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栽跟头 > 第7章 7量子纠缠
  三百二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白冬思索再三,把去年韩夏送给他的一块手表卖了。
  他很喜欢那块儿手表,一直都怕剐蹭舍不得戴,于是保存的很好。他卖出去的时候,看着柜台开出的价格心里大吃一惊。
  韩夏怎么给他送这么贵的东西。
  不过他不能心软,拿了钱立马就走,生怕自己后悔。
  但是还不够,他得想想办法。
  他想去找份工作,凭他的文凭找工作不是件难事。可是以他现在和韩夏的关系而言,他必须保证随叫随到,所以找份什么工作是不现实的事情,况且两个月的时间,找工作挣得钱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他再一次觉得自己无能。
  于是他打了电话给Jeween。
  Jeween和白冬算得上是发小,关系非常铁,不过Jeween大学毕业之后就去了法国。
  “哎呦,你给我打电话?不怕长途话费高啊?”Jeween爽朗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有事儿。”白冬微微皱了皱眉。
  “知道,你没事儿也不会找我啊。”Jeween笑了起来:“说吧,什么事儿。”
  “你手头宽裕吗,借我点钱,有钱了还你。”
  白冬说的有些艰难,他不是个喜欢欠别人人情的人,即便是关系最好的兄弟。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Jeween的语气变得严肃:“他妈的,李文辉都把你逼到这种地步了?”
  “不是李文辉……”白冬惨淡地苦笑了一下:“你别管了,你现在能借给我多少?”
  Jeween还想问为什么白冬突然要这么多钱,但是听了这句话,明白白冬不好说,也就没继续问了。
  “换成人民币大概五六十万,我这么多年在这儿也挣了些钱,实在不行我还能靠我家老爷子呢,不至于没钱花,你放心,不用急着还。”
  白冬心里一暖,“Jeween,谢谢你。”
  “跟我就别客气了,卡号发我,我下午汇给你。”
  白冬待在韩夏身边两年,是攒了一些钱的,加上接Jeween的和卖出去那块表的钱,加起来已经凑够了半数。
  可是剩下的那一半还没有着落。
  他要去哪里找那剩下的一半呢?他用手腕磕了磕额头,知道除了韩夏,真的没有人可以帮他了。
  其实他一开始就明白自己待在韩夏身边是因为来钱快,是他犯了错,偏偏喜欢了韩夏,所以现在只要想到自己最初的目的,他就觉得可耻而羞愧。
  但他毫无办法,现实就是残酷的,事与愿违才是常态。
  韩夏确实是有应酬,下午的时候司机把他和崔秘书送到了一个饭店。
  饭点的装潢很有品,刚巧是他的一个哥们儿新开的,一直说想叫他吃饭来着,结果他刚进去就碰见了那个哥们儿。
  那个哥们儿叫李佑,这人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搭在前台的大理石台面上,从头到脚一身的正装,鼻梁上轻奢风格的金边眼镜衬得人皮肤很白,并且多了几分精英味道。李佑的身体斜倚着,跟前台的姑娘说着什么,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姑娘红着脸都不敢正眼瞧他,只敢偷偷地瞥几眼。
  李佑看见了韩夏就打了招呼。
  “哎,老韩?你怎么过来了?”
  “有应酬,没想到挑得是李总的地盘儿。”韩夏笑笑,打趣道:“这儿弄得不错啊,以后多来给你捧场。”
  “好啊,我最近正打算叫你呢,时间订了发你啊。”李佑点了点头,招呼了一旁的一个服务生过来,“给韩总带路。”
  “刘总订的包间。”崔助理对服务生说。
  服务生看了眼记册,应了一声:“您跟我来。”
  韩夏到了地方,是个私密性很好的包间,里面坐着的刘总立马站了起来,热情地走到面前跟他握了握手招待他坐下,眼睛都笑弯了。
  “韩总,久仰久仰。”
  “刘总客气。”韩夏笑了笑微微点头,伸手点了一下座位,“刘总坐。”
  韩夏前段时间手头有一个看得上眼的项目,准备着手去做,过一段时间要举行一场竞标,刘总就是参与竞标的万励公司的负责人。
  所以就这场应酬而言,韩夏握有主动权,虽然他确实是属意于万励的,但他也并不用太热络,可以端点架子。
  不过刘总也明白,韩夏既然答应赴约,就证明韩夏对他们公司有好感。
  服务员开了瓶飞天,给他们倒好,分酒器也分好。
  “韩总,我是个爽快人。”刘总笑着说,朝韩夏举了举杯子:“您办事也是出了名的利索,有话我就直说了,等菜上来,咱们就吃好喝好,谁也别提工作上的事。”
  韩夏点了点头:“刘总您说。”
  “竞标的事情,我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这次乐毅集团也是竞标的一员啊……”
  乐毅集团的老总叫秦酰是高中和韩夏在网吧认识的一个朋友,一起玩儿到大学,平时来往还算不错。
  韩夏心里了然,刘总是怕他这个项目肥水不流外人田,给了乐毅。
  “哈哈,我以为是什么事儿呢。”韩夏举了举酒杯,抿了口酒:“刘总您这是不信任我们啊?”
  刘总酒还没咽到肚子,被韩夏说得心里一毛,连忙摆了摆手:“不,韩总言重了。”
  “我知道这次竞标您很重视,但最后结果还是要综合其他公司的效果。”韩夏顿了顿,勾起了嘴角:“不过您放心,最后的结果一定公平公正。”
  刘总点了点头:“我清楚您的为人,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刘总确实是商圈里为数不多的爽快人,韩夏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把事情说明白了就没事了,不用粘粘糊糊地一整场应酬都在勾心斗角,生怕一不留神被下了套。
  刘总三十多岁,韩夏二十七八,两个人都是正年轻,吃过饭刘总又拉着韩夏到了一个附近的高档会所。
  韩夏前些天才喝了一顿,所以到了会所也没再喝酒,于是就叫了个人陪着打台球跟他对杆儿,也纯粹是不想拂了刘总的面子。
  刘总就和韩夏聊了些商圈里的事情,韩夏毕竟年轻,跟刘总聊的过程中多多少少能学到一些东西。
  大概是晚上十点的时候,崔秘书收到了白冬的短信。
  ――崔姐,不好意思打扰了,韩少现在方便吗我有事找他。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白冬回了信息。
  ――不太方便,韩总还在应酬。
  信息很快地回了过来。
  ――好的,知道了,谢谢崔姐。
  这很平常,白冬怕直接给韩夏发信息或者打电话会让韩夏烦,于是有时会找崔秘书,打听一下韩夏方不方便。
  白冬摁灭了手机屏幕,窝在沙发里抽了根烟。
  这个点的应酬,多半都是在声色场所里了,他心里泛起熟悉的酸涩,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的感觉太多了,他都快麻木了。
  其实他清楚,生意场上很多事情不是能说清楚的,但就算清楚他也会难受。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如履薄冰,杞人忧天,能把百炼钢化成绕指柔,牵肠又挂肚。
  他摁灭了烟头,把烟灰缸里的东西清理干净,又窝进了沙发里,想着他爸的事儿。
  他帮他爸把这笔钱还了,之后呢?如果他爸戒不掉赌,终归还是会欠下债,还是他来还吗?他这一次可以伸手问Jeween和韩夏借钱,可是他也得想办法把借得这些还上,而且他绝对不可能再向韩夏要钱了。
  怎么办呢?他该怎么办?
  白冬焦躁地搓了搓脸,他觉得自己就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他偏过头,透过落地窗望向外面。
  天空黑得像是黑色的烤漆,浓重得化不开。但城市里从来都是灯华街彩,好像有数不尽的欢腾,殊不知这些繁华之下,人人都藏着难以言说的悲哀与劳碌,人人都被这繁华变得沉默,逼着成长。
  他必须得干点什么,只有找到另外的经济来源,才能破解这个死局。
  不到零点的时候韩夏回来了。
  那阵白冬还是在沙发上,不过已经是半梦半醒的状态了。
  韩夏走进客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窝在沙发里打盹的白冬。接着就闻见了空气里淡淡的烟味儿。
  韩夏很少抽烟,所以家里有烟味会很明显。
  他皱了皱眉,定睛看着白冬。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个人明明一米八几的个子,身材也完全不算瘦弱,而此刻团在一起却只有不大的一点,窝在沙发的拐角里就像是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
  白冬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是韩夏回来了,于是就强迫自己睁开了眼睛,果不其然,一睁眼就对上了韩夏的目光。
  “韩夏……”他是困得迷瞪的状态,下意识就叫了韩夏的名字。
  韩夏倒是没在意他的称呼,只是皱着眉,不咸不淡得问了一句:“你就这么喜欢睡沙发?”
  白冬没答话,翻身踢上拖鞋就想往客房走。
  “你是猪脑子吗?”他听见韩夏说。
  他不明白他又哪点做错了,为什么韩夏要这么数落他,还好他习惯了,他没理会韩夏,他困的时候脑子就是一团浆糊,于是自顾自地去了客房,蹬掉拖鞋把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韩夏就看着那个人迷迷瞪瞪地跑去了客房,把他一个人晾在了客厅。
  他翻了个白眼,走到主卧室打开了灯,看着卧室里那张干净整洁的床顿了顿。
  “简直就是块木头。”
  白冬刚躺下没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就突然清醒了,他看见洗浴间的灯还亮着,知道韩夏还没睡,于是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韩哥……”
  韩夏已经裹上了浴袍,像是准备洗澡,听到声音就顿住了脚步,偏过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白冬攥紧了拳头,指甲都嵌到了肉里。
  没有人知道他的厌恶,厌恶自己的样子到了极点。
  韩夏转过身看着他:“说话啊。”
  “我想……跟你借点钱。”白冬低着头,他连声音都僵硬起来。
  韩夏挑起了半边眉毛,抱着胳膊倚在一旁,其实心里十分惊讶,但还是平淡地问:“借?你打算怎么还?”
  “……还没想好,但我一定会想办法还上的!”白冬抬起头看着韩夏。
  韩夏对上白冬的眼睛,看着那对眼睛里莫名其妙的坚定。想到这些天白冬频繁的抽烟,大概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借多少?”
  “一百五十万。”白冬再次低下了头。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借给你?”韩夏轻轻地眯了眯眼睛。
  “我不知道。”白冬生硬地回答。
  房间里安静下来,像是有一场看不见的对峙,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又像是在赌博。
  白冬没有再说话,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赌什么。
  而沉默的也不只是白冬,还有韩夏。不知道韩夏沉默着看了白冬多久,最终,韩夏走出了洗浴间,从皮夹了拿了张支票出来,填上了数字。
  “钱我可以借给你,我不会管你用这笔钱去干什么,但缺德犯法的事情不要做,管好你自己,别给我惹麻烦。”韩夏把支票塞到白冬手里,他看着白冬的眼尾似乎红了,但由于光线是暖调的,所以并不清楚,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我知道,谢谢韩哥。”白冬应了一声。
  其实韩夏心里很清楚,白冬跟在他身边两年来,从来没有开口跟他要过什么,这是唯一的一次,还是向他“借”,大约是真碰上了什么事儿,急需用钱。
  以前他身边那些漂亮男孩儿哪个不是动不动要辆车,要块表,再不然就是要哪台游戏机,哪个不是要造进去他几十万。
  其实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那些都太正常不过了,不止在他身上,放在整个商圈里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反而是白冬,什么都不要,他才觉得奇怪。
  “去我卧室睡。”
  “啊?”白冬一愣。
  韩夏没再说话,又进了洗浴间,水声响了起来,大概是在洗澡了。
  白冬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把支票收好,去了主卧。
  他躺在那张大床上,发呆一样地望着床头那盆茉莉。被子和枕头上还有韩夏身上的味道,是股淡淡的薄荷味。
  那些清爽的薄荷味道让他的思绪清楚了一些。
  其实要找到一种时间可以由自己支配的经济来源并不是没有,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亮光。
  他是学法律的,就可以积累一些案件材料,写一本书。现在互联网很发达,他对自己的写作功底也很有自信,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很好的一条出路,就是看能不能天遂人愿了。
  他想了想觉得这件事的可行性还是很高的,虽然一开始可能没什么收入,但起码聊胜于无。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望见了朦胧的希望。
  洗浴间的水声停了,过了一会儿,他的身后就扑过来一阵水汽,接着被人搂住了腰。
  “你擦擦头发吧,头发湿着睡觉不好。”他小心翼翼地说。
  “我困了。”韩夏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我帮你擦?”
  就在白冬以为韩夏会拒绝的时候,他腰间的手意外地松开了,接着韩夏就坐了起来。
  白冬怔了一瞬,接着忙拉开被子下了床,去洗浴间拿了块干毛巾回来,站在床边,轻轻地给韩夏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韩夏的头发乌黑发亮,不算很长,他的手指游走在那人的发根处,动作轻柔而仔细,像是小孩儿在抚摸自己最心爱的娃娃。
  韩夏往后仰了仰,把后背靠在了白冬身上。
  “脸上怎么弄的。”韩夏淡淡地问。
  白冬一顿,差点忘了自己脸上还有块儿被人拳头擦过去造成的淤青。
  “不小心磕的。”
  韩夏嗤笑一声:“钱是给你爹借的吧。”
  不等白冬回答,韩夏又说:“还钱的时候小心点,一般要赌债的人背后都有更大的主子,不是你能得罪起的,知道吗?”
  白冬顿时觉得心里发毛,韩夏太聪明了,这个人总是能把别人看个彻底,什么事都瞒不过他。
  “嗯……”白冬应了一声,“擦好了。”
  韩夏转过身揪过他手里的毛巾撂在了床头柜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