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私有月亮 > 第42章 距离
  天气回暖,谢知津越发忙起来。
  他并没有察觉到季声情绪上的转变,仍然无可避免地要和白誉凑在一起谈工作上的事,甚至在三月初的时候飞了一趟加拿大,也是和白誉一起。
  他忙,季声也忙。
  谢知津出国半个多月,两人之间的联系少得可怜,每每都是谢知津打电话过去,说不上几句话就会被季声挂断。
  “我要去录音了。”
  “对,今天加班。”
  “你回国再说吧。”
  简短精要,诸如此类。
  谢知津挂了这通不算漫长的国际长途,躺在酒店的床上反复听酥耳以前的节目,听得昏昏沉沉,勉强暂时排解相思之苦,第二天还要去和那几个拗得讲不清楚道理的外国人谈生意。
  季声的忙与谢知津理解中的不太一样。
  电视台推出了一部小型的纪录片,高学屹无论如何也要让季声去录制旁白,因为大家一致认为季主播的音色最适合录制这种娓娓道来的台词。
  季声实在推脱不掉,勉强录了一期,结果得到了观众的一致好评,高学屹就怎么也不肯放人了。
  也不是他不愿意搭理谢知津,而是他真要录的稿子实在太多,以至于周末也要在电视台加班。
  “这个春天,我么一定可以看到万物复苏,也一定可以等到春光明媚。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
  ――这是电台。
  “穿梭于城市的洪流之中,寻找时光的记忆,讲述生活的只言片语终会倾盖入耳,给我们忙碌的生活以小憩的时光……”
  ――这是纪录片。
  录播室里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季声时常录到口干舌燥,连平时对播音的热情都少了许多。
  生活似乎总是在与他们作对。
  这天季声录完音下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一下电梯就看到谢知津坐在大厅里等着。
  谢知津懒洋洋地坐着,看见季声过来才笑了笑,满脸倦容地说:“怎么这么多稿子要录?”
  季声没回答,而是有些意外的走过去坐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谢知津打了个哈切:“就今天下午,一下飞机我就过来了,本来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季声看出来他在这等了不少时间了,心里略感抱歉,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
  两个人就这么回了家,非但没有小别胜新婚的喜悦,反倒有些说不上话,因为谢知津絮絮叨叨,说来说去也就是他在工作上的事。
  季声从来都不关心他的工作,听了小半晚上,却还是忍不住蹙了蹙眉,问:“传媒业这一块我不太懂,但对有声读物了解得还算比较多,现在国内外的有声读物业态发展明显向好,可你们这个项目怎么进展得这么不顺利?”
  谢知津抬手去按自己的太阳穴,“资金一直跟不上,全靠白誉那边撑着,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还得再招商。”
  大约是又提到白誉,谢知津自觉说错了话,连忙换了笑脸问:“不过……你要是能参加这个项目,那我们可就皆大欢喜了。”
  季声侧过脸不去看他,“我不去,但凡和商业利益沾边的,我都不喜欢。”
  这大概就是季声不喜白誉的原因,因为他觉得白誉把利益看得太重了,商业上的利益,人情世故中的圆滑,家世优渥的高高在自动在他们之间划了一条线。
  季声绝不会把白誉这样的人当朋友。
  但谢知津是会的,谢知津原本也是这样的人。
  季声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谢知津回国儿产生太多的波澜,他们依旧各自忙各自的工作,相敬如宾的态势让人浑身难受。
  直到有一天季声回办公室的时候,发现林春晚正坐在桌边偷偷掉眼泪。
  “怎么了春晚,哭什么?”
  小姑娘哭得眼睛通红,连忙抬手去擦眼泪,断了线的珍珠却怎么也擦不干净,到最后彻底放弃挣扎,趴到桌子上哭起来。
  季声没怎么见过小姑娘哭,更不会哄,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安慰了一会儿,替林春晚扯了几张纸巾,“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吗,可以跟我说说吗?”
  林春晚扑闪着一双泪花花的眼睛,抽搭了一声说:“学长,我和南乔吵架了。”
  季声一愣,“你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吗?”
  林春晚用纸巾擦着眼泪,鼻头红红的,闻言糯糯说:“订婚了也会吵架啊。”
  季声“嘶”了声,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马上下班了,你不介意的话,我请你去吃个饭?”
  林春哇犹豫了一下,“谢先生不来接你吗?”
  “管他做什么。”
  “那……”林春晚思量了一下,“那就谢谢学长了。”
  ――
  初春时节,晚风温柔而宁静,季声请林春晚吃了晚饭,两个人就沿着黎江北路的江边缓缓散步。
  柳树已经抽了牙,过多的年岁使其根部扎生到了橙黄色的盲道上,林春晚绕开一颗树,找话题一样,“这树都把盲道占了,真有个眼疾人士多不方便。”
  季声笑笑:“这得找哪个部门处理?”
  林春晚摇头,鼻头仍旧红红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季声也没再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聊,只是心里想着过后可以向园林部门反映一下。
  “南乔他……一直没有联系你吗?”
  林春晚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倒不是多么委屈,而是有些女生的小脾气,思索片刻就把自己和南乔吵架的原因告诉了季声:“他和她们单位的一个女同事一起出差,出差就出差吧,我说了我不介意的,可他硬是说我心里没有他、不在意他。”
  小姑娘抬手擦了擦眼泪:“两句话没说到点子上就吵起来了,都一整天了也没发个消息过来,我要是不在意他能跟他订婚吗。”
  季声倒是听得一愣,怎么人世间的感情纠葛都如此类似吗?
  他不动声色地把自己脑子里浮现出来的“谢知津”三个字扔出去,然后微笑着问林春晚:“那你心里是怎么想的,他和女同事出差,你真的不介意?”
  林春晚脸一红,伴随着逐渐下山的太阳并不明显,她微微叹了口气,然后闪着泪花说:“当然是……介意的。”
  自己的未婚夫和别的女人一起出差,同吃同住的,当然是介意的。
  林春晚默默转着自己无名指上的那枚婚戒,说话有些犹犹豫豫地:“可我想着他平时工作就挺忙的,出趟差就有升职加薪的机会,我也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就算心里不舒服也没有说出来。”
  晚霞的余韵散开,炙热明媚的太阳已经隐藏在了高楼之后,天色彻底暗了下来。
  季声就在这样的晚风里驻足回首,似乎要从一段人潮人海的街市里寻觅一段说不清的情绪。
  “学长,你在看什么?”
  季声回头,对林春晚歉意一笑:“我在想一件事。”
  “酥耳FM算是我们一同苦心经营的栏目,现在已经是黎江市知名的情感电台,几乎每一个听过电台的人都会从中掌握一些情感上的逻辑,可你写了那么多稿子,我录了那么多音,可我们两个……”季声自嘲一笑:“谁都处理不好感情上的事。”
  林春晚懵懵的,过了半晌才说:“所以,这叫理论没能应用于实践?”
  季声笑:“可以这么总结。”
  话题一下子轻松了许多,林春晚便也笑起来,一双眼睛弯弯的,鼻头却还泛着红晕,似乎和南乔吵架的事也不那么烦心了。
  季声不怎么会安慰人,但每逢说上那么两句,总让人觉得舒心。
  后来他送林春晚上了车,又嘱咐了一句:“或许你可以和南乔聊聊你的真实想法,这不是什么大事,南乔不会和你一直吵下去的。”
  林春晚轻轻“哼”了声,“谁要和他和好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笑,季声便知道她心里已经原谅南乔了。
  感情里的纠葛似乎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只要有一个人低头,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季声一个人倚在江边的护栏上看平静的江水,心里却不那么平静。
  如果真是吵一架倒还好,偏偏他和谢知津根本就无架可吵。
  这种立足于世俗之外的感情终究显得不同寻常,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经营,有那么一个瞬间,季声身在在想自己答应和谢知津交往这件事是不是错的。
  还没有等他想明白,谢知津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你今天又加班?”谢知津问,听语气像是已经到家了。
  季声没瞒着他,说自己这就回去了,又问:“你今天怎么回家这么早?”
  谢知津最近忙着各种应酬,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是常有的事,且都是醉醺醺的,季声都已经习惯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来了。”
  季声这才听出来谢知津话音里的无力感,以及字句间含糊不清的醉意。
  他握着手机的手下意识就攥紧了,划了两下打开手机里的打车软件,皱了皱眉,然后径直到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打车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