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智者不入爱河 > 第11章 MAC
  他们去楼上餐厅点了些食物外带,而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去齐宋住的地方。那个小区确实离滨江不远,开车过去十五分钟。房子本身不大,一百平出头的两居室,但就他一个人住,装修的时候凡是能拆的隔断都拆了,改成一室一厅,家里东西又特别少,显得很开阔。关澜进门就道:“好空旷啊。”齐宋说:“都是交给设计师做的,说是骷欧纾现在正流行,而且适合我。”“是挺合适的。”关澜看看他,品评。“嗯,那个设计师眼光不错,”齐宋便也玩笑,“我从前住的毛坯房比这还骷牛小偷上我家来都得含泪给我留两百块钱。”关澜又觉得他卖惨,只是笑。两人把餐盒打开摆到桌上。齐宋又去厨房拿餐具,去年才搬的家,这里就没别人来过,什么都是一式一样,餐盘和筷子还得拆新的出来洗干净,好歹凑成两套。当然也没忘记马扎,打开猫包,把它引出来,又从那一袋行李里找出它吃饭的盆儿。他们点外卖的那家店招牌是蓝鳍金枪鱼,齐宋自问对它不薄,单独给它一份,装进盆儿里。大概也是看在鱼的面子上,马扎这回没再挠他,迟迟疑疑走到盆边,前爪碰了碰,鼻子闻了闻,然后吃起来。吃得如此投入,甚至可以听见它叭唧嘴的声音。齐宋蹲在旁边,看得竟有些出神。关澜也过来看,问:“它叫什么名字?”“马扎。”齐宋回答。她起初以为是板凳的意思,直到发现饭盆上面印着的字,一圈英文,SnowsOfKilimanjaro,说:“原来是这个马扎啊,挺文艺的名字,给你一简称,变城乡结合部了。”齐宋笑,趁马扎忙着吃,伸手过去摸它。不料连毛都还没沾上,马扎立刻停嘴,抬起头又用那种阴测测的眼神看着他,还有那对耳朵,突然变得很尖,朝两边戳着。关澜挡回他的手,说:“这叫飞机耳,是警惕的表现,可能因为刚到一个新环境吧。”齐宋不是很信:“我怎么听说猫每到一个地方都觉得自己是主子,它估计以为我们现在都在它家吧。”“那是养熟了之后,猫很敏感的,对安全感尤其看重,它能主动,你不能主动。”“都是网上查的?”齐宋揶揄。…
  他们去楼上餐厅点了些食物外带,而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去齐宋住的地方。
  那个小区确实离滨江不远,开车过去十五分钟。房子本身不大,一百平出头的两居室,但就他一个人住,装修的时候凡是能拆的隔断都拆了,改成一室一厅,家里东西又特别少,显得很开阔。
  关澜进门就道:“好空旷啊。”
  齐宋说:“都是交给设计师做的,说是骷欧纾现在正流行,而且适合我。”
  “是挺合适的。”关澜看看他,品评。
  “嗯,那个设计师眼光不错,”齐宋便也玩笑,“我从前住的毛坯房比这还骷牛小偷上我家来都得含泪给我留两百块钱。”
  关澜又觉得他卖惨,只是笑。
  两人把餐盒打开摆到桌上。齐宋又去厨房拿餐具,去年才搬的家,这里就没别人来过,什么都是一式一样,餐盘和筷子还得拆新的出来洗干净,好歹凑成两套。
  当然也没忘记马扎,打开猫包,把它引出来,又从那一袋行李里找出它吃饭的盆儿。他们点外卖的那家店招牌是蓝鳍金枪鱼,齐宋自问对它不薄,单独给它一份,装进盆儿里。
  大概也是看在鱼的面子上,马扎这回没再挠他,迟迟疑疑走到盆边,前爪碰了碰,鼻子闻了闻,然后吃起来。吃得如此投入,甚至可以听见它叭唧嘴的声音。齐宋蹲在旁边,看得竟有些出神。
  关澜也过来看,问:“它叫什么名字?”
  “马扎。”齐宋回答。
  她起初以为是板凳的意思,直到发现饭盆上面印着的字,一圈英文,SnowsOfKilimanjaro,说:“原来是这个马扎啊,挺文艺的名字,给你一简称,变城乡结合部了。”
  齐宋笑,趁马扎忙着吃,伸手过去摸它。不料连毛都还没沾上,马扎立刻停嘴,抬起头又用那种阴测测的眼神看着他,还有那对耳朵,突然变得很尖,朝两边戳着。
  关澜挡回他的手,说:“这叫飞机耳,是警惕的表现,可能因为刚到一个新环境吧。”
  齐宋不是很信:“我怎么听说猫每到一个地方都觉得自己是主子,它估计以为我们现在都在它家吧。”
  “那是养熟了之后,猫很敏感的,对安全感尤其看重,它能主动,你不能主动。”
  “都是网上查的?”齐宋揶揄。
  关澜不与他争论,说:“你试试就知道了。”
  齐宋便也不摸了,撇下马扎在那儿自助,带她坐到餐桌边上吃他们的。
  对话在此处停了停,齐宋忽然觉得关澜今天有些不同,开口的时候还好,不说话的时候特别沉默。他猜是因为学校里的事,但她似乎不喜欢跟他谈这些,上次在微信上提起,她就没接话。
  “你看什么剧吗?自己挑。”他打开电视,找出遥控器给她。家里做了个网络存储服务器,上面存着他喜欢或者准备看的连续剧和电影。
  关澜接了,看着屏幕上的列表,笑问:“有没有什么我不能打开的文件夹?”
  齐宋回:“不能让你打开的你肯定找不着。”
  “你好自信啊。”她揶揄。
  齐宋摊手,随她自便。
  粗粗浏览,确实没什么不可告人的,观看记录里尽是《太平洋战争》、《中途岛》、《历史上的著名战舰》之类的片子。
  关澜有些意外,说:“没想到你口味还挺man的。”
  “这叫什么话?”齐宋听着觉得怪怪的。
  她笑。
  他也笑,又觉得她没什么大问题。
  继续往下翻,看到《风骚律师》,关澜说:“哎呀,你也看这个。”
  齐宋说:“干我们这行的,法律剧里大概只有这个能看下去吧。”
  “也是,”她赞同,“别的剧一会儿一句离谱,但这剧本身就是怎么离谱怎么来,就跟着看热闹,说这也行?!”
  于是,两人边吃边看。
  都不是第一遍刷,随便挑的一集,正是吉米和小金最好的时候,刚刚租下办公室,合伙开了律所,一切崭新。看到吉米在老人院的厕所里用厕纸奋笔疾书写律师函,关澜还是会笑起来,说:“这也行?!”
  马扎就在这时无声无息地走近,往她脚边一站,既不碰到她的腿,眼睛也不朝她看,好像就是随便逛逛,过路而已。关澜却会意,伸手到桌子下面去摸摸它。它让她摸了两下,突然蹿走了,过一会儿又转回来,故技重施。
  “什么毛病啊?”齐宋轻道。
  “猫就这样。”关澜不介意。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但一餐饭吃完,她没有像前两次那样,看看表,然后告诉他到此为止,她要走了。
  齐宋收拾桌子,让她坐沙发上去。她继续在那里翻他的电影,有个文件夹里都是欧洲片。
  “看看这些,又觉得你好像也挺文艺的。”她说。
  齐宋过来看了一眼,解释:“都是前几年学法语和意大利语的时候下的。”
  “卷王就是卷王。”她夸张地表演刮目相看。
  他坐到她身边,实话实说:“其实就为了接客,有几个欧洲公司的客户,还有些案子跟那边有关联。”
  最后选了一个名字叫做《非法入境》的法国片。电影开始,齐宋关了顶灯,只留沙发边几上的一盏小灯。房间暗下来,而他一直在走神。
  是因为这片子他过去看过,剧情还记得一个大概。主角是个离异中年男子,职业游泳教练,有一天遇到一个从沙漠国家来的难民少年,说想学游泳。教练收下了他,但一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学,慢慢才发现这个从来没下过水的少年想要游过英吉利海峡,去见自己爱的女孩。
  也是因为马扎,又趁着黑无声无息地过来,轻捷地跳上沙发,蹲在关澜旁边。齐宋看看关澜,像是想要一个consent。她笑,点点头,他才伸手从她肩膀后面绕过去,摸了摸猫。马扎没动。
  更是因为离的近,他又闻到她身上的味道,应该不是香水。他收回摸猫的手,拢住她的肩头。她没有拒绝,靠到他身上。
  两个人之间最初的接触总是很玄妙的,就像是一场共舞,不知道是否可以,也不确定对方会如何回应,一切充满了未知,以及因未知带来的亢奋,
  那一刻,齐宋在想是不是应该吻她,也在想他的MAC。
  MAC,MaterialAdverseChangeClauses,重大不利变化条款,签字之后,交割之前,一旦约定情形出现,即被触发,交易解除。
  恰如上一次分手,韩序对他喊:“齐宋你以为谈恋爱是什么?要不要签个协议,里面加条MAC?”
  他知道只是嘲讽,却又觉得这办法很好。
  在进入到下一步之前,他有一条MAC要跟关澜谈。只是如何开口,什么时候开口,他不确定。
  许久,他才发现她在哭。是因为她异样地安静,他转头去看她,电影画面光影变化,映到她脸上,反射出泪光。
  这又是一个开关应该被按动的时刻。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个开关的样子,老式的拨钮,按下去会发出“哒”的一声。但它仍旧没有被按下去。
  “怎么了?”他轻声问。
  她双手拢住面孔,擦掉眼泪,摇头说:“没什么,就是看电影感动的。”
  他本以为会觉得尴尬,而后厌烦,就像从前看到眼泪一样。但事实是他伸手过去拥抱了她,第一次这么做,又好像已经做过无数次了。
  她仍旧没有拒绝,侧首枕在他胸口。
  “没事的,没事的……”他只是轻轻地说,从来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哪怕世界毁灭,也只会这一句。
  他们就这样静静拥抱着看完那部电影,少年在游过英吉利海峡的时候失踪,消失在冬天冰冷的海水里。
  齐宋记起了这个结局,记得自己第一次看的时候一直在期待一个反转,也许有船救了他,带他到英国,女王被他因爱而发的勇气感动,颁特赦令准许他入境。如果是好莱坞电影,应该就会是那个样子。
  关澜还在流泪,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早了,我走了。”出片尾字幕的时候,她终于对他说,用纸巾擦干眼泪,只是鼻尖有些红红的,嗓音微哑。
  齐宋看着她道:“很晚了,我送你吧。”
  “怎么送?我开车来的。”她笑。
  齐宋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陪她到楼下,看着她上车,驶出地库。
  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也坐进自己的车里,跟着开出去。
  他在第一个路口追上了她,就那么跟在后面。她在后视镜里看到了,但没有停车,也没打电话过来问为什么。
  他们就这样开了一路,一直到南郊她住的小区,斯柯达拐到门口,停车杆升起,却没直接进去。他看到车窗降下来,她在里面朝他挥挥手。
  他也降下车窗,朝她挥挥手。
  齐宋觉得她还有话想要对他说的,但斯柯达的车窗玻璃又升了上去,开进小区,只见尾灯,最后消失在树影中。
  回程的一路,他都在想他的MAC,直至到家,才看到“高手”发来的信息。
  “齐宋,”她仿佛极其郑重地开口,“原谅我用这样的方式跟你说这些话,只是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当面跟你说,也不想破坏今晚的气氛。和你相处的每一次都很愉快,但因为我自己的一些原因,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谢谢你,以及,对不起。”
  齐宋看着那段话,看了许久,忽觉讽刺。
  他的开关不曾被按下去,但她的MAC已经被触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