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里唯一的光只有顶上不太明亮的能源灯，照出下面的人全都一脸懵住的表情。
庄越敛往后退开，连沈棘那种粘人怪都没有这么叫过他。
他直盯着对方问：“你认识我？”
对方忽地眼睛一眨，不羁地笑起来，“不认识，我看你长得好看！像极了我初恋。”
庄越敛这才仔细看清打量的模样，端端正正的样貌，挑不出毛病的五官，带着一副金丝眼镜，帅气中透着一股斯文，但眼神中却带着说不出的疯劲，让这斯文后面多了“败类”两个字。
这个时代，20岁和120岁脸上都看不出太多差别，他不确定对方的年龄，但直觉这就是他要找的凌千瑾。
“你是凌千瑾？”
“我不认识你，你倒认识我？”
庄越敛见没有认错人，省去废话直截了当进入主题，视线指向怀里的小豹崽，“他现在精神力核紊乱，昏迷不醒，需要治疗。”
“这小崽子――”
凌千瑾伸手碰了一下崽子醒时除庄越敛没人能碰的豹耳朵，然后眯起眼睛毫不在意地说：“――好像快死了。”
“救他。”
庄越敛眉头猛蹙，冷下声带着严肃的威逼，凌千瑾却收回手打起了哈欠，仿佛快死的只是一只蚂蚁般说：“我凭什么？”
“凭他给钱！”
凌千瑾伸着懒腰要走，组织老大从一人的肩膀扑过来扒在了他背后，扯着他的耳朵说：“3万！你不许偷懒！不然我们明天就要吃沙了！”
“他这么有钱？”
凌千瑾眨眼间换了一个人设，没有斯文也没有败类，妥妥医道精诚的服务者，重新站回庄越敛面前，“刚才说的3万是挂号费，你还需要缴3万的医疗费。”
庄越敛不想听他们的废话浪费时间，一把抓住凌千瑾的手腕，智脑终端被激活。
凌千瑾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手收回去打开了自己的终端。
“收钱。”
凌千瑾有点懵，他好多年没见过这么急着送钱的傻帽了，打开收钱界面，庄越敛马上给他转了30万，冷面阎王一样地说。
“你治不好我就轰平你们这破房子。”
一屋子人没一个听进了庄越敛的话，只有庄越敛给的钱，凌千瑾和组织老大转过去数了好几遍那串数字后的“0”。
组织老大流着咽着口水说：“我要吃肉！”
凌千瑾接道：“我要买酒！”
旁边的其他人也立即凑过来七嘴八舌。
“老大我想换双鞋！”
“老大我想要抑制剂！”
“老大我――”
庄越敛随脚一踹，脚边的旧桌子被他踹散架了，所有人都止住了声朝他看来。
组织老大立即收起了口水，趴凌千瑾背上说：“大爷，您请。”
其他也跟着对庄越敛像爷爷一样恭敬，排出了夹道欢迎的场面。
庄越敛怀疑是不是被骗了，凌千瑾在前面带路，他跟着从另一个门走出了大厅，到了一个天井一样的地方，再穿过天井进去对面的房间。
房子外面仍是破败不堪，走却去却仿佛最先进的实验室。
庄越敛终于确定没来错，凌千瑾也终于认真起来，把无关的人都赶出出去关上了门。
庄越敛审视地打量了一周，凌千瑾指着一个环形的仪器说：“把他放中间的床上。”
他见过这种仪器，是专门检测精神力反应堆的，他抱着小豹崽过去，放到了中间的横床上，凌千瑾就去操作仪器控制面板。
“站远点。”
庄越敛退后，仪器就启动，半透的白色光障封住了环的两头，小豹崽躺在环中间的横床上，像是被关在了里面。
肉眼不可见的光从环的上方往下移动，掠过了小豹崽的身体，白色光障上不乱闪过不停变化的数值。
数值的变化还没停下，凌千瑾就狠狠地拧起了眉头，半晌后才开口。
“他的精神力核被改造过，本身就极不稳定……现在精神力反应堆活跃度，已经超过安全界限80%，达到阈值就会精神力核爆炸，脑死。”
庄越敛凛着表情问：“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精神力核就是一个能源堆，活跃度超过安全界限就会导致精神力过度爆发，最后到达极限爆炸，成为脑死亡的植物人。这是小学入门的生理课，你没学过？”
庄越敛确实没学过，但凌千瑾说的他肯定知道，每一个人族都知道。
他问的是治疗的办法。
凌千瑾像是终于理解了他的意思，为难地说：“要是说我……没办法治，你会要我退钱吗？”
庄越敛顿时眼神沉得如同深海不见光的黑暗，凌千瑾连忙解释。
“精神力核是很复杂的东西，不同的频率对应不同的兽象能力。所谓的精神力核改造就是改变精神力反应的频率。
这个频率不是某一个数值，而是比目前最复杂的AI系统还要复杂上百倍，而且他被改造过，只会更加复杂。
联盟最大的超算也没办法一时半会儿算出他的精神力频率，自然没办法治疗。”
庄越敛听懂了凌千瑾的话，抬眼朝凌千瑾看去，“没有别的办法？”
凌千瑾想着还没揣热的30万，摇头说：“除非能让他自己平复下精神力堆的反应，至少降到接近安全值，才有可能治疗。”
庄越敛没想过这种结果，脑中浮现出雪豹从天而降来救他那一刻的画面，想起小崽子一遍一遍地说要留下来。
他不自觉走回仪器旁，横床上小豹崽忽然睁开眼睛，接着变成了和仓库一样的完全的大雪豹，但没在仓库那样巨大。
忽然，雪豹从横床跳下来，一股强大的精神力瞬间从他身上冲击出来，周围的仪器物品都被震飞，凌千瑾也撞到了墙壁上。
“小崽子！”
庄越敛稳稳地站在原地喊了一声，雪豹仰头朝天张开了大嘴，没发出声音，他却完全地感受到了雪豹的痛苦。
忽然，雪豹朝他看来，像是后知后觉发现了他的声音，猝不及防扑向他，将他推到了一旁的检查病床上，狂虐的精神力不断往外爆发，雪豹巨大的身体紧紧地压住他。
他仿佛下一刻就要被雪豹巨大的嘴一口吞了，连忙看向凌千瑾问：“有没有什么办法？”
凌千瑾扯了扯衣服站稳起来，慢条斯理地检测房间里的精神力，然后说：“你试着安慰他一下。”
“怎么安慰？”
庄越敛莫名得不知所措，豹崽子为什么会变成这么大只雪豹？不知道和沈棘的完全兽象比起来怎么样。
他这个时候突然想起沈棘好像从来没给他看过兽象。
凌千瑾专注地监测着雪豹的精神力，越测越惊喜，好一会儿才想起回答庄越敛，“你们平时怎么样的？就哄一哄抱一抱。”
雪豹的精神力还在不断地往外冲击，但庄越敛感觉这股精神力连桌上的水杯都攻击，唯独对他没有伤害。
他脑中冒出了无数的疑惑，却又没想太多，尝试地朝雪豹靠近，伸手抱住了雪豹的大脑袋。
“小崽子，冷静点。你听话让医生给你治疗，乖――”
庄越敛说着拍了拍雪豹的大脑袋，雪豹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把头低下来朝他身上嗅了嗅，鼻子拱到了他胸口的伤，竟然伸出舌头舔他的血。
他下意识要把豹崽子推开，凌千瑾却开口。
“别动，他的精神力暴发值在降低。”
庄越敛惊讶，僵住了动作没动，疑惑是他的安慰起了作用，还是他的血？
凌千瑾看着雪豹不断下降的精神力暴发值，刚才还仿佛就要到临界点，现在真的被“安慰”得下降到接近安全值了。
他震惊地转眼朝庄越敛看去，惊讶这雪豹对庄越敛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
“怎么了？”
庄越敛问了一句，凌千瑾就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了一针药剂，靠近雪豹想注射，却被雪豹强大的精神力震开。
他无奈地耸肩，“你来，镇定剂。”
庄越敛接到凌千瑾抛过来的针剂，对着雪豹的脖子扎下去。
兽象虽然是精神力具象，但腺体和精神力核联在一起，为了出现这种兽象状态下的各种情况，专门研制了通过兽象注射的针剂。
“好了，小崽子，乖一点。”
过了一会儿，雪豹平静下来，大脑袋蹭在庄越敛身上，兽象慢慢地收回去，最后变回了小豹崽的模样，小小的身体全趴在庄越敛怀里。
“庄叔叔。”
听到小豹崽恢复正常的声音，庄越敛终于松了口气，把小豹崽抱起来，准备放去他刚躺过的病床，却看到了满床的血。
“土豪，你要不先去治一治伤？医疗机器人给你算8折。”
凌千瑾见庄越敛终于发现自己的伤，正常人流这么多血早该死了，这人竟然还一点自觉都没有。
庄越敛还是把小豹崽放到了床上，再回头问凌千瑾，“他的情况怎么样？现在能治疗了吗？”
凌千瑾又眯起了眼，瞟了瞟病床上的小雪豹说：“精神力反应堆已经下降，虽然还不到安全值，但好像平稳下来了，可以进行治疗。”
他打量了庄越敛一遍，“你、还是先去止血治伤吧，不然要先死在这里了。”
“在哪里？”
庄越敛问了一句，低头看了眼他被撕破的上衣，已经被血浸透了，因为本能地用精神力麻痹了痛觉神经，他并没有太多感觉。
“隔壁，直接进去就是，会用吗？”
凌千瑾手指了指墙壁，庄越敛一言不发地直接出去。
他听到隔壁的门打开又关上，抱着双手站到了沈棘睡的病床边说：“他已经走了，别装了。刚注射的不是镇定剂，是Alpha抑制剂。”
床上的小雪豹缓缓睁开眼，盯向床边的Alpha，满眼威胁的警告。
凌千瑾满不在乎一笑，“我要拆穿你刚才就说了，你其实是被精神力爆乱引起的习惯性发情？”
这个毛病很不常见，会得的人除非是长期在精神力紊乱的时候，尽干些审核不允许的事。
他好奇地打量了片刻床上的Alpha问：“你又装Omega，又装小朋友，还怕被人发现你发情，这样不累吗？”
沈棘撑着床坐起来，豹耳朵和尾巴瞬间都收起来，明明是童声却沉出一股深沉的语气，“给我身衣服。”
凌千瑾大概明白了他的意图，随便拿了一件白大褂和手术裤扔过来。
沈棘接住，就穿上的动作身体变回了成人的模样，毫无品质裁剪的衣服在他身上也完美体现出了身材。
然后，他看向凌千瑾问：“你想要什么？”
“果然，你连身体也能操控变化！”
凌千瑾瞬间满眼放光，要不是怕被弄死，现在已经上手切割解剖了。他极力克制又完全没克制住的说：“我想要你的精神力核的样本。”
沈棘挑眼看向他，他就说：“不然我就全告诉他。”
沈棘坐回刚才把庄越敛压上去的病床，手指故意去沾上庄越敛留下的血，然后送到嘴边，将指尖和血在舌尖上抹干净，接着抬眼对凌千瑾斜唇一笑。
“我巴不得他全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