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多年,苏成还是第一次跑得这么快。
  可即便如此,睚眦与她的距离还是在快速缩短。
  看着猎物拼命逃窜,实则无论怎样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睚眦很享受这种追逐的过程。
  似乎是躲不过了,苏成心下一沉,暗道看来只能在他面前暴露身份了。
  脚下动作没停,她咬牙一把扯断脖子上的项链,没成想刚转过一个弯,迎面忽然撞上一名先锋军。
  嗯?
  “不好意思衣服借一下!”
  “哎哎耍流氓啊!”
  只来得及扒下个外套,苏成边跑边往身上胡乱一披,握着吊坠就朝路边的百货大楼冲了进去。
  见人一转弯就没了踪影,睚眦眼神一眯,余光正好注意到了还在晃动的大楼门。
  右臂瞬间绷紧,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将手中的铁锤掷了出去。
  冲进楼内,苏成的吊坠刚完成识别的一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响。
  只见一只巨大的铁锤斜飞而入,直接砸了进来,贯穿了整个一层。
  像颗炮弹一样,“轰”的一声,墙体瞬间破碎坍塌。
  烟尘四起,大楼摇摇欲坠间,翅膀型的吊坠已经展开成面具覆在了苏成的脸上。
  “真可惜。”看着百货大楼顷刻轰塌,睚眦咧着嘴摇了摇头,“力气大了点。”
  一不小心,这人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站了片刻,睚眦脚步一转刚想离开,正在这时,鼻尖忽然闻道一股熟悉的味道。
  葡萄与龙舌兰,水果与烈酒完美的融合,烈中带甜,清新凛冽。
  这……难道是她?!怎么会在这?
  瞳孔一震,睚眦猛地回过头看去。
  只见新月初上,凉风叠起,空中的尘土渐渐消散。一清瘦高挑的人影正俏丽立在废墟之上,墨发纷飞。
  即使胡乱的穿着先锋军的衣服,那气质依然超尘。
  还真是她!
  睚眦不由嘴角一咧,阴森森道:“嘲风,我找你许久了……”
  找我?
  眉头皱起,苏成抬手将绑在额头上的布条一摘,赤色的火焰纹便暴露出来。
  “你什么意思?”
  本以为亮了身份就能躲过一劫,如今听他这口气,似乎来者不善啊……
  “哈哈哈我什么意思?”狞笑了几声,睚眦拎着手中还剩的一只铁锤一跃而上,青筋暴起,用了七成的力气当头砸下,“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久违的力量重回体内,苏成的感知也提升了不少。在对方动身的那一刻她也迅速拔刀,S级的力量瞬间爆发,右手一挥,“当”的一声格开了攻击。
  虎口震的发麻,双方各退了一大步。
  睚眦在空中翻了个跟头落地,脚下一蹬又攻了过来。
  虽然铁锤极重,但他挥舞的速度一点也不慢,而且每一锤的力量都惊人的恐怖,一击下去,凡是被碰到的墙体都瞬间粉碎。
  两人从地面打到房顶,一上一下之间,来来回回过了上百招,刀锤相交,火星四溅。
  人还是那个人,可似乎又有哪里不对劲。
  以前的她出刀如风,肆意狠厉。能一击致命的事,绝不会再留力气等着第二刀。
  可如今……
  “嘲风,你的刀何时变得这么犹豫了?”闪身避过苏成的一击,睚眦回手就是十成力气的一锤,以雷霆万钧的气势狠狠砸了过去。
  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杀意,他咧着嘴笑的一脸狂傲,“如此畏畏缩缩的可不是我的对手!”
  .
  还是没有找到程苏的影子。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凌月夕不吃不喝地跑了许久,体力已经有些跟不上了。
  Omega果然还是弱了些。
  她喘着粗气走在十一区的街道上,碧玉般的眸子不放过每一个角落。
  没走一会儿,她忽然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了几个人的说话声。心中一惊,凌月夕握着枪,迅速躲进了旁边的两层小楼里。
  “找到人了吗?”
  “没有,东边我们都搜过了。”
  悄悄潜入到二楼阳台,她隐在杂物后,屏息从缝隙中看去,只见两拨先锋军汇聚在十字路口处,似乎正交谈着什么,人数看起来不少。
  “行吧。”其中一名领头的先锋军招了招手,道:“你们再往那边看看,我们去这边。尽快搜到了咱们也好交差。”两波人一合计,又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
  龙域的人怎么会在这?他们在找谁?
  会是程苏吗?
  心下惊疑不定,凌月夕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一直找不到人,说不定她就是为了躲避龙域的搜捕才藏了起来。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更紧迫了,她必须要赶在先锋军之前找到她。
  情况非常不乐观。
  对方人多势众,而她现在只有一个人。
  也不知这次来的破晓是谁,睚眦、狴犴,还是嘲风……?
  待先锋军都走远了,她才从房子里溜出来,沿着路继续搜索。
  越是往前走,空气中腐烂的气味就越发浓郁起来,像成群的丧尸堆积在一起发酵了似的。凌月夕眉头一皱,不由加快了脚步。
  一路小跑着转过弯,只见前方十几米的路口处一片狼藉。地上、墙上、屋顶上,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残破不堪的尸体,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血液溅满了整条街,远远看去犹如十八层地狱般狰狞可怖。
  这里似乎发生过一场恶战。
  忍下心里的不适,凌月夕放慢了脚步,抬眼观察着四周。从血液喷溅的程度来看,这像是被人用极大的力气,以钝器猛击造成的。
  在她的印象里,拥有这种实力且手法又如此凶狠残暴的只有一人――睚眦。
  脚步一顿,凌月夕此时正好站在路口处。左手边的墙壁已经粉碎轰塌,地上还留有一个圆形的深坑,半径大小刚好与睚眦的铁锤差不多。
  如此,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想。
  只是龙域已经搜过十一区了,他为何还要来这?
  视线从地面上一扫而过,凌月夕刚要转身离开,余光忽然瞥到一个特殊的物体。
  在一片灰、黑色之中,粉色的碎片虽然不大,但却十分显眼。
  其中的一块碎片,隐约还能看出是猪鼻子的形状。
  仿佛意识到什么,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整个人愣在那里好半晌才忽然反应过来。颤抖地拾起地上那片破碎的面具,凌月夕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像是坠入了极北的冰窟,寒意铺天盖地的淹没过来,凶猛的要生生撕裂了她。
  手上反复摩挲着碎片,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手感,颜色还是自己亲自选的,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难道自己还是来晚了一步,程苏已经被睚眦抓住了吗……?
  可转念一想,若是她真被抓了,最起码应该还活着。否则,以睚眦的脾气,她早就在这里看到程苏的尸体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凌月夕把地上的碎片一个个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包好收入外套口袋中。也就是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轰隆”的一声巨响,像是什么建筑倒塌了一样,连大地都随之一阵晃动。
  眼神一凛,凌月夕重新挎好长/枪,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快赶了过去。
  程苏如果真在睚眦手上,她说什么也要把人抢回来!
  .
  这一刻,死亡的感觉突然濒临。
  双手紧紧握着刀,苏成咬着牙用尽全力去抵挡。从天而降的铁锤与刀锋相交的一瞬间,她被猛的击飞出去,如颗炮弹一样连续贯穿了好几道墙,滚落在地。
  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慢慢滑落,苏成趴在地上艰难地咳了几口,一动身,胸腔就如散了架似的疼。
  即使是同样的身体,她也还是不能做到如原主一样……
  “双刀涅,即便得其一也足以傲视天下。”将两个巨型铁锤收回背后,睚眦赤手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道:“嘲风,现在的你已经配不上它了。”说着,手便向那把唐刀伸了过去――
  “砰”的一声枪响传来,就在睚眦的手即将碰到涅的一瞬间,银色的子弹突然破空而来,一枪击碎了他脸上的面具。
  “什么人!?”伸出的手猛地一缩,睚眦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苏成也顾不上疼了,趁着他张望的功夫就地一滚,撑着刀便站了起来。仿佛心有感应一般,她抬头向不远处一座大楼的顶层望去――
  月明星稀,弯弯的新月好似就悬在那人的身后一样,连她周围都散发着徐徐清辉。夜风凛凛,无袖的水貂外袍正迎风摆动,银发如瀑,惊鸿一瞥,如同神女。
  望着那人的身影,苏成的心忽然就滚烫起来。
  凌月夕这是……救了她吗?
  难道被认出来了?
  从瞄准镜里看到那人抬头,凌月夕不由一怔。
  神兽图腾的银色面具,分明是嘲风的。
  可她刚刚竟然有一瞬间的恍惚,误以为那人是程苏了……
  自己真是大脑错乱了,这怎么可能呢?尽管两人的身形再如何相似,程苏毕竟是一个残A,如何能与睚眦对抗这么久?
  凌月夕是寻着那声巨响过来的,睚眦与嘲风之间的战斗她也都看在眼里。程苏的力量绝对没有这么强。
  只是,她没想到这两个硬茬会同时出现在十一区。
  他们是因为什么打起来不得而知,但对她来说没有坏处。
  毕竟,两个都是她的敌人,打的越凶越好。
  只是可惜,她刚才手抖的厉害,那一枪还是差了些准头。
  “红袖招!”从牙缝里挤出来三个字,反应过来的睚眦一脸狰狞,“老子先宰了你!”
  他对这个大当家可谓是恨之入骨。几次外出搜索物资都被她带人半路抢劫。更何况,他这就剩一只的耳朵还是拜那人所赐。
  嘲风的刀都可以先放一放,红袖招的大当家必须死!
  右手拿出背后的铁锤,睚眦的脸色绷得黑红,头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只听他大喝一声,铁锤卷着一股旋风离手,带着强大的力量朝着凌月夕掷了出去。
  这一招是睚眦的绝技,威力甚至比火箭炮还猛。苏成刚刚已经见识过了,一座百货大楼顷刻间就能轰塌,破坏力简直惊人。
  而现在,凌月夕位于顶楼,她一个Omega要怎么躲?!
  睚眦的铁锤脱手而出,那瞬间,一股强烈的念头忽然从苏成的心底涌现出来,心口一缩,四肢百骸都为之一震。
  “不要!”
  所有的一切统统抛开不顾,苏成幽蓝色的眼眸与手中的唐刀一同泛起幽光,刀身上的暗纹再次浮现,比之前还要清晰。
  S级的力量在瞬间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喷涌而出,她冷着脸挥手一斩,“唰”的一下,耀眼的半弧形蓝光斜飞向上划破长空,紧追着那铁锤而去。
  在铁锤要击中顶楼的前一秒,只听“当”的一声脆响,蓝光从后而上,直冲云霄,瞬间就将铁锤斩成了两半。
  “没有哪条路是最保险的。”
  “佛法讲究观照,首先便是要看清自己。”
  “苏成,你所纠结的这些问题,不妨问一问内心。”
  燃烧的血液,澎湃的心跳,唐禁的那些话就在此时突然浮现出来。
  自己的内心……?
  刚刚那一刻,苏成心底的念想无比清晰――
  “她是我拼尽一切也要守护的人!”
  明明是如此简单的内心,她却直到现在才看清。
  曾经的那些犹豫彷徨、摇摆不定,好像忽然之间就有了答案。
  原来当你坚定的做出选择后,心里竟然是这么的畅快。
  横刀转身对向睚眦,苏成的眼里仿佛有一股火焰在燃烧,体内的力量不断翻涌。
  “怂了二十多年,这还是有史以来最勇敢的一次。”
  “凌月夕,我赌上一切,选了一条最不保险的路。”
  “不管你如何想,我只要顺从自己的内心,喜欢你、护着你,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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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更了更了,周末实在是没休息好,结果拖到今天才发,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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