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狮子的反应速度连岑望都惊讶,能伤到北宴洲难度不小,也有北宴洲放松的原因。
  狮崽这么凶的样子岑望是第一次见,如同包裹着一层娇软皮毛的凶兽,对猎物嗤之以鼻,却不容挑衅。无论是桑安和北宴洲,小狮子都表现出浓烈的警惕,不喜外人逗弄。
  崽子嗓子里发出恐吓声,嘴巴半张,泄露了偷长出来的小乳牙。
  到底是狮子,凶兽特征已显露出来。
  岑望眼底浮现浅浅的笑意,安抚地摸摸崽子头,对北宴洲说:“你别招他。”
  北宴洲疼得一嗓子还没嚎出来,就被岑望护崽的样子给憋了回去。
  “还真护着你家小宝贝啊,它把你兄弟抓伤了都不管管?”北宴洲嘶了声,装作疼狠了。
  岑望:“你再叫伤口就愈合了。”小家伙看起来凶,其实那双嫩爪伤不了北宴洲的糙皮,顶多挠破了皮,连血印都没渗出来。
  北宴洲很少听过岑望开玩笑,乐得笑出声,轻挑地开口:“小宝贝你真幸运,岑望这老男人有生之年的一丁点耐心和温柔都给了你。”
  岑望比北宴洲大两岁,但北宴洲觉得,岑望心理年龄比他老上十岁不止。
  不知道他说的哪个词惹到岑望心里去了,岑望捕捉到北宴洲垫着腰的草丛中某个黑亮小点,触动了他体内为数不多的异能。
  小狮叽被岑望摸着收敛了凶巴巴的表情,却被北宴洲念叨‘小宝贝’身子抖了抖。
  乱叫什么小宝贝,恶心心。
  北宴洲手背上的破皮也就小疼了那么一小会,他起身的时候,颈间一阵刺痛。
  北宴洲手快地按上去,捻出来一小只黑蚂蚁,再摸脖子上被咬出了一个毒包。
  “你家狮子毒,连蚂蚁这么毒?”北宴洲挎着一张脸把蚂蚁摁死,“合理怀疑我和你家宅子犯冲。”
  岑望:“以后少来。”
  又闲谈了一会,北宴洲给岑望订好的花车送上门了。满满两大车,各色的鲜花绿植,颜色艳丽到刺眼的程度。
  北宴洲指挥着送花的工作人员连着湿土搬下来,朝岑望挑了挑眉,“这么绚烂多彩的花才配得上你,多有生机,是吧?”
  各色的玫瑰,薰衣草,铃兰、郁金香等等,只要是北宴洲在星网商店看到的颜色鲜亮的花,他都选了个遍,给岑望添添堵。
  没想到岑望竟面不改色,淡淡的声音里夹杂着赞同:“不错,你破费了。”
  北宴洲:“...才发觉你是个爱花的老干部。”
  果然是老男人心态,都沦落到看花逗鸟了。
  工作人员不仅送花上门,还负责到家移植栽种,订花的是元帅,更不敢懈怠。
  岑望放了小白狮到草地上,跟管家到一旁交代花的布局。
  他没有掩饰小白狮的存在,稀有品种摆在那,有意图不轨的找上门,反而让岑望能杀鸡儆猴,提前威慑必然到来的祸患。
  被抛下的小狮叽连忙跟上去,小短腿欢实地踩在嫩绿的草地上,衬得它白绒绒的一团煞是漂亮。
  但小狮叽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危机感。
  岑望有好朋友,还喜欢花花,崽崽要排在后面了!
  它颠着小尾巴奔向岑望,回头还瞪了北宴洲一眼。
  花园的布局安排好,待全部盛放之时,定是花团锦簇。
  北宴洲双手向后撑在地上,屈起一条大长腿,注视着岑望和边上跟着上蹦下跳的小崽子,无声地笑了。
  临走前,北宴洲提醒岑望:“过两天老头子的生日宴你别忘记来。”
  岑北两家关系不错,老一辈也有交往。
  忘了个干净的岑望点头时毫不心虚,“好。”
  “你们俩最有共同语言,之前一起下棋,现在养花逗鸟。”北宴洲不掩饰笑意:“对了,你还没鸟可逗,改天我送你几只会说话的,可有意思。”
  北宴洲说完看向小狮子,对他挑衅一笑,“小宝贝到时候失宠伤心可以来找哥哥呀。”
  岑望多次听到这个称呼,神色暗含几分不悦,刻意强调:“小宝贝?”
  北宴洲笑道:“不让叫?一只小崽子而已,占有欲这么强?”
  岑望不承认也不否认,强势宣告主权:“我儿子。”
  北宴洲一下子想明白了,不仅不让叫小宝贝,还不让他当哥哥。
  “那我叫你爹?给你占便宜。”北宴洲笑得欢,就见岑望眉头微动,嫌弃的表情溢出眼底。
  北宴洲:“……”
  靠,这老木头还嫌弃他。
  “行,不占你儿子的便宜。”
  又说了些废话,北宴洲坐上悬浮车扬长而去。
  小狮叽舔舔爪,对他们的对话有点莫名其妙,什么儿子、小宝贝的。
  这俩称呼都是很重要的代表,那崽崽到底是岑望的儿子还是小宝贝儿呢?
  接下来两天岑望和小白狮异常和谐,好似终于习惯了它的存在,默认儿子。
  岑望亲自给搓澡喂奶已经成了小白狮的专属服务,它日日心里美的冒泡,对岑望愈发黏糊,却是守着岑望的底线,察觉到他细微情绪的变化,便立刻做一只有自知之明的乖崽。
  岑望不动声色,也在这期间加快了异能修复和梳理精神力的速度,而小小狮叽的沉睡时间越来越长,一天不见几次狮影儿,连管家都觉得奇怪。
  管家没忍住问出口,岑望随口道:“它喜欢赖我床。”
  白天多觉的小狮叽每次都偷摸睡在岑望床上,发现岑望没有赶它的意思,光明正大的赖着了。
  管家不问了。小狮崽虽然让他清理爪垫,大部分时间是不愿意亲近人的。
  观察西西崽起床后的状态,精神饱满,小白绒毛茂密酥软,活力十足,管家勉为其难接受岑望看似胡诌的理由。
  新一轮的复健时间到了,桑安准时拜访岑家大宅,被管家径直带去医疗室,他神色微暗,明显感觉到管家的态度中规中矩,不如上次熟络。
  路过花园区,看见一片姹紫嫣红,桑安被迷了眼,诧异道:“何叔,这些都是先生新移植的?”
  管家面色和蔼,不打笑脸人:“少爷近日喜欢园子里多点色彩,看着心情好。”
  桑安若有所思点点头,喜欢热烈型的吗?
  莫不是他一直以来都搞错了。
  桑安在医疗室内调好设备,不多时,岑望就来了。
  简单寒暄两句,岑望躺进设备舱内。仪器启动时,那种微弱的波动带动他体内的异能和精神力,异能隐匿,只剩下被吸走了一小半且分布不均匀的精神丝。
  麻乱的精神丝被打扰,在岑望体内活跃起来,神经的刺痛感传来。
  “您的腿部状况稳定,但精神力在加速流失。”桑安将报告给岑望看,简要说明。
  岑望的精神力变化太明显,桑安担忧会影响到他双腿的康复。
  目前的康复训练设备完善,不需要医生手动按摩或亲自指导,但需要桑安每次根据岑望的检测指标,设定辅助机器人动作的强度。
  检测结果出来,岑望的精神力缺失严重,但是腿部受伤的组织正在修复,小腿部位的温度以及血液循环的状况都好过上次。
  先是通过全身仪器安抚岑望的精神力,而后启动机器人给岑望按摩复健。
  桑安放下心来,再次试图说服岑望亲自帮他按摩的时候,听见机器人搀扶之下岑望低沉的声音。“体内的精神力如果全部流失,有什么后果?”
  桑安按捺先前的想法,绕到岑望面前:“按您的情况来看,没有太大的影响,双腿照样可以恢复,但是体质无法达到以前的强健程度。”
  桑安精神力方面是涉猎不多,作为医生多少也了解目前的精神力应用水平。
  普通人的精神力可以忽略不计,军人战士通过训练,精神力相当于锦上添花,而岑望受伤后的抵抗力和自愈能力强到惊人。
  岑望闻言不作声,随着机器人的动作摆好姿势。
  几乎没有人能将精神力化形辅佐战争,强大的精神力支撑起强大的体魄,比普通人更有威慑力,作战精力持续时间长,也仅此而已。
  帝国人们依靠武器实力,不依赖虚无的精神力。
  但对于那只贪婪吸收的小狮崽就不一定了,指不定如末世里贪吃晶核的丧尸一样,会爆体而亡。
  “体内的精神力能不能互相传递?”
  桑安一怔,摇摇头:“至今为止并没有出现过这种现象。”
  这个问题和突兀,和哪里都扯不上关系,桑安想多问几句,见岑望无意和他多聊,闭了嘴监测数据时打量面前这个坚毅的男人。
  --
  被窝里小狮叽呼呼大睡,它睡得有点热,脑袋也晕胀胀的的,但又舍不得醒来。
  等到再晚些时候,天色黯淡,管家过来叫醒小狮叽,它才发现,家里只剩崽崽和管家老头了。
  小狮叽独自喝完了奶,啃着管家给的干肉条,雪白泛粉的肚皮鼓鼓的。它躺在厚毛毯上懒洋洋打了个嗝,跑去外面空地撒欢消食。
  花园里盛放着鲜艳的花朵,在氤氲的灯光下仍然团团簇拥着,争相吸引观者的眼球。
  花枝缠绕的拱门上垂挂着让人垂涎欲滴的红玫瑰,小狮叽蹲坐在不远不近的草坪朝内望去,皱着脸,小脑袋的思绪飘远。
  近几日,岑望都会在这个时候和崽崽一起在阳光下看花,虽然他很少搭理崽,但小狮叽觉得现在的岑望可太好了。
  大概是睡一张床的原因吧,人类总是对自己床上的伙伴格外宽容。
  它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脑袋混混沌沌的,好长的下午见不到岑望,它心情不太好了。
  坐在偌大的花园草地中,小狮子白色的一团陷入深绿色的草地,突兀,又是不起眼的点缀。
  它静静的,远看很寥落。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小白狮后腿蓄力,小炮弹似的冲向一片艳红的玫瑰花丛,张牙舞爪对着娇嫩的花朵一阵摧残,纯净的蓝眸滑过一道凶意。
  白软的绒毛上沾染上鲜红的玫瑰花汁,嘴巴四周尤甚,透过汁液,仿佛能看到红嫩的花瓣在小尖牙内被啃咬撕碎的场景,奶凶奶凶的,又有着不屑一顾的矜傲。
  毁掉这一片,它又跳去另一丛,白雪般纯净的绒毛被染上五颜六色时,花园里带颜色的鲜花几乎被一只两个手掌大小的狮崽揉搓一遍。
  剩下唯一一丛完好的花枝,颤巍巍,俏生生地耸立绽放,是和小白狮的毛色同样纯白娇嫩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