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私养白月季 > 第28章 应激
  席斯言对着王淞翻了个白眼。
  他现在看着这个男人,觉得他有点脑干缺失。
  顾崇拿起一片酒精纱布,“你忍一忍,我要开始缝合了。”
  灼烧的刺痛传来,席斯言咬着牙,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哟,挺能忍?”王淞拨弄着通讯器上的定位点。
  席斯言冷冷看着他:“九个小时。如果这就是王上校救援的速度,我们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王淞也冷哼:“你不是不知道通讯器定位在没有网络的情况下,延迟很高,准确率很低吧?而且出了城区我根本就收不到你的定位了,你特么是不是关闭了定位共享?”
  席斯言眼睛微眯,一脸困惑。
  “你知道我们怎么找到的你吗?”王淞严肃起来,“得亏你留了个心眼给叔叔阿姨,他们先把你们的第二身份给我,然后我找到了你们住宿的民宿和你租用的代步器,结果代步器信号在离城五十公里的时候就停止了。要不是我留心看到你写的便签和计划条,猜测这个方向应该是通往河纯草原,而你......”
  王淞看了一眼沉睡的井渺,声音小了一些,“而你一直在找渺渺的福利院。我猜你肯定怕牵连无辜民众,所以大概率会到这个废弃点,以防万一我还分了另外两队人去那两个福利院。不然我们现在大概率还在城里抓瞎,你还嫌我来得慢?大哥,你讲点良心,我收到你的求救讯号到现在眼睛都没合过。”
  席斯言没有领情的表现,他思考着王淞说的话,面色凝重:“渺渺在城中心的广场暴露了大范围信息素,这群人一直用追踪信息素定位在找我们。”
  王淞翻了个白眼:“大科学家,你不至于犯这种错误吧?你们接种了阻断剂,追踪信息定位失效的好吗?你在说什么......”
  王淞的话戛然而止,他们同时变了脸色。
  顾崇弱弱补充:“就算有阻断剂,如果大面积泄漏信息素,只要有样本,一样可以追踪的。”
  “他们有你老婆的信息素样本?!”王淞这才发觉事情的不对,“那怎么可能,井渺的信息素不仅保密而且没有被提取过吧?”
  “我们的通讯器不联网也可以发送定位,是有延迟,但不可能消失。”席斯言声音都是冷淡,他扬起自己手腕上至今仍在贡献定位的通讯器,“有人切断了区域的GPS,你们是军用无线电,不受影响,所以没有察觉。”
  王淞脸色一变:“喂,杨礼至,迅速排查整个第五城区的卫星覆盖情况。”
  对方领命而去,半分钟以后,王淞得到了答案:“整个西边牧场,都被切断了GPS覆盖,现在都还没有恢复,时间是从昨晚你们离开城区十五分钟后。”
  几个人陷入沉默。
  顾崇也慢慢品出问题,他沉吟:“信息素追踪定位这项技术,在阻断剂没有出现之前,只要空气捕捉就能定位......”他偏头看着沉睡的Omega,快速地检查了他的腺体一眼,“没有针孔,确实没有被提取过。”
  信息素样本需要从腺体里抽取腺体液,特制的针头会在腺体上留下不可消磨的痕迹。连席斯言的腺体上都有这样的小标记,井渺那里自始至终都是干净的。
  他从来没进过任何一个提取信息素的地方,他的信息素没有被保存过。
  “模仿。”席斯言声音很冷,“那群人找到我们的时候,说的不是定位,而是共振。”
  “通过某种方法和某种参考,模仿信息素气味?”王淞皱眉,“这是可能实现的吗?你们核心研究员能做到我相信,其他人真的可以?而且他用什么参考?你老婆又没有父母和兄弟姐妹。”
  席斯言没有回答,但看他的脸色,应该有了怀疑的答案。
  “计划好的。”席斯言缓缓道,“计划好的要抓我们,甚至有可能......”
  马术表演队的蒙古马失控......
  “我明白,我已经在申请政府支持秘密调查,军方的侦查会接手这件事,由我亲自负责。”王淞叹了口气,“斯言,你觉得是什么人?还是反叛军吗?你已经研究出了短期阻断剂,他们......”
  席斯言摇头:“不是。你认为五年前的反叛军可以关闭局域的卫星定位系统吗?”他疲惫地闭眼,“我从来都怀疑,内部有和我们不是一个战线的群体。人们不在危急存亡的时候,永远都有各种各样的立场,除了我的父亲,我谁都不信。”
  “所以,你也没想过报警和寻求政府帮助。”王淞重重叹气,“斯言,这世界上绝大多数人......”
  “那又怎么样?”他打断王淞的话,转头看着身边沉睡的Omega,手指若有似无地划过井渺的腺体:“到处都是牛鬼蛇神,我宁可我们一起死,也不会让渺渺遭遇一遍当年我遭遇的事。”
  王淞和顾崇沉默下来。
  Alpha眼神变得专注而迷茫,仿佛放空了自己:“我不在乎他们的目的,我从来都不在乎,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与我没有关系。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井渺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或者是看到了一幅很漂亮的画。
  他看到一个老奶奶抱着灰白的小绵羊,坐在草地上唱民谣。
  “我的坐骑是一匹俊俏的牧羊马,虽然没有漂亮的马鬃和马尾。
  但是它是我最喜爱的牧羊马。
  亲爱的姑娘,请和我一起唱起歌吧,因为,我已经来到了你的身边。”
  她说,渺渺,过来。
  井渺没有动。
  “你喜欢草原吗?渺渺。这里很自由。”
  井渺摇头,他摘下草地上的蒲公英把它们晃散:“我不像这里的小孩,我害怕骑马,没有他们长得高,我学不会放牧,不能靠近任何人,我不属于这里。”
  他抓不住飘散的风,抓不住所谓的自由。
  “草原上种不出月季花,我不知道我从哪里来?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井渺与她隔着两三米的距离,“可是我很喜欢您,可以的话,我愿意在这里陪您一辈子。”
  “傻孩子。”她隔空摸他柔软的头发,垂老的嗓音振荡井渺的大脑,“你会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总会离开这里,去找你的自由。”
  “奶奶会把祝福给你,我们漂亮的渺渺,会回到诞生的地方去。我给你攒了很多梦神符,它们就在......会保佑你,一直做美梦。”
  风声越来越大,吹散满地的蒲公英,和老人零碎的话语。
  “它们在哪里?奶奶!我听不见!”
  “在......”
  井渺从这样的梦里醒过来,他躺在自己的床上。
  天花板上是一盏很浮夸的月季花图案水晶灯,它们亮着微弱的光,像那个老人慈蔼温柔的目光。
  井渺的目光转到床头柜上,有一张摆了很久的合照。
  是他和席斯言。
  哥哥。
  井渺掀开被子,惊慌失措地赤着脚往书房跑。
  席家的书房是上下两层打通的区域,书柜全部内嵌在四周的墙壁上,没有一排一排的木头柜子。
  大脑天旋地转,记忆杂乱。
  “哥哥!哥哥!”
  血,好多的血!它们从席斯言的手臂留下来,滴在他的白色毛衣上,井渺揉着自己睡衣的衣摆,无措地站在这个书房里。
  子弹、匕首,哒哒哒的脚步声。
  “哥哥在哪里!找不到你!找不到你了!”他从旋转扶梯上跑下来,在空旷的房间里捂着耳朵尖叫起来。
  “斯言回来了?”蒋阿姨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草莓,“你还顺路去买草莓?不用住院吗?苏姐说你缝了十一针。”
  席斯言无所谓道:“就是点皮外伤,都没见骨,用不着住院,有医生的天赋是愈合。我放心不下渺渺。他醒了吗?”
  “甘医生说他要睡足至少12个小时,把耗尽的能量补回来,应该还没醒呢。”蒋阿姨目露心疼,“他要是醒了,一定会哭着找哥哥。”
  席斯言点点头,俯身换拖鞋。
  井渺的尖叫声就在这时候传来,两个人愣了一下。
  “渺渺!”卧室空无一人,尖叫声从隔壁的书房响起。
  席斯言顾不得手臂的伤,猛地拧开书房门把手,井渺的哭叫声在这个空间里清晰地敲打在席斯言心脏上。
  井渺抱着头,蜷缩在扶梯的地面形成的三角空间里,边哭边叫。
  “渺渺!”席斯言冲下来,看到他被泪和汗洇湿的脸,“哥哥在这里,不要怕,渺渺过来。”
  他伸手去触碰他,井渺条件反射地发抖逃窜,却没有可以再继续躲藏的地方。
  席斯言目光一沉,先果断收了手。井渺似乎认不出自己来,把头埋在双腿间呜呜呜地哭泣。他几乎感觉到一股腥甜味涌上喉咙,席斯言墙迫自己镇定下来,快速打开通讯器:”喂,自森!带你姐姐来,渺渺出事了!“
  井渺哭的嗓子全哑,尖声惊叫变成沙哑的呜咽。
  席斯言心都快碎了。
  “渺渺,你抬头,乖,看看哥哥。“席斯言小心翼翼地凑近他,散发信息素安抚Omega,”你看,是哥哥,认识哥哥吗。”
  “呜呜。”他跪着爬了两步,看着席斯言撕心裂肺地哭,吼叫声几乎把席斯言的心脏震裂。
  “哥哥,血,好多血。”井渺哭的说话都不利索,“在我、我的衣服上,好多血,哥哥的血,好疼,好疼!”
  他拽着自己干净的睡衣下摆不停揉搓,仿佛上面还有斑驳的血迹。
  “血,都是血,哥哥的血。怎么办?怎么办?”井渺一边抬手擦眼泪,一边想去碰那只手臂,又发着抖缩回来,跪坐着泣不成声。
  席斯言咽下喉咙里压抑不住的血气,他小心地把小孩抱在怀里,用袖口给他擦眼泪,“不哭啊宝宝,哥哥好着呢,一点事都没有。你看,哥哥在呢,不怕,我们到家了,很安全的。”
  他伸手摸过小孩还留有咬痕的腺体,轻轻吻了一下:“要看你的小雪狼崽崽吗?王淞哥哥给你带回来了,我们去看雪狼崽崽好不好?”
  井渺抖着肩膀,慢慢止了哭声,但还是害怕。
  席斯言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拉着井渺的手,去摸肚子:“你这么哭,会吓到他。”
  井渺眼睛懵懂地眨了眨,仿佛才想起来自己揣着一个小孩子。
  他猛吸了几下鼻子,低着头,用哭腔笨拙地安慰:“不、不怕,哥哥......哥哥在陪着我们,不要怕。”
  席斯言抱紧他,重重地吸气呼气,压抑住自己喉咙里的颤动。
  他深呼吸了好几次,才控制住自己用温柔的声音哄他:“我们回房间好不好?要哥哥抱吗?”
  井渺伸手去揽席斯言的脖子,又猛地收回来:“渺渺可以,自己走。”
  “好。乖宝宝。”席斯言把他扶起来,慢慢地把小孩带回卧室。
  席斯言坐在床边,用热毛巾给他擦脚,Omega白而饱满的脚慢慢回了温。现在还没有入冬,并没有打开地暖,书房没有铺柔软的地毯,席斯言想着一会就让蒋阿姨去开,明天就给整个别墅全铺上毯子。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井渺就又会这样赤着脚跑出房间。
  Omega躺在床上,一边惯性地抽噎,一边紧紧地盯着席斯言,好像生怕一眨眼,人就没了。
  席斯言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释怀这样长大了、又没完全长大的井渺。
  那么在乎他、那么依赖他。
  眼睛里什么都装不下。
  他自私地想,如果可以,这样也很好,反正我们都离不开彼此。
  要么一起枯竭凋谢,要么混着血肉生长。
  席斯言俯身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湿润咸涩,还有些凉:“哥哥去放毛巾,你数秒,5秒钟我就回来,好吗?”
  井渺委屈地撅嘴,忍了很久才没有掉下眼泪,他轻轻松了拽着席斯言衣摆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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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