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玄幻小说 > 我是来拆散这个家的 > 第151章 摩天轮 有个人咬住了他下唇
  岑归不记得自己曾经有没有接过吻,但在他有限的记忆里,凭着一种模模糊糊的印象,他猜应该是没有的。
  可能是没时间,也可能出于缺乏精力。
  在他对于“过去”浅薄的印象里,他似乎从没有多余的空暇去顾及个人感情,遇见路庭之前,更谈不上有任何感情履历。
  他好像一直很忙,生活在一条顾不上个人私情的道路上狂奔疾走,让他一路无暇旁顾。
  而在他和路庭之间,岑归又还记起来,其实两人之前也是接过吻的。
  只不过比起亲吻那更接近一种啃咬,像野兽骤然向自己觊觎已久的猎物发动进攻。
  那会儿还是在第三个游戏场,是在古堡诅咒解除以后。
  有个人一步跨进白蜡烛围成的祭祀法阵,力道强硬到不容置喙地抓住了他的手,又很快因注意到他手背上蔓延的一线血色而力度一松,想要攥紧他的姿态动作都变得十分小心翼翼。
  ……只是手上留了情,就换了嘴上不留情。
  对方继而重重咬他一口,锋利的犬齿齿尖几乎刺破那层覆盖在唇瓣上的薄弱表皮,让两个人都同时尝到了一点甜腥锈气。
  与其说岑归那会意识到自己获得了一个吻,不如说,他当时的心情及想法都更接近于:“……我好像被咬了。”
  特别是咬人的路庭之后还给自身行为盖章。
  路庭特别正经地声明:“我是真的会咬人。”
  于是“被咬”的念头便在岑归心里更加深刻。
  以至于当他回忆起亲吻,都下意识把这一茬从自己脑海中险些排除了。
  “你在想什么?”
  路庭的声音忽然变得靠自己极近,岑归倏然从过于发散的思绪里回神,他再一环顾厢内情况,就发现,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对面座位。
  但轿厢暂时也并未朝着岑归这一侧倾斜,它的承重没有全集中到单一面。
  ――因为有个人是蹲在了两排相对座椅中间的空地上。
  路庭正蹲在岑归面前,他笑眯眯在自己的膝盖上架着手肘,一只手还有点懒洋洋地托着下巴。
  岑归要低头才与路庭四目相对。
  路庭自下而上地看着他,这是一个仰视的视角。
  很奇怪,“仰视”这种动作,它要是由别人做出来,一般都会带着一种潜藏的仰望,崇敬的意味。
  自下而上地看人,位于下方的人仿佛姿态先天就已矮人一头。
  路庭这么做的时候,却不会给人这种感受。
  岑归被路庭蹲在地上抬头望,他只觉得面前好像蹲了一头乱入钢铁丛林的小野兽,对方对这里的一切都怀揣好奇,又其实也没那么在意。
  而野兽走走停停,最终偶然发觉了一样真正引起对方兴趣,还令对方尤其执着的事物。
  所以,这头野兽终于刹住了撒欢疾奔的步子,它在自己看见的,中意的宝贝前停了下来,并蹲下/身,歪着头,对其充满专注与喜悦地打量。
  岑归觉得自己就是那样被对方偶然看中的宝贝。
  ……只不过他再看一眼路庭的体型,感到自己的联想里有个地方还是有失偏颇。
  路庭大概是不能被称为“小野兽”,他比较像个潜在破坏力惊人的“大怪兽”。
  能让系统连发三条不同的工作调度令,警报系统尖叫着催高级执行官赶紧去处理的那一种。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在想什么呢?”路庭又说话了,他还是蹲在地上,并上身略微朝岑归更靠近了一点。
  摩天轮的轿厢总共面积也就那么大,假如路庭不从对面座位上下来,以两个人的身高与腿长,路庭只要伸长了腿,他的小腿便能和岑归好好放在座椅前的腿相碰,还能有意叨扰地去碰那皮靴包裹的脚踝。
  现在这人离开座位,蹲在中间,他再往前一些,感觉脑袋都快要蹭到人膝盖,能够将下巴搁人腿上。
  岑归:“……”
  “家养怪兽”的既视感变得更强烈了。
  摩天轮已升的比方才更高,轿厢之外近乎看不见一丝雾,能隐约看见云层在朝他们缓缓靠近,天空与那转轴最高处的顶点正一同将他们欢迎。
  岑归选择实话实说。
  他说:“你。”
  路庭:“嗯?”
  大怪兽的下颌真的已经贴在了人膝前,路庭还是勾着嘴角。
  与此同时,岑归感到自己的左侧小腿像被轻轻扣住了。
  那只手顺着皮靴滑到下方,隔着皮革,按在他突出分明的踝骨附近。
  岑归只是很轻地向下垂了一下视线,他目光触及不到路庭的手,只能继续落进那双正不偏不倚注视自己的眼睛。
  他说:“我在想你。”
  而得到这样一个答案的路庭犹不知足,他扣着岑归,笑意更深,像是在纯然好奇,又像诱哄着人一般问:“想我什么?”
  不知道那是不是告知着游客注意顶点临近的提醒,一阵轻柔的铃声从窗外飘了进来,它叮铃清脆,本就缓慢运行的摩天轮轿厢,还有了进一步降速的趋势。
  岑归在铃声里宛若放最后一道防线悄然一松,他直言:“在想你是不是该把头抬得更高一点,我们该接吻了。”
  “……”路庭刹那间的神情便极难形容,他好像预备要笑,又觉得确实有些事已刻不容缓,把它赶快做完比看着人傻笑更重要。
  所以,在岑归的视角下,有些人仅是嘴角要持续上扬又不扬地提了一下。接着一片阴影便随着对方直起身的动作,从下方温和地笼罩上来。
  他被罩进了路庭的气息里,有一只手按在他后脑,手指穿插进他发丝间,将他的头轻轻往下按。
  他顺从着这力道低头,就贴上了路庭的嘴唇。
  路庭没有完全起身,对方单膝点在轿厢悬于高空的地板上,半跪着与低下头的他交换了一个直到铃声止歇也未停的吻。
  摩天轮已经到顶点了吗?应该是到了吧。
  这种时刻里,又还有谁会去分心关注这一点,去把注意力与目光都从对方身上移开,特意去看一眼轿厢的窗外呢?
  所以交换一个吻的二人便也没有看见,在铃声止歇以前,像是有无数打探的身影悄然掠过他们窗外。
  它们像是去而复返的雾,像是从天空主动飘下来的云。
  又像来自地面,高高升起,借着拿了兑换奖坏挠慰偷墓猓才短暂离开了自己被长久桎梏的“驻地”,终于能够去往游乐园内的不同地方,来隐秘看一眼其他风景的灵魂。
  数不清的灵魂融在风里,在短暂洒落于摩天轮顶点轿厢的日出金光里,它们绕着轿厢转了一圈,留下一些已经很久没能送出去过的,于玩家来说是无声也无形的祝福,再才一边贪恋着这难得的放风时光,一边又必须遵从规则运行的离去。
  那的确是日出,它好似游戏场里匆忙出现的一片金色影子。
  光从云层上方落下,照着停在了摩天轮顶点处的轿厢――以及轿厢里靠得无法再近的人。
  岑归的眼尾隐约捕捉到了光影,他感觉某个方向似乎变得很亮。
  但就在他试图睁眼侧目看过去时,有个人咬住了他下唇。
  和第三轮古堡游戏场里那次不一样,这只是一个很轻的啃咬,用齿列钝面浅浅印出一点凹痕。
  它只为了提醒着人:
  “专心一点。”路庭哑声这么说着。
  岑归片刻移走的注意,就又自动寻路似的转了回来。
  “我能把它摘下来吗?”路庭贴着岑归的嘴角说,他的拇指指尖已经轻扣进了岑归的风镜边缘里。
  岑归回应了一个“嗯”,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但没关系,只要路庭能听清就行。
  路庭将他的风镜摘了下来,勾挂在对方的指节上。
  “我从很久以前就想问了。”路庭稍微更改了一下位置,他的嘴唇向上移,又足够轻柔呵护地亲了一下岑归薄薄的眼皮。
  岑归在被亲到眼睛时条件反射闭上眼,他单手撑在摩天轮座椅的软垫:“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戴风镜?”路庭说,“以前我可以理解为是职业习惯,感觉你的‘前同事们’就没一个不挡脸的,可后来我发现,你好像是习惯性回避露脸,连镜子也不怎么爱看。”
  “……”
  此时的轿厢已经出现了轻微重心偏移,因为路庭离岑归已更近,吊着轿厢的链条出现小幅度摇晃。
  岑归答非所问:“……你要不要往后退一点,我感觉我这边像太重了。”
  “胡说。”路庭一口否定,“你男朋友体重那么标准,不可能这边多一个我就超重。”
  路庭还又说:“常规状态下的摩天轮可能有点勉强,可我们现在是它特别招待的游客,‘情侣游客因在顶点亲吻时贴贴而使轿厢倾斜垮塌了’――你听听这像话吗?配得上是用奖品换焕吹拇遇吗?多损害咱们摩天轮的口碑啊。”
  岑归就也不知道路庭最后这个“咱们”,是在跟谁“咱们”。
  然而比较离奇的是,路庭才刚噼里啪啦地这么说完,最后还附上了自动编纂的“景区事故新闻”,窗外,就忽然传来转轴拧动的额外“嘎吱”两声。
  紧接着,两人方才还略有倾斜痕迹的轿厢就一秒回正了。
  岑归:“……”这里的摩天轮还真会实时听取意见,自动给自己校准的吗?
  “看看人家这个服务意识。”路庭赞叹,“才说完,立马加固平衡,把服务短板调整到位了。”
  岑归看人一眼,感觉他男朋友的这份沟通技能,就已经上升到了是人是鬼是个玩意都能唠两句的玄幻水平。
  路庭却还没忘之前未尽的话题。
  体温与气息很快再度一并将岑归包裹,路庭这次还轻柔蹭了一下他耳侧。
  “好了。”路庭说,“小问题解决了,现在可以继续告诉我,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了吗?”
  岑归已经回避了一次,他确实也没有了再回避第二次的借口。
  他在路庭的安静注视里沉默片刻,忽然略微向下低了下头,
  他的额头就轻靠在了路庭下颌,呼吸缓缓打过路庭敞开领口下的侧颈。
  “我可能……”岑归话音微微一停,“只是不太想面对我自己。”
  “为什么?”路庭已经松开之前无端扣着人腿的手,他改为在离地仍有近百米高的摩天轮上给人一个拥抱。
  岑归能感到路庭的手是环过了自己身体两侧,那是个非常踏实的,像是在守护什么一样的拥抱姿势。
  他低声说:“我不知道。”
  但他就是不想。
  “你那么好。”路庭声音和拥抱一样安定有力,“谁会不愿意面对你?”
  路庭还言之凿凿:“我觉得不愿意面对你,不想靠近你的都是傻瓜。”
  “……”岑归就总觉得这话哪里不对劲,他说,“你是不是在连我一起骂?”
  没料到有人却承认了。
  路庭这会儿倒是毫无”求生欲“,他相当坦然地说:“是。”
  岑归:“……”
  都还来不及发表意见,岑归又被人从后温和地按了一下脑袋,有人的手指作乱似的揉乱他头发。
  路庭说:“觉得自己无法被正视的你也算傻瓜。”
  岑归很少有这样被人当面直言说“傻”的机会,可奇异的,他这么听完,却并不觉得有多被冒犯。
  路庭的遣词用句或许不那么礼貌,但仔细一听,对方又每一个字音都是在想要维护他。
  ――其实是一种不加遮掩地偏袒。
  所以他能够接受这句傻。
  只是在又片刻后,已经结束“摩天轮顶点之吻”的两人终于有空又看一看窗外风景,他们看着已经转过了顶点的摩天轮正朝下方一点点转下去。
  岑归忽然说:“你刚刚那句,算不算也骂了你自己?”
  路庭警觉:“我自己?”
  短暂掉线的“求生欲”这时已完美上线,路庭一听这语气就觉不对,他迅速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往行为。
  而在他堪堪从回忆里翻出一个疑似关联缘由前,不太爱卖关子的前执行官已经先行公布了答案。
  岑归用不戴风镜的眼睛注视路庭,他瞳孔周围的那一圈蓝杯长久凝望时,会有种变幻万千的流光溢彩感。
  ……但是那双漂亮眼睛里正传递的情绪,就不那么柔软绮丽了。
  前执行官说:“我携带着系统调令去搜捕你,准备把你带去惩罚中心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不想面对我来着?”
  “……”路庭说,“宝贝,这种情况和其他情况,它们能一样吗,不该被算作特例吗?”
  宝贝客观地说:“听完我自报家门,主动展示了身份后,你当时看起来真的很不满意。”
  路庭:“……”
  岑归不期然又想起了眼前人之前应付白一森的话,他当时没对路庭的满嘴跑火车做出评论,但这丝毫不妨碍他现在顺着这事,把之前的那番对话也单拎出来复读:“‘被一个特别有意思,也还挺可爱,一看就觉得还蛮有亲切感的执行官铐走了‘?”
  路庭觉得自己再不说点什么就晚了,他坚定道:“我跟小白说的话都是真心的!”
  “嗯。”岑归听进去了地一点头,“然后你和真心觉得有意思,可爱,蛮有亲切感的执行官动手了。”
  路庭尝试为自己辩驳:“……可是这位亲爱的前执行官,你当时动手揍我,也一点都没留手,对不对?”
  前执行官先生说:“我是在执行公务。”
  路庭给的大约便不是岑归想听的回答――尽管他自己可能也说不好想要哪一种回答。
  路庭替自己辩驳得不太成功,两人那一场雪地里的架是半动了真格在打,他还毫不留情把人往厚厚的积雪层里一掼,扣押上去限制人的行动能力时,姿态还比较……嘲讽人。
  然而当时连嘲带讽地跟人动手,谁能想到,以后这真会变成自己的对象呢?
  世事就是如此难料。
  缘分,它难以捉摸,又妙不可言。
  “我错了。”路庭思来想去,他干脆放弃挣扎,选择跨越时间空间地跟人道了一个歉。
  岑归旧事重提,他其实未必在真的生气,只是最近。在被路庭戏谑调侃过许多回后,他好像渐渐就也学会了“逗人”这项技能,会冷不防在恰当的时机将“往期黑历史”翻出来,然后看一直以来在他面前都比较游刃有余的男人吃瘪。
  ……不过逗人归逗人,换对方认认真真为当初道歉,岑归又隐约觉得这有点过。
  “你不……”不用这么认真,我不是真的在生气――岑归预备解释的话才吐出开头两个字。
  那厢,路庭经过了一番头脑风暴,他同时开口,在岑归的话音前说:“我那个时候,其实也并不完全抵触你。”
  路庭没留意自己的话跟岑归的重叠在了一块,他继续说:“你知道当我们一起栽在雪地里的时候,我在想什么吗?”
  岑归索性就放弃了自己本来的话,转而问:“什么?”
  路庭却是先笑了一下,没有直接答这个问题,反而环在岑归背后的手臂滑下来一条,握住了岑归放在身侧的手。
  “当时说出去,很容易从当时的你那里挨更多揍。”路庭说,“因为我在想――如果是我先栽进积雪堆,在雪地上砸出一个人形的坑,再把你放进去,你应该还没法将那个坑完全填满,因为你看起来就比我要小上一个号。”
  这就真的超出了岑归预料。
  又有谁能想到,很早以前跟你在雪地互殴的对象,他一边打架,一边还注意着两人的体型差?
  “……”岑归有好半晌都不知对此事如何置评,如果换做是当时的自己,他确信自己听了这话,肯定会把这当成一种来自违规玩家的恶意挑衅,内心里大概还要觉得这名玩家果然脑子有病。
  ……当然现在他也偶尔觉得路庭脑回路神秘,但这份“神秘”,不影响对方能当他男朋友这回事情。
  岑归最后只好说:“你的关注点怎么那么怪?”
  “只对你怪。”路庭眨了眨眼,“这还说明,哪怕当初立场对立,我仍然对你很感兴趣,会忍不住就注意一些别人估计完全不会在意的事。”
  这话倒是真的。
  摩天轮在又一刻钟左右终于回到了地面,这应当是一趟被有意放慢了速度的高空之旅。
  岑归和路庭在摩天轮上聊了有许多,从接吻到”旧事重提“再到路庭再三保证,他对岑归一定是一见钟情――即便中间一不小心拐上了岔道,也很快自己就从歧途百米冲刺地跑回来了。
  到轿厢的门又一次在两人面前自动滑开,路庭看浓雾重新裹住出入口,大约是要等他和岑归离场后才会雾散。
  这时,路庭就才终于想起来似的问:“对于,我们获得的祝福呢?”
  有阵风吹过来,带动所有轿厢上的链条一阵O@作响。
  岑归本来以为路庭这话是问自己,他转瞬又反应过来不对。
  路庭在他的视线里走向了那个无人小岗亭,抬手轻敲了一下仅余半扇的玻璃窗:“你好,我就是想要最后确认一下,那份祝福,我和他确实已经收到了对么?”
  风又吹了过来,再次让摩天轮@@地响。
  轿厢的门又自动开合一把。
  路庭便像收到了什么无声指示般一点头,他笑眯眯说:“我懂了,看来已经收到了,谢谢。”
  岑归:“……”
  岑归仍不能理解男朋友独特的沟通技术,不过须臾间,他想起了自己眼尾曾觉察到的那一片亮光。
  他的直觉也告诉他,那个被他质疑过的“全游戏场祝福”,他和路庭的确是收到了。
  摩天轮顶点祝福已经到手,接下来,两人便该归队去刷最后一个项目,结束这一轮游戏。
  驭盐'
  *
  作者有话要说:
  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