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识玉 > 第315章 太云之乱・零七
  这一系列作为,叫步惊川咋舌,“你可真不是个东西。”
  那生魂敢怒不敢言,看向他二人的目光还有些畏惧,“你二人……为何会问千年前的事?”
  这二人对于千年前所发生的事的了解,绝非只是听说这么简单。
  “你想知道?”步惊川笑了笑,“但是我怎么保证你不会说出去呢?”
  那生魂做出指天发誓的姿势,“我,我以我的道心起誓!”
  步惊川却只是笑了笑,“你能够违背良心为魔族做事,你觉得你的道心值多少钱?”
  “况且,我也不相信你。”步惊川说着,将手轻轻覆到那生魂的头上,“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
  那生魂脸色巨变,下一刻,生魂在步惊川手下的面孔被生生撕开,他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就被步惊川的灵力震碎了
  步惊川目光沉沉,缓缓收回了手。
  这是苏长观追查了千年的叛徒,却未料到会在千年后,被他以这样的方式发现。也算是,他为苏长观了却最后一件心愿。
  “不问了?”监兵等步惊川动完手,才开口问道,“便这么结束了?”
  他这话说得莫名,若是以监兵的修为,恐怕以步惊川刚准备动手的那一下,便能够制止他了,可监兵就是这般,等他都做完了,才开口询问。
  “我也没有其他要知晓的了。”步惊川如实回答道。
  他低头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地方。方才那生魂还跪在此处,只是此刻魂魄被震碎,已然什么也没有剩下。
  生魂就是比活人好,向着活人动手,他还嫌脏。至少,没有溅他一身的血。
  监兵像是忽然想起来那般,提醒道:“那你打算如何同太云门那边交代?”
  毕竟方才太云门长老们都是看着他们带着这生魂来到此处的。
  “不交代。”步惊川道,“同他们说这生魂畏罪自杀。”
  说着,他微微合上眼,想呼出胸中一直憋闷着的这口闷气。
  方才那生魂的一段话,像是将他扯回了千年前的那场腥风血雨。一想到当年正是因为有这些人,才使得北斗星城覆灭,他心中那股气便无法平息。
  他的七位师父们舍生也要护住的北斗星城,他拼尽全力不惜祭阵也要护住的北斗星城,竟是被几个人族出卖给了魔族,若是他当年有半分犹豫,没有选择祭阵,那么等待他的将是星斗大阵失效,届时,在白虎域抵御魔修的监兵,若是有一日撑不住了,便会叫那些魔修突破防线,深入到道修的地界中来。
  届时,整个人族都将会面临异常血光之灾。
  如今再看当年关于道魔大战的记载,不少人的评价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殊不知背后还有一个星斗大阵的机密。星斗大阵就如那春雨,润物细无声,无形之中,将所有人都护在了身后。
  而当年那场大战之惨烈,非是当年的亲历者,也说不出当年的景象。因此,在这千年之后,甚至被那些自视甚高的后辈,评价一句“雷声大雨点小”。
  若是真能如他们所说那般,恐怕是当年所有亲历者都希望精力的。
  可对于那些亲历者而言,失去挚友与挚爱的痛苦是真的。
  因此,尽管修士元婴以上修为能够有上千年的寿命,可经历过那场千年前浩劫的人,却没有几人能够活到如今。
  正当他在努力平息着自己激荡的情绪之际,忽然察觉到有人朝他靠近。
  有了方才的检讨,他这回迅速地察觉到了向他靠近的人。
  可不知怎的,那股熟悉的气息,在他意识到眼前这人与曾经站在他身旁的人的共同之处后,却并不排斥对方的接近。
  毕竟,那还带着他熟悉的气息。
  有力的臂膀将他揽入怀中,他的头被按在了眼前这人的肩膀上,那人还低声同他道:“都过去了。”
  他不想睁开眼,哪怕他知晓睁开眼也会是那张熟悉得几乎镌刻在他脑海中的脸,不会有分毫差异,可他知晓,那就是不一样。
  他努力告诉着自己,那是不一样的,可在这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之中,他却忽然不想继续挣扎。
  他这些时候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也很累,只是想短暂地逃避一下事实。
  于是他闭着眼,任由对方将自己压在怀中。
  许是步惊川太久没有放松地休息过了,他竟然是站着便睡着了。
  甚至在别人挪动他的身体时,他自己也没有半分察觉。
  他看见眼前是一间陌生的房间,而他正躺在这陌生的床上睡着,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却在手背不小心触碰到自己身后柔软的皮毛后,清醒了过来。
  他微微侧头,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被监兵化出的白虎圈在其中,就好像……好像是秋白同他相处时,最喜欢的那般。
  他虽然见过秋白化作人形,可他却从未见过监兵化兽形,而不出他所料地,监兵的兽形与秋白的兽形其实是一模一样的。每一道条纹、每一个印记,都在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大小,分毫不差。
  而他们将他圈起来的动作,也是一样的细致周到、小心翼翼。
  他的动作很快引起了监兵的注意,监兵抬起头来,轻声问道:“不再休息一会儿?”
  步惊川揉了揉额角,道:“不必了,于任凌那边情况怎么样?”
  “孔焕已经将她们救出来了。”监兵道,“她们此刻在另个院子中休整,只不过听说短时间内恐怕无法休整好,你若是想要问话,眼下恐怕还不行。”
  步惊川看了眼窗外,窗外夜幕沉沉,显然是还是夜间,常人这个时候也该休息了,他这般时候打扰也确实不好。
  只是他此刻刚醒,还没有多少睡意,于是他拉着监兵有一搭没一搭地聊:“我睡了多久?”
  “你从下午开始睡的,到现在应当快有四个时辰了。”监兵道,“我见你累得慌,就没叫醒你,带了你过来此处。”
  步惊川意识到有些不妙,“谁给你引路的?”
  监兵如实答道:“孔焕。”
  步惊川登时觉得老脸都丢尽了。只是找个生魂问话,都能直接累得他站着睡过去,好在那时候除了监兵以外,在场也没有别人。
  而孔焕是知晓他与秋白的关系的,尽管孔焕不知道秋白与监兵的关系,可这二人的面容毕竟落在孔焕眼里都是一个样,自然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想到这里,步惊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你就是想太多,心神消耗太大。”监兵看他神色,便能猜出他心中所想,“从悬河鬼域回来后,你什么时候轻松过?”
  步惊川被他说得哑口无言,也没料到从那时候开始,秋白便已经注意到了自己的异常。
  而秋白注意到的事情,既然在秋白的记忆中,对于监兵而言,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只是他未想到会这般明显,会被秋白看了去。
  而他又转念一想,自己当时与秋白几乎是同吃同住,秋白注意到他身上的异常也不奇怪。
  他转头看向监兵,监兵此刻是兽形,即便有什么神色变化,也不如他这般明显。
  这简直就是犯规。
  步惊川有些泄气,不再指望能从监兵脸上看出些什么。
  “习惯了。”他淡淡道,他不欲再做辩解,便这么一句话,摆出了叫监兵随意谴责的姿态。
  监兵似乎是有些生气,道:“你便不能将你想的说出来?你从一开始便是这样,总是什么都憋在心里,我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事情发生的时候,我才堪堪知晓真相。”
  步惊川本不欲理会监兵这堪称无理取闹的说法,可他忽然又想起――一开始。
  监兵与他,也并没什么可以称之为“一开始”的过往。
  他有些不确定地回头看了一眼,监兵正盯着他,此刻,眼前的监兵与他记忆中的秋白完全重叠。
  是啊,他二人本就是生得一模一样,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愿意接受,硬要在自己的心底里给二人区分开来罢了。
  此刻在质问他的,从来都不是监兵,而是那个一直生活在自己身边,与自己经历过很多事情的秋白。他们早就亲密得密不可分,因此才会因为他的隐瞒会这般生气。
  而他也忽然想到,秋白当时从未与他商量过融合的事情,他甚至不知道秋白什么时候找上了监兵。
  ――是否便是为了惩罚他向来都不同他说一声便决断,所以秋白要这般惩罚他。
  可这般的惩罚,对他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了。
  可此时仔细一想,秋白似乎从悬河鬼域归来后,便偶尔会露出几分心神不宁来。他那时候的心思还放在别的事情上,因此,就连秋白的异常都未能分去他的太多关注。
  而秋白也因为不想叫他担心,一直压抑着自己心底里的不安。他是否知晓当时秋白心中有多不安,有多不舍?
  可他的眼中只有别人,永远没有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边的秋白身上。甚至在最后那段时间的秋白,还需分神为他考虑,还需同他一起,为与他们无关的人考虑。
  是他愧对秋白。
  他缓缓朝着监兵靠近,仿佛靠近了那个一直默默陪伴着自己的秋白。
  他伸出手,轻轻地落到了监兵的脸上,细细抚摸过监兵的脸。他的指尖勾勒过监兵的眼角,摩挲过监兵的脸庞。
  而监兵化出的白虎,便只这么安静地在原地,任由他动作。
  “对不起。”步惊川轻声道,“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