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云锦绣为她指出了一条路,一条完全可以同时解决将来她遇上的问题的路。
潘宣疑惑地打量着云锦绣,云锦绣既然真心为她想办法吗?
这个疑惑,云锦绣很大方地为她解答。
“你我同为女子,无论你信与不信,我懂你的难处,知你自强不息,只是一时想不通,钻了牛角尖。
“我愿意为你指出一条路,何尝不是希望将来你能有一番成就。
“我也想让天下男儿知道,我们女子从来不比他们差!”
这一份算是天下女子共同的心愿。
自来出将入相,何时有女子的机会?
可是女子比他们男子差了吗?
别的暂时不论,潘宣就以自家的事论一论。
若是她遇上潘玉同样的事,哪怕家人被威胁,潘宣也做不出开城门放鲜卑进城的事来。
可那又如何?因为潘宣是女子,有了野心便不为男人所能容。
潘宣永远都会记得,她败下之时,有人曾跟她说过的话。
女人,就该在家相夫教子,绣花弹琴。天下大事,和她们女人没有半点关系!
然而,天下大事当真跟她们女子没有半分的关系吗?
分明一但天下大乱,最饱受摧残,被人舍弃的正是她们这些女子!
男人为了求得保命,没有什么是他们舍不得的,包括他们曾经喊着最是喜欢的女人。
将希望寄以男人身上的女人,最后的结果无非是被弃之如敝屐。
潘宣见过太多,从来也不愿将希望寄在男人身上,只想靠自己。
可惜啊,她锋芒太露,以至于连她以为是盟友的人,都弃了她,造就她的败局。
这么多年,潘宣总在想,为何她败了!
最后,潘宣知道自己为何而败了,只因为她是女子!
身为女子,企图染指朝政,注定不为人所能容。
当年,潘宣所面对的敌人不仅仅是云氏,更是那无数的世族。
就连她想助之一臂之力的人,也毫不犹豫地出卖了她,潘宣才会一败涂地!
如今,云锦绣竟然也有那样的一份心。
不,是云锦绣已经做到了她曾经想做到的事。
青州,不就在云锦绣的掌握之下,无人敢和云锦绣抢吗?
想想这么些年,潘宣被关柴房,为何云锦绣和她能有交往。何尝不是因为在某些事情上,两人有共同的看法。
谁说女子不如男呢?
云锦绣已经用事实向天下人证明了。
在他们看来,青州落入鲜卑之手,四下也都被鲜卑占据,没有人能够夺回青州!
哪怕手里有着几万部曲的世族,他们从来不认为有可能夺回。
偏就是他们认为不可能的事,云锦绣做到了!
“一起吗?”云锦绣伸出手,这是作为女子,想向天下男人证明她们绝非不如男人的开始!
将来的路,云锦绣希望可以得到志同道合的人,一起朝那一个方向走下去。
潘宣虽怨云锦绣夺了潘家的部曲,可她能说,在知道云锦绣竟然没有借助他们世族之力,夺回青州时,难道不曾对云锦绣心生敬意?
证明女子并非不如男子的路。云锦绣发出了邀请,想让她跟她一起走下去。扪心自问,潘宣不心动吗?
不,潘宣心动无比!
“一起。”潘宣抖着手伸出,与云锦绣双掌交握,云锦绣高兴地笑了,然后,在潘宣的耳边低语,“各世族中那些夫人,娘子,但若有报效国家之心者,何不邀之共行?”
!!!潘宣震惊地望向云锦绣,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云锦绣会突然跟她这么坦白,分明另有所图!
可是,云锦绣要不是这么走一步看三步,潘宣能对这么一个人心生敬畏,她能觉得,或许那些她自己做不到的事,云锦绣可以领她们做到?
云锦绣之所以将这件事交给潘宣去做,那不是因为在世族们的眼里,潘宣是他们信得过的人。
否则忙里忙外,连设个宴都看时机的云锦绣,她要是突然对各家的人表现得亲近了,还不得把人吓死?
潘宣去,这是为了寻找和她们一般志同道合的人,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奋斗!
“独木难枝,须得众志成城,方能不畏风雨。”云锦绣用心良苦,潘宣总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吧!
事实证明,道理潘宣懂,正是因为懂,潘宣问:“世族中人已然出面,愿意为云娘子所用,依然不够?”
云锦绣侧过头显得俏皮地道:“你见过嫌能干的人多的吗?”
反正云锦绣一点都不嫌!
“青州惨遭屠城,人丁凋零,百废待举,值于此时,更应该集结有志之士,合众人之力,卫青州,安青州。人,多多益善。”云锦绣道的都是实话,正因为是实话,令人从心底里生起敬仰。
云锦绣不是不懂世族们的小心思,她允许他们有各自的小心思,只要他们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之余,能够多想想青州。
青州是他们生存的根本,唯有青州在,他们才能有自己的骄傲,有自己的家族!
“一但为他们所知,他们未必能容。”潘宣不得不提醒云锦绣,这件事悄悄做,慢慢的发展和她们志同道合的人会更好。
可是,一但潘宣开始和世族的人接触,那些虽然也是女子,并不代表她们会对这些事守口如瓶。
云锦绣摊手道:“用人以才,唯才是举。儿子不行,女儿来凑,总是他们自己家的人,难道他们宁愿便宜了外人,也不想让女儿出头?”
眨巴眨巴眼睛,那叫一个纯真无邪,云锦绣一派为他们着想的样儿,也是没谁了!
潘宣哑口无言,最后不再有问题,退了出去。
一直当哑巴的阮英这时候才开口道:“娘子,稳一稳才是。”
“你怎么看这一位潘娘子?”稳,她倒是想稳,谁给她时间稳了?
莫开这玩笑了,但凡云锦绣不捉紧时间把该做的事安排好,给世族喘息的机会,他们一准后发制人。
云锦绣也不藏着,且问阮英怎么看待潘宣此人。
“聪明能干,是能做事的人。不过戾气颇重,须得提防一二。”阮英回来了几天,加上先前得到的消息,怎么也不可能对青州内云锦绣现在用的人一无所知。
既知,云锦绣问起他关于潘宣的评价,他且一五一十地道来。
“你知道她这一身的戾气因何而起吗?”云锦绣继续提问。
阮英诚实地摇头,云锦绣道:“就因为身为女子,连她想助之一臂之力的人都出卖了她。她这一生最恨的就是生为女儿身。”
这话透露出的信息不少,阮英也就明白了,云锦绣方才一番话完全是说到潘宣的心坎里,为的就是让潘宣不再纠结于云锦绣对付世族之事,改成一心一意的助她成事。
明白这一点,阮英不得不提醒云锦绣,“若是女子出头的人多了,怕是会引起世族不满。”
别以为阮英听不见云锦绣跟潘宣说的话,便猜不到云锦绣有何打算。就算猜不着,有云锦绣后面说出的那番话,他也想得通。
汗,云锦绣藏一半说一半,何尝不是在试探作为男人们的态度!
阮英这时候将视线落在杨觉身上,好奇极了杨觉难道就不知云锦绣的打算。
“比起此,渤海郡我们该动手了。”杨觉言归正传,渤海的消息其实已经传回来了,只不过这宴会早已定下,这个时候哪怕想改也来不及。
那就只好将宴会安排妥当,再行处理别的事。
“是该动手了。这一趟谁随我一道往渤海去?”云锦绣有此一问。
阮英二话不说地举手。
其实宁栖梧和杨觉一样,都是镇守后方的能干人,留他们在这儿,云锦绣无顾之忧。
但对阮英来说,跟着云锦绣可比留在青州和那些世族周旋要痛快得多!
“青州内有劳公子。”云锦绣起身,朝杨觉作一揖,杨觉亦起身还以一礼,“青州有我,你放心。不过这一趟让云公一道去。”
此去渤海很是危险,杨觉虽知云锦绣没有松懈练武,但时间毕竟不够,思来想去,还是云启跟着一道去吧。
有云启在,云启能不管旁人的生死,一定会护好云锦绣。
“去请陈亘进来。”云锦绣颔首,这件事她跟云启说,云启断然不会拒绝。
陈亘方才很自觉地退出去了,李武得令立刻去请。
云锦绣走回原位坐下,陈亘很快被人请了进来,朝云锦绣和杨觉皆作一揖,十分恭敬。
“渤海的情况我们已经探明,两日后我们先往渤海去,你可愿随我们同行?”陈亘虽是那一位求云锦绣他们救渤海的人,不代表这一位不畏生死,愿意跟云锦绣他们犯险。
陈亘顾不上规矩地抬起头,显得惊愣地问:“云娘子的意思是,青州兵马暂时不往渤海郡去?”
云锦绣点头,“是。”
杨觉在此代为解释道:“若以强攻渤海郡,我们有多少胜算?”
此问,陈亘张了嘴正想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又咽了回去。
“不便强攻,自然只能智取。”杨觉一言定论。云锦绣他们往渤海去,就是为拿下渤海郡,陈亘用不着担心云锦绣不带兵就不能干好事。
“你是认为凭我们智取不下渤海郡?”陈亘的态度代表什么,云锦绣又不傻,一眼看透。
“某并非此意。”陈亘就算心里有这层担心,是能承认说出的?
“既不是,去与不去?你若放心,可以留下。”云锦绣不再多言,只要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