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天生狂徒 > 第142章
  外公的出现太过惊喜,虞度秋沉浸在久别重逢的高兴劲儿里,与家人聊了许久,一杯香槟见了底,才猛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
  扭头一看,罗源、纪凛和穆浩早已不见了。
  他安顿好了外公,四处逛了一圈,在角落的吧台找到了某位喝闷酒的小警察。
  “纪队,怎么了这是?头回见你在出任务的时候喝酒。”
  纪凛点了杯低度数的调和酒,但他容易上脸,才喝了两口,两颊就红扑扑的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没事别来烦我。”
  虞度秋嬉皮笑脸的:“有事儿,我妈让我跟柏朝道歉,请他进来。我才不去,但碍着我外公的面儿,不好顶撞她,能不能麻烦你去喊他进来?他还没见过我外公呢。”
  字里行间似乎都是对柏朝的嫌弃,但最后句却出卖了他的真实用意。
  “你想带他见家长就自己去喊,关我屁事。”纪凛今天格外地凶,泛红的眼中像是要喷出火来,“反正你们两个再怎么吵架也会和好,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你们都是无所顾忌的疯子,天塌下来也不影响你们谈恋爱。”
  虞度秋愣了愣:“……谢谢夸奖?”
  “我特么是在嘲讽你!”纪凛一拳砸上吧台,大理石的桌面纹丝不动,他的手反而砸得通红,嗷一声捂着手倒抽凉气,“看见你就烦……走开!”
  虞度秋仔细端详他的脸色,忽然掩唇噗嗤一笑,踹了踹他坐的高脚椅:“你是在嫉妒吧?你连跟穆浩吵架的资格都没有,嗯?”
  一针见血,纪凛无力反驳,脑袋颓丧地耷拉下去,手肘撑着吧台,捂住了眼睛。
  杀人诛心的虞度秋终于放他一马,拍了拍他的肩:“等着,我去把他带过来,你们好好聊聊,他好像有很多问题想问你。”
  纪凛茫然地抬头,想说“有什么可问的”,然而虞度秋已经走开了。
  宴会厅内不见穆浩的踪迹,虞度秋想坐电梯去上层看看,可管理电梯的工作人员表示宴会期间上层不对外开放,要等宴会结束了客人才能去客房休息。
  虞度秋听着这漏洞百出的说辞,不禁发笑:“我参加过无数场宴会,头回听说这种规矩。我猜,楼梯那儿也锁上门了,是不是?”
  工作人员的语气很虚:“是的……请您见谅……”
  看来真的有人想阻拦他。
  可奇怪的是,与他抱有同样目的的穆浩却畅通无阻,这是为什么?凭什么只针对他一个人?
  “行吧,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虞度秋似乎转身要走,看守电梯的员工悄悄松了口气。
  上头交代的任务可算完成了……
  “我命令你离开。”
  员工虎躯一震,眼睁睁看着虞度秋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他明令禁止乘坐的电梯。
  “等等!您不能――”
  “你恐怕不知道,我是你的新老板。”虞度秋站在电梯中央,缓缓并拢的金属门逐渐遮掩了他的面容,猖狂的冷笑清晰无比地传来,“跟我谈规矩?我就是这儿的新规矩。”
  “……”
  虞友海望着消失在电梯门后的身影,叹了声气:“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虞江月搀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您看着他长大的,他是什么脾气,您还不清楚吗?越是拦着,越要硬闯。”
  虞友海苦笑:“也是,总要走出象牙塔的……但愿他能承受住最后的真相吧……”
  虞江月回头,望向宴会厅门口处,那道默默守候的背影:“没问题的,有人陪着他呢。”
  虞度秋站在电梯里,皮鞋不耐烦地踏着节奏。
  才三楼而已,怎么这么慢。
  距离他进入别墅已经过去一刻钟了,一会儿找到了穆浩和罗茂,还得商量会儿,怎么着也得半小时才能问清楚当年的来龙去脉。
  小柏眼狼接了他的大衣,应该知道要穿吧?否则就穿那么一件单薄的t恤,站在十月中的秋夜里,还不得冻感冒……
  “叮!”电梯到达楼层的提示音传来。
  虞度秋收起心思,深吸一口气,心无旁骛地走了出去。
  无论如何,先办正事。
  罗茂在平义市的口碑相当不错,在任董事长期间经常援助灾区,送去药品物资和医疗团队,并且从不以此作为营销手段,行事十分低调,看起来是位值得尊敬的企业家。
  不过这并不代表罗茂愿意对他们坦白当年资助福利院的内幕,即便穆浩亮出警察身份,罗茂这种经历过大风大浪的老一辈富商,也绝不会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警察唬住。
  虞度秋对穆浩的办案能力没有任何怀疑,但若是罗茂不愿开口,以穆浩中正无私的个性,想必不会为难老人家,更不可能出言威逼或胁迫。
  这就是他必须跟着来的原因。
  有些事儿,只有他做得出来,且无所顾忌。
  虞度秋踏着细绒地毯,悄无声息地穿过走廊,直奔尽头的套房。如果他猜得没错,罗茂应该就在里面――
  不远处套房的双开大门突然“吱呀”一声,从里边打开了。
  罗源边退边朝里说:“爷爷,你们先聊,我去楼下看看客人到齐了没,一会儿再来喊您。”
  门咔嚓关上,罗源如释重负般吁了口气。
  总算溜出来了,从没见过那么木头木脑的钢铁直男,他抛了那么多眼色,居然问他是不是眼睛不舒服……还是去找虞度秋吧,起码人家善解风情啊。
  罗源转身走向电梯,一抬头,忽然看见面前的走廊上站着个高大俊美的男人。再定睛一瞧,可不就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人嘛!
  “虞先生!你特意来找我吗?”
  虞度秋看着罗源两步并作一步地飞快奔来,及时后退两步,避免被他撞倒,笑着回:“是啊,罗先生,我说你怎么突然不见了,原来在楼上啊。”
  罗源微微喘气,眼睛亮亮的,满脸激动:“嗯,不好意思,刚才有位警官找我。”
  穆浩果然来这儿了。
  虞度秋一歪脑袋:“是不是一个高高大大的?那是我带来的朋友,他找你爷爷有事。”
  罗源立刻邀功:“我已经带你朋友去见我爷爷了,他们正在里头聊天呢,我爷爷说不方便让我听,我就出来了。”
  虞度秋指了指自己:“能带我进去听吗?那件事也和我有关。”
  “啊……”罗源的笑容一收,脸上显出迟疑。长辈在谈事情,小辈不去打扰是最基本的规矩。罗董事长是家中最德高望重的长辈,即便罗源深受爷爷宠爱,也不敢随随便便带人进去打扰。
  虞度秋抬起手,很随意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拜托了。”
  罗源的脸颊腾地一下红了,招架不住他的撩拨,害羞地扭头:“虞先生……”
  虞度秋继续出卖色相,低头专注看着他的眼睛,面不改色地说鬼话:“你早点带我进去,我就早点办完事出来找你,然后我们再办其他事……你懂我意思吧?”
  罗源飞快点头,小声说:“我带你去,但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样喝醉了。”
  虞度秋宠溺地微笑:“放心,我从来没喝醉过。”
  罗源撒娇似地捶了他胸膛一下,嗔怪:“还好意思说,你十八岁出国派对那次,不就喝得酩酊大醉?还是我架着你回房间的呢……”
  虞度秋的手顿住,像是听了个笑话,噗嗤笑出了声,眼底却没笑意:“胡说,是别人送我回房的,你编也编得像点儿。”
  “我没有编啊!”罗源急了,“你当时走路都摇摇晃晃,我刚好经过,就被你一把抓了过去,进房之后你还亲了我脸呢,然后你就倒下昏睡了……”
  虞度秋的手插进了兜里,身体站直了,冷眼瞧着他,语气中故意添上的暧昧荡然无存:“罗先生,其他事上你撒谎也就罢了,我不会计较,可你偏要挑这件事,那我可要较真了――你有证据吗?谁看见你送我回房了吗?”
  罗源不明白眼前的男人怎么突然态度大变,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像尖刀似地锋利,仿佛要一片片割下他的皮肉,剖开他的心肺验个真伪。
  他惊慌之下绞尽脑汁拼命回忆,可毕竟十年过去了,那会儿他也才不过十七八岁,被爷爷带去了派对,当时的虞度秋一出现就吸引了他的目光,他压根没想到会被对方看上,被抱住的时候整个人都快乐得晕晕乎乎的,哪里还记得周围有没有人看见……
  虞度秋见他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不耐烦地绕过他:“行了,我就当你没说过这话,以后别撒谎――”
  “……不……不对!有人看见了!”罗源一把攥住了正欲离去的虞度秋,焦急道,“可我不知道那人是谁……”
  虞度秋扯下他的手:“够了,罗先生,再胡搅蛮缠就不体面了。”
  可罗源怎么甘心被冤枉,再次攥住了他的衣角,急切地说:“我真没有撒谎,你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吗?那人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浑身又脏又臭,架着你从外边走进来,然后你才抓住了我……”
  虞度秋的身子猛地一震,好似被霹雳击中一般,僵硬地缓缓转身,眉头微蹙,好似听见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眼中露出大片的疑惑和迷茫:“你说什么?”
  罗源见他终于愿意听自己说话了,连忙边回忆边补充细节,试图让他相信自己:“那人一直喊你的名字,可你喝醉了根本不理他……哦对了!他还说什么医院……可能是你的医生家的孩子?”
  罗源本来已经快忘了这回事,但此时此刻,他正站在当年的那条走廊上,熟悉的情景增强了回忆往事的能力,他越说思路越清晰,仿佛场景重现,那个奇怪的少年正站在他面前,抱着同样年少的虞度秋流泪――
  “‘你忘了我吗?’他好像不停地问你这句话……其他的我也没听清,他哭得挺凶。”
  不过虞度秋的情人多了去了,或许那会儿就欠下了风流债,那名少年是来讨债的。
  罗源没往别的方面想,也没注意到面前男人眼中翻涌的惊涛骇浪――直到被虞度秋攥起衣领狠狠按在墙上。
  “然后……然后呢?我做了什么?”
  罗源后背撞疼了,正想发脾气,却诧异地发现,虞度秋的声音和手都在发抖。
  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害怕起来,结结巴巴地回:“我、我说了呀……你没理他,嫌他脏臭,正好我经过,你就抓住了我……我俩进了房间,那人也不走。你亲了我,发现他还跟着,特别生气,叫人来把他拖走了,我也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儿……”
  虞度秋终于松开了他,跌跌撞撞地后退,咚!地一声撞在对面的墙壁上,脸色骇然。
  套房内。
  穆浩手中的笔停顿在笔记本的纸面上,望着对面沙发上的老人,半晌才消化完这巨大的信息量,怔怔地说:“原来是这样……这可太让我意外了……”
  罗茂今天七十大寿,换上了一身喜庆的深红唐装,冲这个认真记笔记的年轻警察笑笑:“别说你了,我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啊。”
  穆浩合上笔记本,站起来诚恳地鞠了一躬:“非常感谢您的坦诚相告。不过……既然是保守多年的秘密,为什么现在又愿意告诉我了呢?”
  罗茂抬手按了按,示意他坐下:“这不是一个秘密。”
  穆浩露出困惑的表情。
  “秘密,是不想被人发现的事情。而这件事,我们都很想公之于众,只是欠缺一个时机。”罗茂无奈地轻轻摊手,“那些年,裴先勇的权势太大了,即便友海心里确定是他干的,也拿他没办法。他的手下更是亡命之徒,若是知道有人目击了谋杀现场,一定会不择手段地杀死对方。”
  “无奈之下,友海只能隐瞒那孩子的存在。但后来为何又将他送入福利院、故意让裴先勇的手下领养他,我也不清楚,据说是他自己要求的。我只不过是帮了我的荣誉顾问一个小小的忙而已,友海说已经没事了,可以告诉外人,我才告诉你。这应该不算知情不报吧,穆警官?”
  穆浩点头:“您不必试探我,您既然敢告诉我自己参与了这件事,说明您确定那孩子没犯罪,我说的对吗?”
  罗茂微愣,接着露出赞许的神色:“你看着像一根筋,没想到脑子还挺活络。没错,我一直有在关注那孩子,他能平安无事地活到现在,的确不容易啊……”
  十分钟后,穆浩向老人恭恭敬敬地道了别,带着收获满满的笔记本走出了套房。
  关上双开门,他心情复杂地握着门把,迟迟没松开。
  他们完全做错了。
  这段真相的叙述者,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该是柏朝。
  这相当于不去审讯犯人,而去审讯受害人,逼迫对方回忆一遍自己的受害过程。
  太残忍了,他们应该立刻终止原先的计划。
  穆浩掏出手机,拨通了虞度秋的号码,心中祈祷着为时不晚,虞度秋尚未行动――
  “滋……滋……”
  隐约的震动声从身后传来。
  穆浩诧异地回头,这才发现,他刚刚一直背对着的走廊上,有个人靠墙蜷缩着,头颅埋在双膝之间,手插在自己乱糟糟的银发里,一动不动。
  “度秋?”穆浩试探着喊了声。
  虞度秋没有任何反应。
  穆浩挂了电话,慢慢走近,费劲地蹲下:“度秋,怎么了?”
  他从没见过虞度秋这副样子。
  之前在缅甸的时候,他卧病在床,不能动弹,只能安静地听着失去爱人的好友伤心地诉说心事。那时的虞度秋脸上是一种心死的痛苦,可为了顾全大局,撑起所有人的希望,仍然勉力地笑着、笔挺地站着,风度翩翩。
  而此刻的虞度秋,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柔顺的头发被自己扯得一团糟,像是一个自暴自弃的醉鬼,失魂落魄倒在马路边上,不省人事。
  “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你先起来。”穆浩伸手扶他,“关于柏朝的,你应该想听吧?”
  埋着脑袋的人听见这个名字,脊背一震,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眼睛通红,声音也哑得难以辨认:“……他不想让我知道……”
  “……什么?”
  “他怕我内疚……”虞度秋刚抬起的头再度倒下去,侧脸贴着膝盖,眼神涣散无措,嘴唇发白颤抖,“我怎么会忘了他呢……我明明……最想记起他了……”
  作者有话说:
  藏了很久的一把刀,先亮一半,小柏当初说派对初见故事的时候少爷就说了像编的,少爷的直觉一直都是对的,小柏以前从来没有得到过少爷的吻,所以他才那么喜欢吻少爷。夏洛特那次是他的初吻,所以他紧张得要死。他当时脏臭是因为被柏志明关禁闭受不了了撞破门逃出来的,结果少爷嫌弃他赶他走,所以后来他出现在少爷面前一直是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