令人感到痛苦的根本不可能是好的感情。
  他觉得或许因为瞿锦辞获得所有东西都太理所应当、太过轻易了,他可能真的不明白什么才是爱正确的样子。
  但宁知蝉最终没能说出口。
  他也从来没有获得过类似的爱。说服自己尚且很难办到,更遑论去教别人如何正确地爱人。
  沉默少时后,瞿锦辞又重新抱了抱宁知蝉。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突然没什么必要、有点别扭地对宁知蝉解释:“我今天下午接到电话,有急事。”
  “你闹脾气……我哄哄你,不是不可以。”瞿锦辞的语气软了半句,有点刻意地又故态复萌,“只是别给我想些有的没的。我说了,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能找到你,知道吗?”
  宁知蝉没力气争辩,也不想知道瞿锦辞怎么找到了他,顺从地靠在瞿锦辞身上,闷闷说:“知道了。”
  大概瞿锦辞被宁知蝉的顺从取悦到了,他没再说话。
  宁知蝉似睡非睡地闭着眼,感到某种温热柔软的触感短暂地出现在眼皮表面,似乎有点像瞿锦辞上次无意间帮他擦掉眼泪,不过宁知蝉现在已经没有哭的力气了。
  过了一会儿,外面突然响起手机铃声,瞿锦辞便站起来,裹着浴巾走出去接电话。
  宁知蝉累得睁不开眼,半倚着湿滑的浴缸边缘,瞿锦辞走后,身体顺着侧壁缓慢地滑了下去。
  他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做了梦,梦里周围都是温暖的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也没有很久,宁知蝉感到一阵强烈的、濒死的窒息感,猛地从浴缸里坐了起来,从脸上和头发上滴落的水珠都已经变冷。
  他愣怔了片刻,用手擦了擦眼睛。
  但其实并没有什么情绪产生,宁知蝉只是觉得有点可惜,自己还是醒了。
  擦干身体后,宁知蝉从浴室走出去。
  外面十分安静,床头开了一盏很暗的台灯,昏黄的光线把房间变得与先前略微不同。
  瞿锦辞沉默地坐在床边,光晕落满侧脸,他手里握着黑了屏的手机,通话早已结束。
  宁知蝉很远地看瞿锦辞,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从瞿锦辞的脸上看到了一种罕见的、脆弱的表情,眼睛里的深情变得不那么熟稔,哀伤也不至于汹涌。
  瞿锦辞抬了抬头,宁知蝉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一瞬,本能地走了过去,站在瞿锦辞的面前。
  瞿锦辞仰脸看了宁知蝉少时,不知怎的,几乎像是有点难以控制似的,突然伸手抱住了他。
  “了了。”瞿锦辞的面颊紧贴宁知蝉的身体,声音很低很哑,“医院来了电话。我妈妈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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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忙着入学租房子搬家,心情焦虑就写不出来,所以桃向大家请个假……最晚下周四恢复更新!感谢理解!感谢追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