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城破后我揭竿而起 > 第34章 尸堆里回来
  云锦绣一跪,所有城墙上的人都一道跪下,和云锦绣一般磕了三个响头。
  听到云锦绣这一句话,无数人眼中泛着泪珠,不自禁地道:“青州,我们夺回来了。我们真的做到了!”
  饶青州真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依然让他们觉得不可置信,他们竟然真的夺回青州了!
  “我们做到了!”无数人都不相信,凭他们这些老弱妇孺,竟然能从鲜卑人的手里夺回青州。
  可是,就是这样一件谁都认为不可能的事,在云锦绣的带领下,他们做成了!
  军心得以振奋,这一刻,青州的百姓对云锦绣的信任空前绝后!
  不过,云锦绣急于对付鲜卑人,那些看似安份,实则各有算计的人,就不是那么乖巧了!
  毕竟对他们来说,百姓的生死根本不重要,他们要的是这青州往后还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
  所以,云锦绣刚让人将被吊挂在城上多日的将士入土为安,便接到云启那边让人传来消息,不少人打粮食的主意!
  意料之中的事,云锦绣安排好守卫城门的人,更让人发动所有人,一定要查查城中上上下下有没有鲜卑人,有一个杀一个,绝不能放一个出城!
  对鲜卑恨之入骨的人,又怎么会愿意看到鲜卑人好好地活着。
  不必云锦绣叮嘱,城中上上下下的人,皆坚定不放过任何一个鲜卑余孽。
  云锦绣这才往粮仓走去。
  在看到云启把前来抢粮的人全都捉起来的时候,云锦绣看了看那些人身上的衣裳,立刻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人,脸沉了下来,且冲云启道:“这些人,一个不留。”
  云启万万没有想到云锦绣之前没有说怎么处理来抢粮的汉人,却在看到这些人时,下达了杀令。
  “青州失守,他们袖手旁观;我们与鲜卑抗争,相斗,他们依然无动于衷;以为能得好处了,却一个个冒头?不杀人,焉能震慑。”云锦绣的理由听在云启的耳朵时,让云启一顿。
  可云启之所以觉得不妥的原由。
  “你要知道,青州收回来了,要是不跟他们打好关系,一但鲜卑人卷土重来,我们未必是对手。”云启考虑的是未来,一个不慎,极有可能青州会再一次落入鲜卑人手里。
  为大局着想,他们不能和青州内还活着的世族豪强们对上!
  “从前青州失守他们不曾尽过半分力,将来鲜卑再攻青州,他们会出力?”云锦绣不抱此希望,更不认为应该因此放过世族。
  “我不指望世族豪强。夺回青州时不指望,将来守卫青州也不指望。”
  云锦绣明确地告诉云启,希望云启往后也不必再抱此希望!
  云启无可反驳,世族豪强们做下的那些事,已然摆在眼前,饶是他们再想否认,怎么否认?
  云锦绣再转向一旁,扫过被派来抢粮的人冷酷地道:“杀一儆百,是为让他们知道,青州既然他们不守不夺,那么我们夺回青州,青州就由我们做主,和我们做对,杀!”
  这份杀伐,云启细想是那么一个道理,点头道:“对,就该让他们知道,青州我们做主!”
  云启不再犹豫,冲一旁的部曲挥手!
  手起刀落,无论抢粮的人来了多少,皆一个不留。
  “城中守卫听杨公子的,叔父从旁协助,我得出城一趟。”云锦绣敢跟世族叫板,那也是有所准备。
  云启一脸懵,“这个时候你出城干什么?”
  云锦绣回头坚定地道:“既然想跟世族豪强叫板,不断他们根本,如何和他们叫板?”
  啊?云启依然不解,断世族的根本,把人全杀光吗?
  很快云启就知道云锦绣要干什么了!
  杀光断不可能把世族的人全部杀光的,一股作气将青州所有世族的坞堡,将他们的部曲收为己用,才是真正断世族的根本!
  要知道,从一开始,云锦绣在青州对付鲜卑人,和杨觉兵分两路,宁栖梧却奉命在青州之外,盯着世族们的一举一动。
  盯,不单纯是盯。
  早前云锦绣已然吩咐宁栖梧将各家世族所在的坞堡全部打听清楚。
  谁家坞堡还有人,谁家的坞堡没有人,云锦绣皆了然于胸。
  因此,当云锦绣发动攻击,歼灭鲜卑时,也是云锦绣顺势对各家坞堡动手的时候。
  此事,云锦绣就算一开始没有告诉宁栖梧她的一番打算,后来,云锦绣又怎么可能瞒!
  不瞒,何尝不是给宁栖梧选择的权利,他选择支持云锦绣,或者同世族通气,提醒他们早作防备。
  最后,云锦绣顺利地打着鲜卑进攻各家坞堡,她为保护各家利益的旗号,一一接手各家坞堡!
  将坞堡内的所有人收为己用,登记造册,拆他们的坞堡,拿他们的粮食;寥寥数百人出城,浩浩荡荡数万人归来,哪怕这一去五日,并无半点消息,并不影响青州由杨觉代掌。
  而等云锦绣回来后,情况完全不同。
  世族大家这几日不能迈出城池一步,所有的消息也都被封锁,他们送不出消息,也收不到外头的消息。
  这样的情况急得他们上蹿下跳,偏偏又没办法从杨觉那里探得半分消息,更让他们急得不行。
  等到云锦绣带着浩浩荡荡的人进城,他们睁眼一看,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很是熟悉,一时又说不上来。
  青州死得只剩下一群老弱妇孺,云锦绣打哪儿弄了那么多人?
  没等他们寻到机会问问云锦绣,云锦绣已经下令道:“虽知诸位辛苦,不过,青州民众尸骨堆积成山,我们得让我们的乡亲们入土为安。为此,请诸位随我一道前去清埋尸骨。”
  世族们一直在等着云锦绣回来,毕竟,他们已经听说了,就是云锦绣发动整个青州内的老弱妇孺,利用各种百姓手里有的武器对付鲜卑,由此夺回青州。
  杨觉这些天代为管理青州事宜,仅仅是代理。
  云锦绣出城前已经说了,在她没有回来前,城门紧闭,任何人不得进出青州,若有胆敢违令者,杀!
  青州之内,遵守一应法度,若有违法乱纪者,押往县衙,自有人处理。
  若敢在城中闹事,欺压百姓,或是杀人放火者,无论何人,诛!
  规矩定得明明白白。
  同时,杨觉也按云锦绣之前对乡亲们的承诺,夺回了原本属于乡亲们的粮食,一一按份例将粮食分给大家伙。
  百姓们当然也怕云锦绣过河拆桥,不想云锦绣竟说到做到!
  攻下青州的第二天,杨觉命人开始派发粮食,丝毫没有耍赖!
  百姓们最怕的就是碰上那黑心肝的人,确定云锦绣言而有信,并不是单纯的利用他们就要过河拆桥,他们从心底里对云锦绣的信服和支持也就更浓烈了!
  云锦绣一回来,马上想起惨死于鲜卑手中的将士和百姓们的尸体,这意思是要领人前去收拾尸骨?
  一时间,不少人想到自家人。
  他们这些人里,有多少家眷不是死于鲜卑的手里?
  有些人的尸体根本找不到,堆积成山的尸骨,他们哪里不知道,却未必有人有那勇气前去翻尸山。
  云锦绣张口,这便要领人一道前往,不少百姓伸出手,毛遂自荐地道:“云娘子,我们也要去!”
  这恰是云锦绣想要看到的!
  “想去就一起去!”云锦绣朗声地回应,且让一众人想去,只管跟着一道去!
  杨觉在一旁提醒地道:“尸体过多,容易引发疫病。”
  话是小声提醒云锦绣的,云锦绣侧头问:“有办法预防吗?”
  眨眨眼睛,云锦绣期待地望着杨觉,让杨觉有一种云锦绣光棍地将事情交给他费脑的感觉。
  可是,愿赌服输!
  他早就说过,若云锦绣能够凭青州的老弱妇孺夺回青州,日后他定助云锦绣一臂之力。
  既然要助云锦绣一臂之力,不管云锦绣做什么,他都得费心,动脑。
  “尽量避免用手直接接触尸体,回来之后,所有人都用艾草熏,再用柚子叶煮水洗一遍。如果可以,最好将尸体全部火化。”杨觉有条不紊地告诉云锦绣。
  云锦绣颇觉得惊讶,尤其最后一条火化!
  要知道古人从来都讲究入土为安,杨觉提出火化这么超前的思想,莫不是?
  云锦绣心中生疑,忍不住地问:“火化?”
  杨觉道:“若不火化,众多尸体堆积在此,早晚要出大事。”
  打量杨觉一番,云锦绣确定杨觉是从医者的角度考虑问题,并没有其他的异样。
  云锦绣回想杨觉一直以来的言行举止,确实不像同类人。
  “就算要烧,也得征得大家的同意,更要让他们亲眼看看,若鲜卑再入城,我们将会是什么下场。”
  云锦绣提出为一众人收尸,并非单纯收尸,她要让所有人清楚的看到,如果不能齐心协力守住青州,死去的人是他们的结局!
  杨觉从不觉得云锦绣这样的做法有何不妥,他所考虑的是,如何才能让尸体不会给青州带来危害。
  原以为云锦绣未必想得太长远,但就杨觉看来,早在一开始决定夺回青州,云锦绣已经将后续的事情考虑周全,兵分几路,步步皆成!
  行,既然云锦绣的本意是让人看看堆积成山的尸骨,杨觉命人前去准备用得上的药材,后续用上!
  而随着一行人靠近尸堆,随着烈日严严,越发臭气熏天。
  没有看到尸堆,有人已经忍不住吐了!
  一个两个,撑不住的人不要太多。
  还是之前跟云锦绣来过这儿的部曲们板着一张脸,没有因为气味而有所变化。
  比起闻到那一阵阵的味道,当看到尸骨时,才是真正让他痛心疾首的。
  云锦绣并没有因为人群中呕吐的人而停下,走在最前面,爬上那尸堆。
  原本吐着的人,待看清恶臭传来的方向。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东倒西歪,身上腐肉可见,一条又一条的尸虫爬在他们身上。
  有些人面目依然可见,那份恐惧,那份乞求,一目目皆入眼帘!何尝不是刻在脑中。
  云锦绣命人将早就准备好用布制作出的手套,分派给身边不少人,然后,云锦绣帮着他们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摆放出来。
  有人想冲上去帮忙,没有手套的人,谁敢让他们上来,已然被拦下。
  满山遍野的尸体,有大有小,有老有幼,有男有女,分别将尸体全部摆整齐。不再是将他们随便丢弃,分辨不明。
  而这其中,云锦绣更找到了云家的人。每一个曾经鲜活的人,气息全无,死状凄惨地躺着。
  云启也看到了,脸上流露出悲痛,也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让鲜卑为此付出代价。
  云锦绣亲自领人整理尸体,代表她的态度,她能与他们一道上战场,也能和他们一起收尸。同甘共苦,云锦绣绝不会缺席青州的任何事。
  随着尸体整理,不少人也找到了自己的家人,扑向尸体时,哭得不能自己。
  云锦绣跪在自家祖父面前,还有其他长辈,兄弟姐妹,朝他们叩了三个响头,云家的部曲赶紧跪下,行之大礼。
  随后,云锦绣站了起来,对着看了一日,直到天色昏暗依然没有离去的人,扬声道:“为青州着想,为免因尸堆引发疫情,我提议将所有尸体就地引火而焚,不知大家伙是否有不同意见?”
  提议两个字,云启一眼扫过去,单纯提议?
  可是,古来皆讲究入土为安,一把火烧成灰烬,岂不是尸骨无存了?
  一众寻到亲人尸骨的人乍一听云锦绣的提议,显得极是惊慌。
  “这,这如何使得?”立刻有人提出疑虑!
  云锦绣沉着却坚定地道:“那就要看,在你们的心里究竟是活着的亲人重要,或是死去的亲人更重要。一但爆发疫情,无人可以幸免。”
  并非云锦绣危言耸听,鲜卑为何将尸体全都搬到城外,亦早有提防疫情。
  “我不强求诸位,我云氏之人,能由我做主,我会立刻就地焚烧。绝不给青州带来丝毫麻烦。”云锦绣果断地开口,这就准备火焚的是他们云家的人。
  云家,死于这一场战乱的人三十余口,剩下的,不过寥寥几人。
  “若非诸位齐心,一道夺回青州,我云家人连死在哪里都不知道。为青州所育,当还报青州,我云氏,活着为青州,死了亦不讲究虚礼,有骨灰在,依然受我云氏后世子孙供养。”
  云锦绣望着自家人,铿锵有力地说出这番话。
  “我提醒诸位,诸位也可以依你们的心情。只是,一但来日引发疫情,后果也须你们自行承担。”
  疫情有多严重,会引发多少问题,谁都清楚后果。
  倘若有人依然一意孤行,坚持所谓的入土为安,在其中的过程中埋下何种恶果,最后,也只能是整个青州为之承担。
  “都听云娘子的。”死去的人,他们想让他们入土为安,然而一但祸及家中活着的人,后果,并非他们愿意承担的。
  再是痛心,在情况允许时,他们只能一切从简。
  比起不知亲人尸骨何在,寻回尸骨,能留下他们的骨灰,足矣。
  “都听云娘子的。”自有通情达理之人接二连三表态,最后,为了整个青州,都选择听云锦绣的,将尸体就地火化!
  “好!”云锦绣连自家人都不例外,一烧到底,谁又会觉得云锦绣并不想为众人收尸?
  皆因无可奈何,没有选择,而不得不选择这个办法。
  大火烧了一.夜,众人在最后都帮着拾起所有的骨灰,每一个,就近掩埋在此,立了碑。
  不知姓名的人,碑也有,只是没有名字,但云锦绣在他们的碑上却注明了:为鲜卑所屠之百姓。
  这样几个字一出来,那些不知名的百姓一个个的都刻上,云锦绣更将这一堆全部归类。
  乍然望去,竟然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一股透心的寒意,卷席在场的人。
  他们的亲人,多少是无辜被鲜卑所杀,不仅是他们的亲人,这里头的每个人,哪一个不是无辜枉死于鲜卑之手!
  鲜卑,鲜卑!
  有人握紧了拳头,望着前方的幕堆,都不受控制的咬紧牙关,也在心中暗暗发誓,定要让鲜卑付出代价!
  从头到尾,云锦绣没有再说什么。
  领着人将所有骨灰埋好,云锦绣与他们一道回城。
  只是,云锦绣这一出去便是一天一.夜,城中世族已然等候多时。若非杨觉在,他们已按捺不住冲出城寻云锦绣了。
  眼见云锦绣终于回来,得到消息的人赶到城门,堵上云锦绣。
  云锦绣既出身云氏,对青州世族颇为熟悉。在看到他们的那一刻,云锦绣想起自家的祖父。
  “锦绣大侄女啊,你可算回来了。”云锦绣认得他们,这其中哪怕从前未必对云锦绣一个女郎有多少印象的人,也在得知云锦绣竟然带人夺回青州时,第一时间熟悉云锦绣。
  热情如火迎上来的人,云锦绣平静如水地作一揖,“刘家主。”
  一个唤侄女,一个唤家主,彼此对待彼此的态度清晰可见。
  虽说云锦绣礼数周全,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但是,冷淡的一声刘家主,让这一位刘家的家主刘成面上一僵,也就明白云锦绣不是好套近乎的人!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重点得弄清楚云锦绣接下来的打算是吧。
  “侄女啊,你这几日辛苦了。”刘成套亲乎的话都说出口了,更不能轻易改口。
  管云锦绣怎么着,反正他就唤侄女!
  云锦绣点了点头,“确实辛苦,故,诸位若没有重要的事,散了吧,容我回府休息休息。”
  客套的话说来没有半点意思,云锦绣筋疲力尽,但凡识点趣的人都知道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嘴上说着云锦绣辛苦,却把云锦绣堵在此处,不让云锦绣回去休息,这是口口声声唤她侄女的人该做的事?
  有那么一丁点心疼侄女的样儿?
  刘成......
  云启低下头闷笑,哎哟,他也不喜欢这群假模假样的人,可惜说话说不过他们,经常被他们气得半死!
  他倒是从未想过,原来跟他们不用学他们说话的呢?
  瞧云锦绣直来直往的,明嘲暗讽某些自以为最懂规矩,实则半点不懂人事的人。看着他们变成了猪肝脸,哎哟!心情大好。
  刘成没办法,唯有冲云锦绣讨好地笑道:“侄女,我们原是不该打扰你休息,不过,这青州......”
  “鲜卑攻入青州时,诸位在做什么?”云锦绣打断对方的话,且问问他们,“我领城中这些老的老,小的小的乡亲们和鲜卑对抗时,诸位又在做什么?”
  犀利地问来,云锦绣目光灼灼地盯着刘成,间歇扫过在刘成身后的其他人,无声地询问。
  “说来,若依朝廷律法,附逆者该当何罪?”如果这两个问题依然不够,好啊,附逆够了?云锦绣目光凌厉地扫过他们。
  “不是,我们怎么就成附逆了,我们没有。潘家,潘玉那才是真正的附逆,要不是他打开了城门,青州怎么会落入鲜卑手里。”刘成慌了,赶紧解释!
  云锦绣冷冷地一笑,“潘家犯下的事,我自然会寻他们算账,不劳诸位费心。只不过,诸位有功夫操心青州的事,不如想想,该怎么证明你们没有附逆?
  “不愿意归顺鲜卑者,如我云氏,满门几被诛灭,你们各家呢?”
  真以为云锦绣一时半会顾不上跟他们算账,是云锦绣怕了他们?
  也不想想他们无所作为,不管青州如何天翻地覆,百姓如何惨被屠杀,他们只管自己平安。
  仗着自己的身份,背后的部曲,让鲜卑不动他们。他们以为纵然青州再归到汉人手中,就不会有人追究他们的过错?
  “这,这不能这么论的!”刘成想要纠正云锦绣。
  “那要怎么论?你给我一个鲜卑不对你们动手,立得起来的理由。尤其在我们夺回青州之时,你们各家坞堡竟然私藏鲜卑人一事。”云锦绣岂不知夺回青州,一切才刚开始。
  城里的这些世族,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此话从何说起,我们怎么会私藏鲜卑人?”刘成想到这些日子出不了城,消息送不出去,也没有人送得进来,云锦绣这样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他们都傻眼了!
  云锦绣淡淡地道:“是我在问你们,不是你们在问我。”
  他们自家的事自己最清楚才是,问云锦绣什么的,确定不是在说笑?
  刘成慌了,这便要同云锦绣解释。
  云锦绣突然瞥了他一眼,看着刘成与她的距离,不怀好意地问:“刘家主知道我刚从哪里回来吗?”
  青州都被云锦绣把控了,杨觉在管人这事上,手段非凡。
  故,刘成和青州内的其他世族,既不曾能知云锦绣吩咐下的事,也不知道云锦绣到底出城一天一.夜干什么去了。
  “昨日进城时,我说要去为青州无数惨死鲜卑刀下的人收尸,自然是刚从山上回来。
  “我这双手,搬过不少尸体。身上的衣裳,应该也碰到尸体了,至今尚未洗漱,你说这上面会不会有什么脏东西?”
  靠,谁能想到云锦绣会说出这样的话!
  哪怕是作为自家长辈的人,云启都傻眼了!
  然而刘成再想说话,却在听完云锦绣的话后,惊愣半响,速速避得云锦绣远远的!
  不仅仅是他,其余再想开口的世族们,几乎一个反应,不断地后退,生怕不小心在云锦绣那儿沾着什么脏东西!
  “对,就是这样的反应。敬而远之,避之唯恐不及。死去的青州百姓在你们看来,活着不值得你们为他们谋划,死了,连为他们收尸,你们还要担心会不会给你们招来什么脏东西是吧?”
  云锦绣讥讽的一番话,纵是实情,可是一群人的脸皮相当于被她当面拔了下来,换作谁又会承认?
  “话可不能这么说。”刘成小心地打量云锦绣一眼,生怕一个不小心碰到云锦绣,果真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偏偏他这话刚落下,云锦绣已经接话,“不如,刘家主为百姓出一份力,且带上你的人,一道去城外为百姓收尸如何?”
  语毕,云锦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刘成要怎么说?
  他道云锦绣之前说的有错,行,要证明他没有那颗心,好啊,出城去,把城外丢尸的地方理一理!
  靠!谁能想到云锦绣竟然会是这样咄咄逼人的主儿!
  云家什么时候有这样不饶不让,非让人颜面尽失的人?
  不对,是云家这么教小孩的吗?
  “大侄女,虽说你祖父、父母都不在了,岂能这般无礼的。”刘成被堵得没办法回应,总得揪着云锦绣的不是说句话吧!
  看看云锦绣的态度,是一个小辈对长辈该有的态度?
  “礼?眼见国家危难,城池将破,诸位袖手旁观是礼?
  “城破将亡,鲜卑于城中大肆屠杀,诸位闭门不出是礼?
  “城中老弱妇孺,齐心夺青州,杀鲜卑,诸位冷眼旁观是礼?
  “城外惨死百姓,尸骨堆积成山,诸位任由恶臭熏天,见我等归来,还要生怕脏了你们的手,这就是礼?”
  云锦绣似是听见天底下最大的笑话,嗤之以鼻地一连问,但不知他们究竟哪来的脸敢跟云锦绣提礼字!
  刘成就一句话,听听云锦绣说了多少句,翻来覆去虽都是同样的意思,架不住在理!
  他们自己做下的事,确实上不了台面,再跟云锦绣继续吵下去,他们讨不得半点好!
  “既然云娘子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们也就不打扰了!”刘成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气不打一处来。侄女套近乎什么的,眼看全无用处,行,他不叫了!
  “不送。”云锦绣该做的事早做完。
  至于他们什么时候发现,青州自云锦绣领人夺回那一刻起,只能由云锦绣说了算,再不是他们仗着手里的人,手里的粮欺人的时候。云锦绣并不急于宣告。
  刘成没能忍住打量了云锦绣一眼,发现云锦绣面容之间尽是冷意,不知怎么的,刘成打了一个寒颤!
  不成,看出来云锦绣不好欺负了,刘成坚信一点,绝对要尽快夺回青州的控制权!
  有刘成出面,没能从云锦绣处得到一句准话,反而一次又一次的被扎心。一群人败兴而去。
  云锦绣连看都懒得看他们一眼。
  命人用上杨觉早已准备消毒用物,该回去洗漱的也麻利些。
  迈进云家,虽然家中早已面目全非,再也不复从前熟悉的样子,那也无妨,她总能摆回原来的样儿,但现在不是时候。
  当务之急,得把自家人凑在一块,好好地商量商量,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宁栖梧其实打心底里拿不准。
  看看云锦绣夺下青州后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夺世族坞堡,将世族们手里的部曲纳为己用。
  对,世族之患,早已危及朝廷,以致朝廷政令不通。
  当然,也是因为这个晋朝太不是东西。
  毕竟自古以来夺位的人都不可能是什么正人君子,可是,如同晋朝那样当街杀皇帝的,亘古第一!
  高贵乡公曹髦是曹魏第四位皇帝,曹丕之孙。
  司马懿当年熬死了曹丕,曹薄V后以曹毖子,幼帝曹芳继位,杀了大将军曹芳后,司马懿大权独揽!
  司马懿死后,其子司马师成为接手司马懿权利的人,大权在握,面对曹家和夏侯家联手夺权,司马师先下手为强,一举平乱,自此,废曹芳!
  后司马师立曹髦为帝,这一位虽然成为皇帝开始,所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都知道,他是一个傀儡皇帝!
  然,曹髦却不甘于成为傀儡,企图与司马家争权。
  曹髦借司马师之死,意图从司马家手中夺权,可惜谋算落空,司马家自此由司马昭接手。
  一次的失败曹髦并未就此收手,反而广纳谏言,收拢天下人才为己用,一次又一次试图改变曹魏的局面。
  可惜,任曹髦再怎么不屈,不甘,不愿意当这个傀儡皇帝,对臣子摇尾乞怜,司马昭根本不给曹髦任何真正壮大自身的机会。
  最终,曹髦决定孤注一掷,亲自率领身边甲士,登车出宫门,击杀司马昭!
  可惜功败垂成,曹髦当街被杀。至此,天下哗然。
  天下士人既感于曹髦勇气可佳,不愿屈服,奋起反抗,视死如归,一身傲贵。
  宁可高贵骄傲地死去,也不愿意苟且偷生。
  也至此,令天下皆知司马昭之心。
  纵然其后司马昭之子司马炎称帝,建晋朝,却不敢对天下臣子论一个忠字。
  一个当街弑君之人,早已舍弃了忠,又有何资格要求旁人对他们尽忠?
  啊,一时扯远,宁栖梧现在最担心的是,云锦绣完全不打算给世族们留以后路,青州这个地方云锦绣杀得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确实达到了目的,日后呢?
  宁栖梧从不认为云锦绣只要一个青州!
  若是天下世族皆知云锦绣待世族无礼,更是要夺世族们的人,粮食,他们能支持云锦绣?
  看看不得世族之心的晋朝,只剩下半壁江山了都!
  额,好像,应该,不用帮云锦绣考虑到这一层?
  不对,不能不考虑!
  宁栖梧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已经开始打架,一个喊着要考虑,一个喊着不用考虑。究其根本,难道不是因为云锦绣是女郎?
  算了,这件事做都做了,后续,还是请某一位公子说说吧。
  宁栖梧的视线落在一旁光风霁月的杨觉,作为帮云锦绣准备一应算计鲜卑,以及攻占青州,坐镇青州,更压住世族在这些时间没有闹出太大动静的人,云锦绣做的事,应该瞒不过他的吧!
  “久等了!”这时候,身着一身淡蓝色束身长袍,男装打扮的云锦绣走了出来。
  宁栖梧已然回过神,第一时间站起来,自然也就注意到杨觉并没有动。
  眼皮跳了跳,宁栖梧也管不得旁人的闲事,做好份内事罢了。
  “云娘子。”宁栖梧早早收拾好赶来云府,倒是让他没有想到,杨觉来得比他还早!
  “请坐。”云锦绣客气相请,并不避让地坐在正座上。
  第一时间,宁栖梧望向杨觉,却没能从杨觉的神色间看出异常。
  虽说一开始宁栖梧是冲着云锦绣来的,想要合作的也是云锦绣。
  不过,云锦绣慢慢占据了主动权,在他考虑该如何才能夺回青州时,云锦绣早有准备,并且做成了!
  扪心自问,若非云锦绣说动城中的老弱妇孺,并想出利用他们现有的武器,以此夺回青州。
  真要等到他们攒到足够攻占青州的兵马,那得猴年马月了。
  就凭这一点,听从云锦绣号令这事儿,宁栖梧没有异议!
  要说迂腐,宁栖梧虽不至于,要说抗拒反对,算了吧,在这样的乱世之中,有本事最重要,男啊女的,置之不理吧!
  只是,他的想法如此,杨觉呢?
  宁栖梧最怕的莫过于杨觉有心夺权,尤其是跟云锦绣夺!
  但凡宁栖梧一开始认识杨觉,他绝不会跟杨觉提出合作。
  杨觉这个人,宁栖梧自问看不透,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合作,他怕最后连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毕竟,直到现在为止,宁栖梧都不知道杨觉究竟求什么。
  一个人不表现自己所求,要么是真正的世人高人,无欲无求;要么打着无欲无求的旗号,算计太多。
  与人合作,更得知对方所求。可杨觉,让宁栖梧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