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和宿敌一起崩人设 > 第123章
  很显然,有人故意泄密,就是让营销号来搞岑渊的。但万秉无法确定是谁,整个《吴将》剧组,除了资方和导演,谁都有嫌疑。
  到除夕夜,《吴将》已经跌到了5.6分。从8分到5分,滑铁卢都不敢滑这么快。
  今年,万秉想给岑渊争取上春晚的机会,没成,岑渊的咖位还是嫩了点。万秉退而求其次,帮岑渊签下了一档地方卫视的春节晚会。入场走红毯的阶段,岑渊的粉丝依旧山呼海啸,气势不减,万秉感到很满意,看来《吴将》的口碑并没有严重影响到岑渊的人气。
  这本就不算什么大事。哪个流量没演过几部烂剧?甚至有些顶流的履历表里就抠不出一部能称之为好的作品。
  万秉已经想好了,两年……最多三年之内,他要将岑渊捧上一线顶流的位置。
  晚上,尹修在家和家里人一起吃饭。老爷子多年来一直保留着除夕夜看春晚的习惯,家里人自然就陪着他一起看。电视上播着春晚开始前的先导片,尹修偷偷打开手机,先上微博小号,到岑渊今天发的拜年贴下评论一句:[春节快乐。]
  发完,尹修习惯性地把评论列表往下拉,看一眼自己的评论确实发出来后才能安心,尽管这往往要找半天,他却每每乐此不疲。
  手指在屏幕上才滑了两下,尹修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目光定在第六条热评上。
  [哥哥,咱就是说,能不能不要再演烂片了(大哭)(大哭)(大哭)]
  这条评论六位数点赞,四位数楼中楼,尹修没有兴趣点进去,他出了一会儿神,退出微博。
  不知道岑渊有没有看到这条评论。
  应该不会看到吧。
  根据他对岑渊的了解,岑渊对网络上的舆论,无论是夸他还是骂他,从来不关心。
  可,尹修忍不住想,如果岑渊看到这条评论,会是什么心情?
  他会在乎吗?
  不知不觉,恍惚回神,尹修又打开某视频APP,找到了岑渊即将登场的那场春节晚会。
  尹修始终没有开声音,无声地看完了岑渊演唱的那首歌曲。
  岑渊唱歌说不上非常非常好听,比不上那些被誉为天籁之音的专业歌手,只能说,他唱歌至少不跑调,而且嗓音本身很有磁性。
  但今天舞台上的岑渊,很迷人。
  他和另外几个流量鲜肉合作,唱一首国风歌,每个人的妆造都很古色古香,岑渊扮演的角色,是一个妖怪。
  他的服饰和妆容以红色、金色和黑色为主,眼妆接近京剧的手法,两颊还用鲜艳的宛如油彩一般的笔触描上了花纹,这些色彩覆盖了大半张脸的皮肤,只留下了,或者说更凸显出他异常鲜明的轮廓。
  他内里一袭红衣,披一件镶金线的黑色外袍,举手投足间衣袂飘飘,眼波流转间又似眉目深邃,脉脉含情。
  反正弹幕基本都疯了。岑渊以一己之力让几个同台合唱的嘉宾都沦为了伴舞,这一首歌的时间里,七八成的弹幕喊的都是岑渊的名字。
  他唱得怎么样,甚至唱的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美,往死里美就完事儿了。
  这一首歌的时间里,尹修的眼神全程锁在岑渊一个人身上。
  他第一次见岑渊化这样的舞台妆。
  岑渊一直很排斥化浓妆。他们是两千多年的老骨头了,很多观念根深蒂固,融进了骨子里。道理都懂,但是改不了。
  三教九流,戏子是其中的第九流。
  化妆,尤其是化得比女人还美艳,那就不是一个大老爷们该做的事。
  尹修想起岑渊曾经对他的形容――祸害。
  尹修想,如果他有能力当褒姒,岑渊这个妲己也不遑多让。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必须化这样的妆?
  那头,岑渊表演完下台,白兰就在舞台的下场口等着他。光线有点昏暗,岑渊恍恍惚惚地往前走着,脚下猛地一个踉跄,他整个人往前扑去。
  白兰吓了一跳,要不是她反应快,岑渊就不是迎面撞在她身上,而是摔个狗啃泥了。
  周围的艺人和工作人员都讶异地看过来,有几个人凑上前来帮着扶一把,不知真情还是假意地关心道:“没事吧……?”
  岑渊条件反射地用力甩开所有属于白兰以外的手,被甩开的人脸色变了变,白兰连忙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岑哥这两天有点太累了,昨晚就没怎么睡,他现在可能有点不太清醒,不是故意的。”
  白兰根本顾不上人家是不是真心接受她的道歉,招呼万秉最近新拨给岑渊的两个生活助理,左拥右护着岑渊往化妆间走去。
  待他们走远几步,身后有人小声嘀咕:“什么太累,说得谁不累似的?就他能耐?”
  “看来之前说岑渊耍大牌的瓜是真的啊。”
  OO@@的讨论逐渐淹没在人潮中。白兰隐约听到了前几句,心里很难受,悄悄转头,小心地看了看岑渊。岑渊的脸色依旧很差,在精致的妆容之下显得愈加颓靡,目光垂着,无神地望着地面,被她的搀扶着,机械地迈着步子。
  类似的闲言碎语,最近白兰听得越来越多,虽然那些人通常不敢当着岑渊的面说。讲道理,白兰知道不能怪别人,可她也不忍心怪岑渊。
  她怎么能看不出来,岑渊在拼尽全力地强撑。
  最让她难过的,不是岑渊的状态肉眼可见地越来越差。
  而是,岑渊明明都这样了,依旧敬业得令人发指。
  无论私底下状态如何糟糕,一出现在镜头前或舞台上,岑渊从来没有掉过链子。
  拍摄《吴将》,白兰全程跟组,岑渊是会和导演争执,是会几次三番地挑毛病,可该演的戏他都会好好演完,什么开大夜、连轴转、武打戏不用替身亲自上,他都没有半句埋怨。
  万秉给他安排的其他所有通告,从站台活动、粉丝见面会、杂志拍摄到晚会表演,岑渊脸色再差、脾气再不好,也会兢兢业业把工作做完。
  像今夜的除夕晚会表演,万秉本想给他安排个假唱,他就练个舞对对嘴型就行,再不济也至少半开麦,岑渊却坚决要求全开麦,说他hold得住。如果必须弄虚作假,这节目他就不上了。
  气得万秉直咬牙,又拗不过他,不得不给他挤出时间特意拿来排练。
  岑渊没有说大话。他今晚在舞台上的表演无可指摘,他不是天王级歌手,可就他的水平来说,已经做到了最好。
  底下粉丝们疯狂的尖叫、“岑渊”这个名字一度响彻全场,就是证明。
  白兰清楚,正是因为岑渊太过敬业,太过令人放心,才让万秉一直抱着侥幸心理,毫无负担地试图榨干他身上能榨的每一分价值。
  累又怎么了?心情不好又怎么了?失眠又怎么了?哪个艺人没点这些毛病?谁还不是咬着牙扛过来?
  只要活还干得好,就说明没什么大问题。
  白兰忍不住偷偷跟岑渊说过,他要是真的太累了……就歇歇吧。
  真正爱他的粉丝,一定能理解的。
  真正爱他的粉丝,若见到他卸去华彩艳色伪装后的这副样子,会哭的。
  真正爱他的粉丝,也许宁愿他退圈。
  那种时候,岑渊只是抬眼,以还算温和的目光看看白兰,却不回答她的话。
  白兰扶着岑渊回到化妆间,轻声让岑渊先睡一会儿,晚点还有个大合照环节,他们还不能走。
  白兰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他饿不饿,要不要给他找点吃的。岑渊今天下午就过来彩排上妆,只在来的路上啃了两根蛋白棒垫肚子,严格来说还没吃晚饭。
  岑渊摇头,说不用,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试图小憩片刻。
  白兰没说谎,他过去的24小时确实几乎没睡过。
  他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从舞台上下来后,每迈一个步子,脑子里就回荡着一个字――累。
  很累。
  可闭眼许久,他还是睡不着。
  并不意外。
  意识朦胧中,有一个感觉越来越清晰。
  头疼。
  很疼。剧烈地疼。
  疼得他要发疯。
  可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始终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疯狂的疼侵蚀他。
  疼吧。有本事,你把我疼死。
  岑渊没疼死。不知过了多久,恍惚间,有人轻轻推他,是白兰的声音:“岑哥,该去合照了。”
  岑渊抬头看白兰,很迟钝地应了一声,“嗯。”又很迟钝地起身,跟着白兰往外走。
  路上,岑渊抬腕看了看表,12点多快1点了,除夕夜倒计时已经过去了。
  现在是大年初一了。
  这个除夕夜,岑渊连口像样的年夜饭也没吃上。
  他想到一个词。形容今夜。形容自己。形容他这一生。
  浑浑噩噩。
  岑渊自嘲地笑。
  来到舞台上,灯光刺眼得他差点流出生理性泪水。白兰不能跟着上舞台,岑渊上了舞台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他忽然有点迷失了。
  岑渊到底资历尚浅,又红得太快,对这种娱乐圈喜闻乐见的经典抢C位环节缺乏经验。
  万秉在舞台下看得着急,恨不得亲自上场替岑渊开路。岑渊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默然地看着众多艺人不停地左右穿梭寻找合适的站位。众生来来往往,笑靥如花,唯独他不知所措。
  这一刻,岑渊感到前所未有地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