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颢睁眼的时候,习惯性地往手边一摸。
摸了个空。
被窝里尚留着余温，躺在这边的人应当刚离开不久。
往常都是由他叫孟乔起床的。果然是他最近太累了。
他慢慢起身，料想孟乔应该是在洗漱,于是先绕去了客厅。
然而客厅里十分安静,听不到任何声音,整个屋子空得出奇。
他喊了一声孟老师。
无人回答。
“孟乔？”
忽然的变化让他心里略有两分不安,多喊了几句，确定孟乔应该是已经出门了。
他转身回去找手机,才发现床头柜上有孟乔写的留言：我先去学院楼自习了。
看看时间，这才不到七点，往常孟乔哪有这么热爱学习。
他赶紧给孟乔发了条消息，问他吃了东西没有。
孟乔过了半个小时才回复他：嗯嗯,吃过了。吐司我没动哦,你记得煎着吃。
是平时的孟乔。
周颢的一颗心慢慢放了下来，但没有完全到底。
他想着应该去找孟乔一趟,却在出门时接到了孟乔的另一条消息：
那个,我最近可能要回家住几天。
周颢的心突突跳了跳。他问：是林老师想你了？
孟乔的回答也很快,是个表情包。熟悉的小鸽子点头.jpg。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周颢觉得自己太多心了，孟乔都搬出来一个多月了,还只回家过一次，不回去才显得奇怪。
他继续说：那我送你回去。
孟乔这次过了很久才回复：不用不用,我爸来接我。
一整个上午，周颢都显得心不在焉。实验室的学长问他是不是最近累着了,他说没有。
不过他想要的数据已经拿到了,确实不用一直在实验室待着。
他收拾背包,离开了实验楼。
他最终还是去了建艺楼,因为不知道孟乔在哪里上课，就只能在门外等。没等到孟乔，却等到了唐江白。
唐江白看见他，纳罕地问：“你等谁？”
还能是等谁，真是多此一问。唐江白自嘲一笑。
“孟乔呢。”周颢问。
唐江白：“我怎么会知道，他今天就没来上课。”
“什么？”
周颢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在唐江白疑惑的目光下强自镇定，颔首道：“好，我知道了，谢谢。”
“你们吵架了？”唐江白很敏锐。
“没有。”
周颢才是最纳闷的那一个，睡前还好好的，怎么孟乔说变就变了。
“说起来，前天下课的时候，有个帅哥过来找了孟乔。”唐江白说，“我记得他好像叫孔韫知？和我们一起打过游戏的。”
周颢：“……”
他并不知道这件事，孟乔没有说过，甚至没在心里想起过。
说明这不是一件大事。可种种细节串联起来，都叫他心绪难平。
孔韫知为什么要偷偷过来找孟乔？
他没再和唐江白多说，良好的涵养使他不动声色。告别的时候，他甚至是笑着的：“还是要感谢你特意告诉我这么多。”
“不客气，我很乐意给你们的感情多使点绊子。孟乔是个很花心的人，你可别觉得你就是最特别的。”
拆去了伪装，唐江白面对周颢时的一张嘴也恢复了日常的毒辣。
周颢转过身之后，脸色才逐渐沉了下来。
躺在沙发上的孟乔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早上起得太早了，早到地铁站都还没正式开始运营。他最后选择骑车回家，一路上吹了不少冷风。
到了小区，他也不敢进家门，怕碰到林老师，盘问起来，他有嘴说不清。
他在24小时便利店待着，顺便收到了周颢发来的信息。
他抓耳挠腮，费尽心思编了一套话，也不知道周颢会不会相信。
他本来不想回家，想回宿舍住。可是回宿舍的话，谎言就太容易被拆穿了……他的宿舍楼离周颢的宿舍楼相差并不远，万一被周颢的舍友看到，又随口告诉周颢，那不就完蛋了吗？
孟乔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大了。
可这就像膝跳反应、眨眼反射一样，都是不由他自己控制的，属于生理现象！
正常人要是知道自己有超能力，都会像他一样的！
除非他不是正常人！
不……这本身就是假命题，哪个正常人会有超能力！
考虑到此前他在梦里对周颢做的种种，他现在简直不能直视男神了……他这简直是在犯罪啊！
可他又很不确定，兀自惊慌着，并不清楚自己的这个超能力是不是只对周颢有用。
他从三岁被他亲生的爹妈扔到隔壁房间之后，就只和一个发小同床共枕过。
不过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可以说这几年来，周颢是他唯一在夜间有亲密接触的人。
唯一啊！！！
这样沉重的词汇居然也出现在孟乔的生命里了。
天使和恶魔同时在他的耳边飞舞。
天使抓狂道：“睡了就跑，这不是渣男吗？梦里这样那样了，四舍五入就是上了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不应该负责到底吗？”
恶魔娇羞道：“都说春梦了无痕，醒了就当无事发生。要是有这种好事，梦里见一个就睡一个，那岂不是天下男色尽归你所有？”
天使：“负责！”
恶魔：“后宫！”
孟乔一边脑补得很爽，一边又很混乱。
而且他很不确定……如果那是周颢的梦，那周颢到底记得多少？
想到周颢对他越来越暧昧的态度，他严重怀疑……周颢可能是记得的。
之前周颢好像还提到了什么顺序来着。
啊……怎么办！
他越想越觉得脚趾扣地，深觉他这辈子都不应该再见周颢了。
胡思乱想了好半天，他又自我安慰：没事，可能一切都是他想太多了，其实事情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复杂。
如果他真的有超能力，那就还需要一个对照实验，换一个人来试试真假。
实践出真知，要社死等结果确定了再社死也不迟。
他一开始想选的人是发小。
可是几个发小都在外地上学，现在是结课大月，叫人回来好像不太好。
他也不可能翘两天课只为了去找人睡觉。
然后他才想起另一个人选，那就是最近才刚刚回来休整，月底要南下去打比赛的孔韫知。
孔韫知前天来找他，就想和他一块儿吃顿饭。他本来是想喊上周颢一起，但是孔韫知似乎很怕周颢：“算了，我现在看见他就满脑子都是abcd，我才不想其他时候也要听见他的声音。”
孟乔只好作罢。
孔韫知又说：“他要是知道我偷偷带你出来，肯定会生气，你千万别告诉他。”
孟乔只当孔韫知现在和周颢的关系很不错，瞒着他是为了避免尴尬，于是就应下了，只字未提。
而且他在生活方面的记性也实在是差，吃完饭他就把这事儿完全忘掉了。
定下孔韫知，他觉得是很有保险的。
一来孔韫知是个帅哥，他要是真的能进孔韫知的梦，对他调戏一二，肯定不亏。
二来孔韫知和他算是很熟络了，而且从前有上下铺的经历，实行起来没有那么尴尬，也不用做多余的心理准备。
只有这几天有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话是这么说……但邀请的话到了嘴边，他还是说不出口。
可能是因为心虚。
孔韫知说不定也会觉得奇怪……好端端的，哪有人突然问你要不要一起睡觉呢。
他这边迟疑着，客厅的门锁转动，林老师回来了。
她看见孟乔在家，颇感意外。
“回来怎么不跟我讲？”
孟乔：“嘿嘿，surprise！”
要不然说母子之间有点心电感应，林老师今天正好多买了菜：“来帮我削皮。”
孟乔混沌的思绪得以暂缓，他终于有事做了。
吃完饭，孟乔负责洗碗。他打开手机，看见周颢下午发来的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孟乔又开始抓耳朵。
林老师见他样子怪异，问道：“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孟乔突然好想问问林老师，他们祖上有没有这样的传统……比如什么每隔一代就会出现一个能力者……不对，这个设定，潜进别人梦里去啪啪啪，夺取男人的精气，不应该叫做魅魔吗！
魅魔家族什么的，简直不要太炫酷。
“没什么……周颢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你们没吵架呀？”林老师问。
“没有……”孟乔问，“我没说我们吵架了呀。”
“事出反常必有妖，平时叫你回来你都懒得回，不声不响的就在家里躺着了，难道不是因为吵架？”
女人的眼光可真是毒辣呀。孟乔五体投地。
“真没有吵架，我就是……想换个环境，最近太紧张了。”
这倒也不是假话。
他很晚才回复周颢，说可能要过两天。
周颢回复得很快：今天回家的时候顺手多买了谢甜点，忘了你不在，吃不完。
孟乔：“……”
他隐约能读出来一点独守空房的小媳妇情绪，更觉得自己是渣男了。
但在确定超能力这个点之前，他决定暂时渣一渣。
因为他真的没想好之后怎么处理面对周颢时的表情。
孟乔：那你加油/打气/打气
黑不隆冬的房间里，周颢躺在自己落灰一个月的床上，望着突然亮起来的手机屏幕，神色晦暗，一声叹息。
这个小混蛋，演戏都演不全套。
这天晚上。一个人辗转难眠，一个黑沉酣睡。
得益于一晚的好睡，孟乔考试的时候神清气爽，洋洋洒洒写完试卷。
永别了近代史！
他走出教学楼，四处看了看，唐江白早走了，剩下的人他大部分不认识，只觉得眼熟。
如果是平常，周颢可能会出现在楼下，含笑看着他。
哎呀……真完蛋，才一天没见，他就想念周颢了。
这也就是说，他得尽快确定才行。
掏出手机，他从备忘录里调出昨天晚上临睡前编辑出来的文字，又删删减减几句，最后全删掉了，直接点开孔韫知的聊天窗口。
――我今天晚上能不能和你一起睡？
作者有话要说：
周颢：要想生活过得去。
黑化倒计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