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栽跟头 > 第52章 51粒子对撞
  “岳哥,我可能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回去。”白冬漫无目的地走在疗养院的小路上,风大了,吹在人身上有些冷,他不禁皱起眉拢了拢大衣。
  “我知道,看到新闻了。”张岳的声音里有些无奈,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嗯。”白冬顿了顿,目光透过枯败的灌木丛望向远处的一片裹好了保温层的茉莉。
  “你打算怎么办?韩家……”
  “不怎么办,在哪儿都能打官司。”白冬打断了张岳的话,他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的无助。
  对面安静了一瞬,随后一声苦笑:“他现在给不了你什么庇护,如果韩家的人容不下你……”
  白冬叹了口气,轻轻地勾了勾嘴角:“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东下的软肋还捏在我手里。”
  “好,你给自己留好后路就好。”张岳心知没用,也不再多话。
  白冬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进口袋,朝着远处的那片茉莉走过去。
  路慢慢变窄了,小径深而悠长,路面上镶嵌的石头晶莹剔透,在阳光下像是铺满了星辰,也许不是普通的鹅卵石。
  白冬穿过灌丛,一时间顿住了脚步。
  茉莉畏惧寒冷,因而上面罩了层保温膜,绿叶在保温膜下生机盎然,全然没经历冬的惨冷,一束束一丛丛,连成一大片,多得数不清。
  小径变得更窄,穿过遍地的茉莉通向整个园子的深处。
  白冬的目光停在茉莉园深处的石碑上。
  刑昭然之墓。
  白冬对刑昭然这三个字有些印象,是韩珂的妻子,也就是韩夏的母亲,他没有再往前走,像是怕惊扰了那本应安眠的魂灵。
  他想起韩夏曾经告诉过他,刑昭然是怎么去世的,他当时觉得惋惜,但亲自看到了那个女人的坟墓,还是不禁心头一颤。
  也许是茉莉园建得太过凄清,又或许是被万千的茉莉簇拥只留下孤零零的一尊石碑,白冬始终觉得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悲凉。
  刑昭然大概到死也不愿意和韩珂合葬,不然怎么会埋在这里。
  易碎又圣洁的茉莉花,怎么能经受住爱人的摔打。
  白冬垂下了眸子,弯下腰遥遥地朝那墓碑鞠了一躬,没有再逗留,转身离开了那条小径。
  在韩夏受伤之后,韩风鸣就给疗养院打了招呼,没人再去拦白冬的进出。
  白冬在外面抽了根烟,怕身上有味道又多吹了会儿风,才敢回病房。
  隔着门白冬就听见了病房里的交谈声,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推开了门。
  韩风鸣和韩珂一齐抬头看了他一眼,一个表情僵硬,另一个满脸阴郁,气氛并不好,像是还残留着火药味。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韩珂斜着眼睛睨他。
  “我有人身自由,为什么不能在这里。”白冬淡淡地说了一句,走到病床边弯下腰给韩夏掖了掖被子。
  “他为什么躺在这儿你心里清楚!”韩珂嗤笑一声,“你在这儿毫无用处。”
  白冬没答话,只听韩风鸣讽道:“他能让我哥醒过来,你能吗?”
  白冬心里微微一顿,他没想到韩风鸣会这么和韩珂说话,他原以为只是韩夏和韩珂不合,如今看来倒是他多虑了。
  “别吵了,要吵出去吵吧。”白冬皱了皱眉,望着病床上躺着的韩夏,他觉得韩夏并不想看到这幅场景。
  白冬的话让韩风鸣闭了嘴,韩珂一点头:“姓韩的以后倒是要听他的话了。”
  话音落下,韩珂就出去了,只留下韩风鸣。
  韩风鸣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再想想办法,我哥不能就这么一直躺着,东下没他撑不住的。”
  这么多天以来,韩风鸣撑着并购后的东下已经很是疲惫,平时过来看韩夏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刚刚这一句算是难得。
  白冬的眸子沉了沉:“出什么事了。”
  “地皮纠纷,在四环的一个项目……”
  “给我看看。”白冬打断了韩风鸣的话,转过身抬起眼睛看着韩风鸣。
  韩风鸣动作顿住,望着白冬半晌,没有说话。
  “上次的事是左三在我的电脑上装了窃听器,消息的泄露和我没关系。”
  白冬的声音很清楚,但韩风鸣却考虑了很久。
  良久,韩风鸣才一点头:“好。”
  白冬颔首,没有再说话,一直等到韩风鸣退出了病房,门板被合住之后,他才轻轻地坐在了病床边。
  韩夏每天都要受很多刺激,会有医生用低频电流刺激大脑神经,会强制性地让他活动关节,会用冷水和热水交替敷擦,但是韩夏都没有醒来。
  他有什么办法呢?
  白冬觉得心头被深深地无力感包裹上,就像密不透风的蛛网,捂得他没办法呼吸。
  白冬从一边拿了毛巾,去洗浴间浸透了冷水,将毛巾轻轻地贴在韩夏的额头上。
  “你再不醒,你弟弟要被别人累死了。”白冬的唇边有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里却是无边的荒芜。
  “你再不醒,我就走了,再也不搭理你。”白冬用毛巾敷拭过韩夏的皮肤,细小的水痕残留在冷白的皮肤上,显出些病态的美。
  “你说说你做什么呢……你不扑上来说不定也不会有事,还能打死我不成?”白冬说完又换了条热毛巾,手指因为冷热刺激而变得通红。
  毛巾路过去韩夏的眉眼,让长长的睫毛衔上一层水珠,韩夏的手臂因为注射营养液而布满了针眼,凝血障碍让那些针眼变得青紫,看上去触目惊心。
  “说起来挺混蛋的,但比起让我照顾你,我确实更乐意被你照顾,你躺这儿算怎么回事儿。”白冬说着说着就笑了,他把毛巾挂起来,回到病床边握住了韩夏的手。
  电脑在茶几上响了两声,估计是韩风鸣传来的资料,白冬抬起韩夏的手轻轻地落下一吻,然后吧那只苍白的手塞回被子里。
  电脑上确实是韩风鸣传来的资料,白冬点进去看了两眼,差不多心中有数。
  并不难办,不过可能有些东西韩夏没给韩风鸣说清楚,包括那些在商场上有用的把柄,大约是不想让韩风鸣卷到事端里。但是在当初韩夏发送左家犯罪证明的时候,绑了另外一个文件包给白冬,里面就囊括了不少东西,比如这块地皮纠纷要和他们谈条件的公司,有一笔灰色账目。
  地皮纠纷处理要越快越好,走法律手段是企业最不想看到的,尤其是东下刚从股市亏损里缓过来。
  白冬几乎是了解完就让韩风鸣约了对方。
  下午到了韩风鸣订的餐厅,只有韩风鸣一个人,对方还没到。
  “你现在最多能给他多少甜头。”白冬看了一眼韩风鸣把公文包放在了身侧。
  “五千万以内最好,再多我就做不了主了。”韩风鸣叹了口气。韩夏只要一倒下,就会生出不少事端,柿子专挑软的捏,谁都知道韩风鸣手段嫩。
  白冬点了点头:“两千七百万就够了,在二中附近买套房。”
  话还没说完,包间的门便被推开了。
  “小韩总,别来无恙。”来的老总带着另外一个律师,笑着跟韩风鸣握手。
  “陈总。”韩风鸣站起来笑着回应。
  “这位便是律师界的新秀白律师吧,久闻大名。”陈总的眼睛上下大量了一番,‘久闻大名’四个字故意托了音调。
  所谓的‘久闻大名’不过是传在外界口中,韩夏包养了白冬而白冬却走了,韩大少爷三年间翻遍了北京城,为了一个‘白冬’跟韩珂闹翻的丑剧。
  韩风鸣脸色一僵,倒是白冬淡淡一笑:“不敢当,陈总倒是让鄙人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客套过几句,韩风鸣就单刀直入地问:“陈总,我也不跟你兜圈子,这块儿地皮您怎么才能放啊。”
  陈总没有立刻回答,低下头淡淡的抿了口茶。
  “传闻鼎盛时期的珂宁抵不上东下集团的一半,韩大少现在病着,小韩总你应该也不想多生事。”顿了顿,陈总笑了笑:“既然你跟我打直球,我也就开门见山了,十个亿,这块地皮我就出手。”
  好一个狮子大开口,这片地皮做项目必然还要投很多钱,就算是预售和总盈利都算进去,除去投资也比十个亿多不了多少。
  看着韩风鸣黑下去的面色,陈总轻笑一声。
  白冬看了韩风鸣一眼,目光转向陈总,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份房屋资料。
  “陈总,您的女儿想在二中上学,据我所知,您中意这套房子很久了,但是这套房子不外售。”
  陈总半信半疑地接过了那份资料,看了几眼后不置可否。
  “房子我确实中意,但也毕竟只是一套房,用这个做筹码,白律师未免异想天开。”
  白冬轻笑一声:“这可不是筹码,只不过是韩总卖您的一个人情罢了。”
  “商场如战场,哪有什么人情可言。”陈总嗤笑一声,把那份资料推了回去。
  韩风鸣在桌下攥紧了手,正要说什么,便被白冬摁住了。
  白冬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档案袋,放在了转桌上推了过去笑道:“有没有人情得看这些东西,哪里是我们说了算的?”
  陈总的眉宇一凛,拆开档案袋目光扫过几行就变了神色,他把那些文件交给旁边的律师,只见那律师点了点头。
  那里面的文件个个都是红头大标,格外醒目。
  白冬站起身,走过去从陈总的手里抽回档案袋:“人情是人情,生意是生意,韩总拎得清楚,看您。”
  陈总的脸色黑下去,做平灰色收入的账目不是小事,也许每个企业都有,但只要爆出去,就足够砸死任何一个公司。
  气氛在一时间剑拔弩张,陈总盯紧了白冬的眼睛:“但是这些东西如果我不认,还是要走到法庭上。”
  白冬摊开手,点了点头:“对啊,十个亿和对峙法庭,对于东下来说是一块地皮,对于您来说……我作为律师明显认为后者划算。”
  “但是东下又有什么好处呢?”
  “东下的好处就是以小搏大,您要是被这些文件砸了,再不济地皮收归政府,东下最后还是会拿到,省下十个亿的买卖,我相信换您,您也会这么做。”
  白冬直视着陈总,不避不让,他身体后仰靠在椅子里,双手自然交叠在胸前,声音不徐不疾,显得很有信服力。
  “你知道为什么别人都说韩大少手腕硬吗?”陈总僵着脸半晌,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今天算是领教了。”
  “韩少的手腕儿不止如此,就算是病了,他也早就算到了万全。”白冬笑了笑,“韩少的人情,不只是一套房,希望陈总您心里有数。”
  陈总的眼神落下,抬手接过了桌面上的房屋购议,旋即又抬起头看了白冬一眼:“白律师果真是新秀。”
  “不足挂齿。”白冬端起了一旁的酒杯:“我敬您一杯。”
  从餐厅出来的时候,白冬喝了不少酒,热辣的酒精烧在胃里并不好受,他皱起眉脱了外套拎在手里吹着风。
  韩风鸣侧过头看着他:“那些东西哪儿来的?”
  白冬站定了,顿了顿吐出几个字:“你问你哥去。”
  韩风鸣也皱了眉,看着白冬追问:“我哥为什么把那些东西给你?为什么我不知道。”
  沉默了一会儿,白冬转过身看着韩风鸣,他觉得大脑里没由来地蹦出了一些暴躁,压都压不下去。
  “今天我把这些东西抖出去,陈总他就只会盯住韩夏和我,你以为是我赢了?!韩夏不告诉你就是为了不让你淌浑水!我现在引火烧身了你们韩家的人会保我吗?!”白冬怒急反笑,从兜里摸出了烟盒点了根烟。
  韩风鸣没吭声了,白冬嘴边赤红的一点火星明灭在黑夜里,丝丝缕缕的烟雾腾上来呛得他咳嗽一声。
  白冬的眉皱得更深,他吸了一口烟就把烟头灭了丢进了垃圾桶。
  他还要回疗养院,不能满身的烟味呛到韩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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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冬:无语,韩风鸣这个蠢货。
  夏夏:无语,我弟是个蠢货。
  陈总:无语,我是个蠢货。
  韩风鸣:无语,我好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