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嘘,午夜了 > 第五十四章 死与生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绣鞋的踪迹又没了,也不知道萧沐的血到底是什么原理,他跳进去后底部的幽光就消失了,有人拿自己的血试验,结果撞得满头包。
  “别白费力气了。”江敛靠在一边打了个哈欠,“人家大佬的独门秘技是你们几个草包能学会的吗?”
  “你说谁呢!”
  “谁应谁是。”江敛招呼自己的下属聚在一起,顺便把正在休息的杜帆拉来充数,一脸“有种你过来”的不要脸架势,冲着对方竖了一个中指。
  那人:……
  “你烦不烦。”杜帆心累的要命。
  “哦对了。”江敛从口袋里面拿出一副眼镜,“你还是戴着吧,之前掉的我给你捡回来了,还有你下次骂人的时候不要对着叶铭说话了,我在这边。”
  对着一脸懵逼的叶铭撒气的杜帆顿了一下,默默拿过江敛手里的自己的眼镜,打开却是“啪嗒”一声,镜腿具断。
  杜帆:……
  江敛摸了摸后脑勺“啊呀”一声:“应该是掉下来的时候被我压断的……”
  那边吵成一团,江敛一边怼其他的取险者,一边应付杜帆的嘲讽,好不热闹,乌压压就像是一群蚊子乱飞,余安叹口气,捂着耳朵坐在残破的红木棺材旁,他现在的脑子被给种各样的信息挤满了,绣花鞋的消失,大弥的逃跑就连刚刚的鬼面人都来凑热闹,一件事情总是穿插着无数个分支,像散开的毛线球一样,你越去心急还原它,线就会缠地越乱,都过去这么久了,就连萧沐现在都没有音讯,说好的很快回来,人呢?韭菜都要长一茬了。
  余安深吸一口气,看着残破的棺材,一只手拍了他一下,余安没回头:“你手欠不欠。”
  “吵累了休息一下。”江敛和他并排坐下,“你看什么呢这么出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几小时不见却隔了千秋万代,我掐指一算,少年你有大病,相思病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件事算是出在你头上,你不想想出去以后怎么处理。反倒在这里跟我开完笑,有时候我是真想不通,就你这样……”他上下瞟了一眼,“到底怎么活下来的啊?”
  “我也真想不通。”江敛学着余安的样子来回瞟他,“就您这样的?怎么活下来的啊?”
  余安往后仰了仰,面上显露出一丝愉快:“可能我命好吧。”
  “鬼扯,你要是真命好还能在这?”江敛捋了一下自己的绿毛,像一个传授人生哲理的讲师抬手向天,“你看你都想不出正经原因,所以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原因去解释为什么。就像是黑色为什么被叫做黑色,而不是白色呢?存在了就是存在了,想这么多不怕短命啊,人生就这么长,别去东想西想,不去做点自己想做的剩下的时间都是浪费。”
  余安沉默了,人生哲理江大师疑惑了:“你就没有想说的?”
  “没了。”余安终于绷不住了笑倒在地上,“你刚刚挥斥方遒的样子挺中二……不是挺好的。”
  “不是我你……”江敛话没说完,就看见萧沐浑身是血从身后的残破棺材里面翻了出来,“大佬?!”
  余安猛然回头,整个人都怔愣住了,冲上前扶住萧沐的肩膀:“你怎么弄成这样?!”
  萧沐的面色有些苍白,但那浑身是血的骇人外貌让余安不由的惊慌,他该不会是失血过多要死了吧?
  “不是我的。”余安不知道萧沐在下面经历了什么,只感觉到萧沐的重量在不断地往自己身上压,他轻轻凑在余安耳边,“猜错了,绣鞋不在下面,下面是……”
  “业障!”
  惊叫声在人群中荡开来,与此同时,余安看见无数只苍白的触手从棺材内一涌而出,海浪一样朝自己和萧沐翻下来,那一刻余安无意识的翻身将萧沐挡在后面,他看着潮水般汹涌而来的手臂,闭紧了双眼。
  想象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余安感觉自己就像只小鸡一样被人提着飞快倒退,这熟悉的感觉,他睁开眼睛果然就看见萧沐提着自己在无数只手中披荆斩棘。
  周围的触手向着人们疯狂追逐,只有一个例外,那个人站在中心,却没有业障去攻击他,见萧沐冲着自己过来,脸上惊慌骤现。
  忘川自萧沐的手中飞出,斩断一切阻碍,断手乱飞,忘直冲而去命中那个人眉心。
  到了安全地带,萧沐松开余安飞身踩到那人的胸膛上,鲜血自倒下的那人身下蔓延开来,萧沐低头看他,刘海遮掩下看不清眸中颜色:“找到你了。”
  眼前的萧沐哪里还有刚刚虚弱的样子,余安坐在地上目瞪口呆,江敛手动合上自己的下巴:“这是哪闹出?我怎么感觉看不懂了?”
  其余人也一片震惊。
  “你在违背神的意志……”底下的人眼神狠厉,一字一句道,他的目光涣散开来,瞪着眼睛停止了呼吸。
  萧沐杀了取险者!
  余安惊疑不定,莫不是这个也是假的?就看见后面的业障慢慢缩回了棺材,而萧沐脚下的人突然浑身抽搐,骨骼噼啪作响,像是一只被放了气的气球一样渐渐萎缩下去,只留下一张皮。
  空壳?
  萧沐静静看着那张皮,捡起忘川走了回来:“不是人,这是梦空间的另一种生物,我以前见过,它们善伪装,但是数量极少,所以很少人能知道他们的存在。”
  “我滴乖乖!”江敛道,“涨知识了,不过大佬你宰它干什么?”
  余安忽然想到了什么:“可能有它在的话,我们的行动会受到限制,我先前一直想不明白那叠红纸是谁给大弥的,他那么胆小,找到这种东西并推出红纸的作用,不像是他自己一个人能够完成的。”
  “所以有人帮他。”江敛打了个响指。
  “你们猜测是地上这个东西?”柳斜走出来,“未必吧,不是还有个鬼面阎王吗?为什么不是他?”
  “没理由。”余安反驳,“梦空间的都讲求因果,他要是想动手根本不会把自己这么早暴露,而且他为什么要我们的命?但是这个东西不一样,有智慧而且有很明确的目的性,那就是要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当然它本身的战斗力很弱就需要一个替身去帮他做事,那个人一定要好掌控,对死亡极度惧怕,这样以活下去为交换条件就能心甘情愿为它做事。”
  “还有一点。”余安摸着下巴陷入回忆,“之前我们抓住大弥的时候,他指着一个跟萧沐长得一样的长脖人说是他指使的,当时我们都没发现端倪,那么怎么这么巧,长脖人就在那时出现?”
  “你说的都只是你的猜测,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柳斜不甘心。
  “有啊。”余安不失风度地笑了一下,“江敛东西给我。”
  “来咯。”江敛不知从哪里找出来一叠红纸,一张张向众人展示,“这是名字,和任务单,比对一下字迹”
  众人凑过来仔细观察一番,上面竟然是两种字迹,抬花轿和大弥放入其他人口袋中的是一种,剩下摆宴和守灵的又是一种,不由纷纷愣住了。
  “所以抬花轿的任务单和那一队的名字就是大弥写的。”
  “好像是……不对就是,我见过他写的字,跟这个一模一样。”有人说道。
  江敛偷偷凑到余安旁边;“你怎么想到的?”
  余安看着萧沐:“因为他说过那个空间不存在,是假的。我想如果不是萧沐,我们最终只会困死在那里吧,没有什么十八桥,宅院之外皆为虚无,而这个宅院也是牢笼。”
  “说了这么多,绣鞋在哪里呢?”柳斜双手抱于胸前。
  “别急。”余安指着萧沐,“欲得生还,必究其源,萧沐之前去找过并没有绣鞋,那么源头不是那里,有人已经告诉我们答案了,其实这个意思并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复杂,我们第一次的目的地在哪里?”
  有人答道:“门口啊。”
  “不是,既然十八桥是假的,那么这座宅院之外相对于这个梦空间来说都是虚无的。”
  杜帆开口:“是那个戏台。”
  必究其源,指的只是他们初次到达的第一站。只不过这句话听起来过于深奥,反倒混淆了视听。
  一大波人来到戏台,就看见两个穿着大红戏服作对拜姿势站在那里,长长的脖子向前佝着,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其中一个头戴凤冠,上面的铃儿叮叮当当地响。
  又见面了,余安默念道,他想起了那个岸边穿大红喜服的鬼新娘。
  余安看了眼萧沐,后者点点头,点燃了照阴烛朝着头戴凤冠的那个投掷过去。
  照阴烛燃着绿光滚到那具长脖人下面,绿色的火苗蹿起来点燃了戏服的下摆,火渐渐往上面蔓延,大红的戏服蜷缩起来,连同上面的刺绣的花鸟鱼虫也一并动起来。仿佛这件嫁衣戏服活过来了一样,底下的裙摆化作飞灰,众人看清了下面的东西,那长脖人脚上的正是他们一直在寻找的绣花喜鞋。
  绿色的火苗窜动,向着绣鞋烧过去,那双绣鞋化作灰烬。与此同时,戏台上的屏障碎裂开来,露出后面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天一下子暗下来,周围再次升起无数绝望的低语,诅咒一样回荡在这个空间。
  余安呼出一口气,总算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突然人群中冲出一个壮实的身影,他撞开前面的人冲向那个洞口。
  “大弥?”余安惊了一下,“他原来一直都跟着我们。”
  杜帆抱着手臂,饶是看看不太清楚也能从那个硕大的模糊影子猜出这是谁,他啧了一声:“也就只有这点胆量了。”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大弥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双眼突出,像只恶鬼一样连滚带爬想从出口出去。
  变故横生,一把大刀当头劈下来,大弥还算有点清醒,嗷的一声滚下戏台。
  之前那个头戴瓜皮帽的老者背着手出现在人们面前,扯出僵硬的笑,发黑的牙床上挂满了腐肉和蛆虫,他发出沙哑的声音:“诸位,酒宴未完,想去哪儿?”
  而他的身后是另一具长脖人,头戴黑冠,殷红的戏服垂到地面上,红色的液体在它周围的地面上蔓延开来,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而那柄大刀就是由它砍下来的。
  江敛把背包在身上绑紧,抽出了匕首:“老子最烦这种,到头了还来一道坎,冲这架势,不留下几个人它们不会甘心放我们走。”
  余安跟在后面,低声说道:“梦空间一般不会要所有人的命,它有限制。如果我们没猜错,就像一开始的圆桌那里一样,它要了其中一桌人的命,就会准许其他人继续活下去,所以我们要出去……”
  他手心发汗握紧了拳头死盯着那两个拦路鬼,咬牙道:“它要的是每桌出一个人去送死!”
  强盗大都收人钱财予人消灾,它们是要人的命!
  所有人瞬间沉默,他们隐约都猜到了这一层,但是谁愿意呢?
  刻薄脸却在此时低低笑一声:“各位,游戏结束了,我们黑天不奉陪,先走一步。”
  余安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你们什么意思!”
  刻薄脸忽然扯出自己队伍中的一人一把推向前方,他看都没看一眼来回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这是我们这一桌出的人。”
  那人没有防备,惊惧地瞪大双眼看着刀锋砍向自己的头颅,血蔓延开来,他的头滚下了戏台,余安浑身颤抖,看着黑天那群人冷漠的样子,好像死的只是一只蚂蚁,他们走向洞口。
  “畜生!”
  刻薄脸顿了一下,回头看着余安:“生气了?我没看错,你还真是有趣,我们还会再见的。”
  黑天的人平安进了洞口,后面的人开始骚动起来,余安感觉自己血液一点点凝固几乎要喘不上来气。
  不知道是谁先动的手,一群人互相推搡着,声音越来越大,逐渐转变成刀剑相向,肉搏声、怒骂声、尖叫声、哭喊声、求饶声蜂拥而至,有人倒下了,被拖着去换取求生的希望,余安捂着脑袋,脑海里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他仿佛嗅到了浓重的血腥味,尸山血海朝着他压下来:“停下……”
  “都他妈脑子装浆糊了?”江敛大吼一声,但效果甚微。
  没成想余安忽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扯过一个动手的人一拳挥上去,用尽力气怒吼到:“停下!”
  一个大汉轰然倒地,捂着鼻子呆愣看着余安,余安的声音几乎是嘶吼出来的,所有人渐渐冷静下来,停止了动手看着中心的余安。
  江敛被余安用拳头砸过,当然当时是因为自己自找的,他看着那个看起来瘦弱的青年突然爆发,一时间也蒙了。
  余安的右手微微颤抖着,鲜血顺着蜷缩的手留下来,他咬着牙,坚定的看着萧沐,后者正皱眉盯着他的受伤的右手看:“萧沐,其中一个拿刀的,可以吗?”
  萧沐沉眸,轻轻点一下头:“可以。”
  “好。”余安按了按自己受伤的手,“其他人有机会跑就跑出去,想活就自己争取,不要用别人的来充数,我和萧沐给你们争取时间,现在,跑!”
  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来不及思考,但心中不约而同只有一个信念:
  跑!活着跑出去。
  剩下的一群人一起冲向洞口,拿刀的长脖人对着第一个人当头砍下,却被另一把刀拦下,两刀相撞迸溅出火星子。
  萧沐眼中那潭湖水掀起波澜,渐渐凝结成极北的寒冰,他扭身旋转收刀避过砍下来大刀,转动刀柄,忘川刺入长脖人的胸膛,这对它够不成严重伤害,但这就够了。
  长脖人仰头发出婴孩的啼哭,周围的人纷纷从旁边冲进洞口,转眼就进去了一大波人。
  那边萧沐对着长脖人且战且退,余安拦在瓜皮帽老头面前,迎向了老头伸过来的利爪,人群快速从他身后过去:“你想知道你儿子在哪里吗?”
  这句话像是按动了什么开关,老头的手在离余安眼睛一寸的地方停下,咔吧一下歪着脖子,阴惨惨道:“吾儿……吾儿当是在洞房花烛夜啊……”
  “错了。”余安后退一步,“你儿子在那里呢。”
  他指向门外,那里大弥正缩在门口,背对着他。
  “吾儿?”老头忽的发疯一样冲过去,大弥听见动静回头,看到一个鬼一样的老头,当场吓疯了。
  “喂。”余安站在戏台上看他,“想活命自己跑过来。”
  江敛没有走,把其他人疏导过去又折回来:“安子,你这太损了,你怎么知道老头会对大米感兴趣。”
  余安回头走向洞口,用眼神示意萧沐可以了,说道:“梦空间单选他做卧底,我想不光光因为他的性格,还可能长得像地主家的傻儿子吧。”
  江敛:??
  “方则正是个胖子,我出来的时候掀了供桌的照片上的黑布。”
  萧沐已经奔过来了,余安看着萧沐忽然感觉即将尘埃落定的时候心里有点空。
  又要再见了。
  余安走进洞口却忽然被人从后一拉,当即往后滚了好一段距离。
  “安子!”江敛没拉住余安,看着大弥拖着余安就往戏台下扯,后面是跑过来的老头和脱离萧沐控制长脖人,他急得冲过去:“你他妈不跑在这害人想死吗?”
  大弥恍若未闻,疯癫大笑:“老子没弄死你们,老子要死了!”
  余安的脖子被大弥掐着往下拽,就听大弥绝望而疯狂的喊道:“你这么聪明,这么猜不到你要死了啊?老子窝囊一辈子,我就让你给我陪葬,硬气一回看看谁敢嘲笑我!跟我一起死吧!”
  老头和长脖人先后而至,一柄短刀划开大弥的手,大弥惨叫一身滚落到长脖人刀下,余安在即将翻下戏台的时候被萧沐拉住带到怀里。
  他看着大刀扎入大弥的肚皮,内脏一块流出来。
  大弥的眼睛充血地躺在地上,他仰头怨恨的看着余安发疯一样的嘶吼:“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啊啊啊啊!”
  那种眼神是如此的疯狂又如此的熟悉,余安盯着大弥怔住了,一双冰凉的手附上他的眼睛。
  “别看。”
  萧沐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像哄着睡熟的孩子一样温柔到骨子里。
  “别看,余安。”
  冰凉的手在他的后颈处轻轻按了一下,余安的意识陷入一片模糊。
  “我带你出去。”
  卷三完
  【作者有话说】:累死我了,超长篇幅卷三结局送来了,开不开心?看小圆这么努力的份上,求个赏!爱你们!
  无限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