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住一个房间?”许攸宁紧盯着裴书临,毫不客气地问道。
  裴书临平静如常地应道:“是。”
  这个答案显然让许攸宁不够满意,他追问道:“什么关系?”
  “合法的夫夫关系。”
  许攸宁眼底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眉头一拧,不悦地说道:“他还没毕业吧。”
  “大四,22岁,法定结婚年龄。”
  裴书临说话的语气仍旧没有一点儿波动,那气息平稳得格外理直气壮,一旁的黎安卿听着,却听出了暗流涌动的紧张感。
  这家伙,还跟许导较起真来了?
  “许导,”黎安卿适时出声,“冒昧问一句,您是认识小柯吗?”
  “不认识。”许攸宁顿了顿,看向窗外,目光似是放远,“他长得很像我失联许久的……一位故人。”
  “这样啊,那书临你待会儿回去帮许导再问问小柯。”黎安卿说着,向裴书临使了个眼色。
  裴书临的脸色缓和了些,点了下头:“嗯。”
  “对了,关于许导的电影,我们洽谈过后还是觉得要和你聊聊。”黎安卿趁机把话题拉到了许攸宁的电影上,“这么深情的角色,从长相和气质上来看,还是你比较合适。”
  “还没试过戏,你未必拿捏不了。”裴书临说。
  这也算是被裴书临肯定了演技了,黎安卿挺意外地笑了笑:“对于观众而言,演员本身给人的印象很重要,我也算是‘臭名昭著’了,电影一出场就得塌人设。”
  黎安卿顿了下,补充道:“而且,我快三十的人了,没你身上那种少年感,这个高中生开始的角色我用妆容掩饰得再刻意,也根本不像那么回事儿,演出来难免惹人笑话。”
  闻言,裴书临略一沉吟,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的许攸宁:“许导怎么想?”
  “另一个主角,我只要柯以新来演。”
  许攸宁一开口,裴书临顿时沉默了。
  黎安卿满头黑线,心底一声咆哮:我扯了半天,这家伙还惦记着呢!
  “安卿说的基本是我的意思了。”许攸宁站起来看了眼腕上的表,“至于柯以新,我会找机会和他交涉。”
  “他不想踏入这个圈子太深。”裴书临皱着眉,沉声说道。
  许攸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不会勉强他,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他。”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听出许攸宁这后半句话意有所指,黎安卿愣了愣,看了眼裴书临,还是追上去把人送到了楼下。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裴书临居然还没走。
  黎安卿在他面前坐下,向后一靠,明知故问道:“等我?”
  “嗯。”
  “小柯的事?”黎安卿翘起一条腿,挑起半边眉。
  “嗯。”眼看他好像还想叼根烟,裴书临伸腿踢了他一下,“别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
  黎安卿被踢得一个不稳,登时破功,乐呵着说道:“你俩约会去了吧?你说吧,我听着。”
  “我只是陪他过生日,应该算不上约会。”
  这话听得黎安卿一脸的莫名其妙:“你这解释是骗我还是骗自己?”
  裴书临神色淡淡:“是陈述事实。”
  黎安卿:“……”
  经验告诉他,跟这家伙揪字眼就是自讨没趣。
  “So?”黎安卿又一挑眉,示意他说下去。
  “他说愿意谈感情,”裴书临抿了下唇,“那为什么会在我靠近的时候回避?”
  黎安卿一惊:“你们接吻了?!”
  “没有,这有问题?”
  “有。”黎安卿很肯定地说道。
  裴书临的眉头登时皱了起来。
  昨晚和今天的事,不论是拥抱,靠近,还是牵手,柯以新下意识的回避让裴书临心里不是很舒服,甚至此刻回想柯以新的反应,他心底生出了一丝罪恶感,就像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我想不通。”他低声说道。
  想不通他一厢情愿的靠近究竟是对是错。
  跳出自己的感情来看人,黎安卿自诩看得还挺准,作为旁观者,他观察柯以新和裴书临的相处不难发现,这两人彼此的好感固然存在,要不就裴书临这样拒人千里的冷性子真不可能会想着主动靠近,可直来直去多少让人招架不住,而柯以新呢,典型的太把裴书临当回事儿了。
  尽管黎安卿心里清楚,但看着裴书临这一副“为情所困”的模样,忍不住装模作样来了句:“憧憬是离恋爱最远的距离。”
  “憧憬?”裴书临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自己心里也很清楚,小柯从一开始就对你毫无保留的原因,是作为粉丝中毒太深,在这个前提下,他不自觉就会放低自己在你心里的位置。你和粉丝接触少,不理解正常,但说夸张点儿,你为他做什么他都可能觉得是恩赐,你这么莽撞地过线,他难免吓到,一时当然接受不了。”
  “莽撞?”黎安卿的这个词让裴书临心里生出的罪恶感更强烈了,“你不是说遵从身体本能?”
  就像是昨晚“得寸进尺”这个词蹦出来得毫无预兆,可现在仔细想想,光是说出来都不是得寸进尺那么简单。尽管他只是想抱得更紧些,但听的人未必不会多想。
  觉察到这一点,裴书临的脸色严峻了不少。
  本能什么的,着实莽撞了。
  黎安卿一愣,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句话,神色一僵,他干咳一声,硬气地说道:“话是这么说,但实践起来还是要看时机的嘛!”
  裴书临没说话,微眯起眼看着他,眼神中传递着明显的不信任。
  刚才是心虚了一下,但黎安卿面上没怂,反而盯住了他,振振有词道:“你的身体本能不是出自内心,而是那该死的肌肤饥渴。”
  一语中的。
  裴书临无法反驳,气势一下弱了。
  见状,黎安卿放软了语气:“当然,这不是你的错,你也别揪着自己不放。”
  裴书临皱起眉,并没有撇清这份被归咎于心病的罪责。
  “你要清楚,小柯对你的感情绝对是有恋爱成分的。但是,谈感情不意味着肆无忌惮,相反,他会更在意你的感受,更担心和在你面前的表现合不合适。”黎安卿说,“要我说,你主动靠近,他的回避更偏向于紧张的下意识反应。”
  黎安卿这番话,说得裴书临紧皱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特别是“恋爱成分”这一说辞,听着就很让人愉快,他的心也稍微轻了点儿。
  然而黎安卿的下一句话让他的眉头再次拧了起来。
  “更何况,你对他……给人一种在……试错的感觉。”黎安卿斟酌着说道。
  试错……
  裴书临的下颌线条微微绷紧了。
  契约婚姻,尝试感情。
  这样的说法,这样的开始,他无法否认自己确实抱着不合适就结束的念头,是,安卿说的没错,这就是在试错。
  可是,他心里对这个词汇怎么都觉得膈应。
  他很清楚,这不是他的本意。
  但以新呢?又是怎么看待的?
  “我该怎么做?”裴书临问。
  黎安卿笑了笑:“保持。”
  裴书临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你那样挺好,或者,我给你换个词,遵从本心。”黎安卿说,“你对小柯就该打直球,他才会正视你们之间的关系,而不仅仅是用看偶像的目光去看你。等他习惯了,你们的相处也就自然亲密了。”
  他说的挺有道理,裴书临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
  聊到这话题也差不多结束了,裴书临看了眼时间,估摸着给柯以新订的生日蛋糕和晚餐差不多要送到房间了,便站起来表示自己要回去了。
  “这个点儿了,叫小柯出来我们一起庆祝呗。”不知情的黎安卿提议道。
  裴书临瞥了他一眼,格外冷酷地回了句:“别掺和。”
  黎安卿当场气结:“你!有本事别找我商量啊!”
  “这一块,我没本事。”
  看他认得这么干脆,黎安卿气极反笑,但依然不死心:“我好歹是你在娱乐圈的前辈!是小柯的合作伙伴!”
  没想到,裴书临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拽拽地挑了下眉毛:“So?”
  要说裴书临不愧是个演员,就这一挑眉毛,把黎安卿方才的小人得志学了个八分像。
  黎安卿瞬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气得往沙发上一倒,拿屁股冲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滚!”
  -
  “咚咚”,房间门被敲响,柯以新打开门,先探出了半个脑袋,见是裴书临,连忙让出位置让他进门。
  “你订的蛋糕和西餐吗?”柯以新问道。
  “嗯。”裴书临走近房间,一眼看到了精心摆设的餐桌。
  高塔烛台上蜂蜜色的蜡烛已经点好,暖黄色烛光在悠扬柔和的小提琴曲中轻轻摇曳着,将氛围烘托得温暖而又惬意。
  细看每一道菜的位置都好像精心考虑过,而餐具、酒杯的摆放也是等距、对称的,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西餐文化的讲究。
  “正好送了蜡烛来,我就稍微布置了一下。”见裴书临盯着看,柯以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第一次弄,做得不是很……”
  “做得很好。”裴书临看向他,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唇角挂着一丝不大明显的微笑,在朦胧的烛光下,显得温柔、宠溺。
  柯以新被夸得耳根一阵滚烫,在心底暗自庆幸:还好找了小白远程协助。
  裴书临点的是英式的菜肴,烹调鲜嫩,口味清淡。
  特别是奶汁茴香汤配上黑椒牛肉卷,同时满足了柯以新此刻对甜口和咸口的渴望,可惜手边的红酒他不敢碰,就觉得浪漫少了那么点意思。
  不过,看裴书临喝酒的样子,也算是一种享受。
  在烛光的点缀下,他的侧脸似是被蒙上了一层暖黄色的薄纱,五官在晃动的烛光中晦暗不明,修长的手指捏住杯脚,轻轻一晃,眼眸淡然地注视着杯中红酒,神情专注认真,似乎在沉心品鉴这酒的成色和香味。
  柯以新非常喜欢从这个角度看裴书临,他微垂的眉眼少了那一份凌厉,看着格外……温柔。
  真是奇怪。
  明明当初沉迷的是那张冷漠疏离的脸,现在竟开始在这张脸上探寻温柔的蛛丝马迹了。
  一滴酒没碰,柯以新却突然有点儿搞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是这烛光和音乐,暧昧得让人晕头转向了吧……
  “吃蛋糕吗?”
  裴书临忽然抬眼,四目相对,在迷离的烛光中,柯以新很不争气地心动了。
  他微红着脸点了下头:“嗯。”
  四寸的草莓蛋糕,点上蜡烛,裴书临非常配合地和他一起唱了生日歌,唱完还吃了一小块蛋糕捧场,最后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黑色方盒:“生日快乐。”
  没想到他居然准备了礼物,柯以新很是惊喜:“谢谢,我现在可以拆开吗?”
  “可以。”
  柯以新迫不及待又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子,只见盒子里面躺着一只手表,款式简单大气,黑色的表带,枕形表盘,剑型蓝钢指针,特别之处在于表盘正中间还设计了一个金边围成的黑色的圆,借着烛光,隐约可见零星几粒闪烁的光点。
  “这是……钻石?”
  裴书临很轻地摇了下头:“是星星。”
  柯以新一愣。
  裴书临拉过他的手,低头一边把手表戴在他的左手腕上,一边轻声说道:“夏予说,这只最合适。”
  “为什么?”柯以新不解。
  表带插入表带箍的那刻,裴书临抬眼一笑:“他说,你是我的小星星。”
  这话从裴书临嘴里转述出来,像是掺了蜜,一下甜到了柯以新的心坎儿里。
  天,裴先生太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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