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私有月亮 > 第37章 三合一
  季声出院已经是又一个星期之后。
  顾临原本还想劝他再留院观察几天,季声不依,晃了晃手机给顾临看,屏幕上是同事给他发的截图,“出租车司机说没有广播听,开车的时候了无生趣。”
  季声是在跟顾临开玩笑,急着要回电视台上班,却把一旁的谢知津说不乐意了,他“嘁”了声:“听不到季主播的广播就了无生趣的,都是小姑娘。”
  顾临抬手托了托面上的那副金丝眼镜,尽量让自己不去看谢知津。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他实在是没眼看。
  出院手续很快就办好了,谢知津果然如约定所说不再缠着季声,但还是以他身体不好为由坚持送他去了电视台。
  车依旧停在电视台对面,谢知津依依不舍地看着季声过马路,然后拿起手机给他发了条微信。
  是反复斟酌才得出来的一句:祝你今天工作愉快。
  季声应该是到单位之后才回了消息,是很客套的两个字,也符合他的性格特点:谢谢。
  即便如此,谢知津也餍足地靠在车座上笑了好一会儿。
  略显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是白誉。
  “怎么?”
  白誉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是带着些问候的语气,“谢少,听说季主播出院了?”
  “消息怎么这么灵通。”谢知津靠在驾驶座上,悠悠地笑了笑。
  白誉又说:“这不是生怕你没时间么,所以找阎秘书打听了一下。”
  谢知津便听出来他是有事,思量了一下,笃定地猜:“看样子是招商的事儿有进展了。”
  “要不怎么说是谢少呢,一猜一个准,你有时间来航宜一趟?”
  谢知津道好,挂了电话就自行去了白誉的公司。
  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航宜门口却已经有助理在等着接待。
  白誉招待人这方面实在是周到,谢知津不得不服气。
  谢知津一路被引进办公室,却见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白誉坐在中间,少见地穿了一身西装,看见谢知津进来就起来迎。
  屋里坐着的都是投资方的代表,这种人在商圈里是最趾高气扬的,走到哪里都要被人奉承,此时看见谢知津却坐不住了。
  他们还真没想到白誉这项业务是和谢知津一起合作的。
  航宜到底不比禾信,如果能与谢知津合作,那是大多数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毕竟禾信的业务做得广,谢少爷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攀上谢家一条路,就跟抱住了一筐金子是一样的。
  谁都想要不动声色地发一笔财,在高额利润的诱惑下,投资时的风险似乎渐渐被人忘在了脑后。
  当下就有人开口提签合同的事,那架势像是今天就要把合同签下来。
  白誉一直没说话,倒是谢知津抬手指了指,笑着说:“这事儿得上会,老爷子盯着呢。”
  他是说谢明洵。
  众人恍然大悟地“哦”了声,又连连说合同的事不着急,等禾信那边定下来再说。
  谢知津原本也是这个意思,本想要说好,却不想白誉忽然打断了他未出口的话。
  白誉是很周到的,“合同虽不急着签,但依我看可以先拟着了,你们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一提,进度虽然不着急,但还是趁热打铁更好一些。”
  这自然没有什么问题,连谢知津也没什么意见,只是那些投资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提什么条件,便又提议过几天一起吃个饭。
  谢知津看了白誉一眼,然后说可以。
  ――
  坐到谢知津这个位置上,与人吃饭喝酒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等到这天真正到来的时候,谢知津还是起了几分重视的心思。
  不是重视那几个投资方,而是重视季声。
  “就是几个投资商,未来有可能发展成股东,他们请客吃饭,我不去不像话。”
  谢知津正接季声下班,便开车边说。
  季声轻笑了一下,十分通情达理地:“去就去呗,跟我说什么。”
  谢知津抿了抿唇,脸上有些不好看,随后又说:“白誉的意思是,吃完饭还要一起去唱歌,这不是今天回来的会晚一些么。”
  季声侧了侧头,神色终于因这句话里的某个字眼而透出些波澜。
  他看了谢知津一眼,随即又把目光挪开,仍旧是无所谓的语气,“没事,不用怕把我吵醒,我睡得沉。”
  谢知津沉默了一下,心说我也不是在说这个事儿,但究竟是在说什么事儿,他又一时说不明白。
  似乎就只是给季声交代一声,可用季声的话来说,他们此时并没有什么明确的关系,这份交代便又显得有些多余了。
  送季声回了家,谢知津坐了不到两分钟就走了。
  彼时季声已经又钻到书房里忙工作,一句嘱咐的话也没说。
  今天这场酒局虽是投资商撺掇的,到最后却是由白誉来安排,定在了一家名为BrasserieFlo的法式餐厅。
  优雅闲致的氛围与一群经理格格不入,好在白誉能说会道,硬是把这场饭局说成了传媒行业中的龙头会晤。
  谢知津什么场面没见过,闻言也只是晃着一杯威士忌慢悠悠地笑。
  几个投资商都过来敬酒,他仗着自己酒量好,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不少。
  氛围一时热络起来,白誉慢慢把话题转到了合作的事情上,那些人也不过分,只稍稍给自己提了些好处。
  谢知津带了财务,不需要他记什么,只坐在那里把个关就行。
  最后的最后,是谢知津酒劲儿上来了,他从座位上起身,晃晃悠悠地说要走。
  也才十点多,在这种场合说走太早了。
  按理说没人敢拦谢知津,但众人都有些喝多了,酒壮怂人胆,就有一个投资商上来搭了谢知津的肩膀,醉醺醺地说:“谢少啊,这才,才几点,白总不是说吃完饭还去唱歌么……”
  谢知津下意识就想要把他拂开,明显是不太想去。
  那人很没有眼力见儿,“谢少这么赶着回家,不是家里人着急了吧。”
  一时间众人都哄笑起来,声音在这幽静的法式餐厅里显得有些突兀,只有谢知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谢知津带的财务和助理已经要过来,白誉却适时地把人拦下了。
  白誉笑着走过来,声音温软:“谢少,这几位都是仰慕你的大名才愿意与我们合作的,你就给他们个面子,一起去吧,地方我都订好了。”
  谢知津蹙了蹙眉,终究是没再拒绝。
  ――
  KTV的包厢里是一派繁弥,桌面上的酒杯里映出醉人的光泽,不断有人举起酒杯碰饮,喧闹的声音伴着持久的歌声弥漫开来。
  谢知津懂音乐,但不唱歌,只坐在包间的皮沙发上同白誉喝酒。
  他今天实在已经喝了不少,看眼前的光影都有些错乱,但酒这种东西就是越喝越想喝,他晕晕乎乎地靠在沙发上阖了阖眼,再睁眼的时候屋里就多了几个人。
  都是清一色的小姑娘,穿得遮遮掩掩,化妆品将一张张脸粉饰地妩媚而青涩,正陪那几个投资商喝酒,一人坐一条腿,画面说不出的萎靡。
  谢知津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正想说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转眼就看见一个打扮清秀的男孩儿坐到了自己腿边。
  男孩儿端起酒杯晃了晃,声音像炸软了的油条,一句话愣是扯出来三个弯:“谢少,我敬您一杯。”
  谢知津竟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转头看向白誉:“你叫人来的?”
  白誉也喝了不少酒,此时却一点醉态都看不出来,只是脸颊稍稍有些泛红,笑着说:“那几个投资商说只唱歌没意思,我就叫了几个人来,知道谢少对她们没兴趣,还特意找了个男孩儿。”
  男孩儿往谢知津身边又靠了靠,身上的香水味道熏得谢知津一阵恶心。
  “出去。”谢知津冷冷地说。
  他以前是玩过,但遇到季声以后就再也没有过这种事,阎迟用了四个字来形容他,叫做洁身自好。
  男孩儿先是愣了一下,第一反应是还想往谢知津身边凑。
  白誉打量了一下谢知津的脸色,淡笑着对那男孩儿说:“你先出去吧。”
  男孩儿这才悻悻地走了。
  谢知津的脸色却阴沉地不像话,他看了看不远处喝得正起兴的一帮人,对白誉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谢少!”
  白誉叫住他。
  谢知津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满腹疑惑地问:“怎么,还有事?”
  白誉拉了谢知津一把,笑着问:“你这是生气了?就为着我给你叫了个人。”
  谢知津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闻言倒是又安心坐下了,嗤笑一声,“生气犯不上,就是有点……不自在。”
  白誉便垂下眼睛,叹了口气说:“是我在国外待的时间太长了么,没赶上谢少爷从前的时候。”
  谢知津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提以前那些事。
  “谢少现在不喜欢这些人了,都是因为那个季主播吧?”没等谢知津开口,白誉又说:“知津,那个季声,就有那么好?”
  这一句“知津”倒是让谢知津愣了一下,他酒喝多了,脑子有点转不过来,过了一会儿才问:“白誉,你能不能别跟我兜圈子?”
  谢知津称得上是个快人快语、雷厉风行的人。
  白誉却与他完全相反,一句话要拆成八句来说,说到最后也不会把人给得罪了。
  白誉叹了口气,显出几分语重心长来:“知津啊,我和你认识也这么长时间了,有些事情也不想拐弯抹角的说,就一句,我挺为你不值当的。你这样的身份,想要个什么人没有?干嘛非认准了一个不撒手呢。”
  他是在说季声。
  他似乎特别喜欢在谢知津面前说季声。
  “白誉。”谢知津带着些醉意说:“有些事你不明白,在这黎江市,就没有我谢知津得不到的人。”
  白誉不知听没听懂,只笑着弯了弯那双桃花眼,迎合道:“他不已经是谢少的人了吗?”
  谢知津心里其实知道这是个伪命题,季声现在不是他的人,未来也未必是。只是他隐晦的自尊心在作祟,闻言却是默了默,并没有开口说什么。
  白誉的话音却又一转:“但是谢少,你就真的那么喜欢那个季声?”
  谢知津一噎。
  今天这些话,季声也曾问过他――谢知津,你想要什么人要不到,为什么就是看上了我呢?
  谢知津心想,他其实是真的喜欢啊,并不只是嘴上说的那个理由。
  或许是酒劲儿实在太大,灼烧了本该清明的思绪,谢知津晕晕乎乎的,任凭白誉说什么也给不出一个回音儿。
  直到白誉又喊他知津,“知津,其实你也可以考虑考虑别人,我在国外留学那么多年,是非常开放的。”
  他说着说着就伸出手,轻轻搭在了谢知津的手背上。
  谢知津就算是再不清醒也不会不明白白誉是什么意思,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把自己的手抽出来,然后满眼诧异地看着白誉,“你在开玩笑?”
  白誉嘴角的笑悠悠的,没承认。
  谢知津的身边可以有很多男人,可以是酒吧夜店里的MB,可以是公司里的下属或是某个知名小鲜肉,甚至可以是与他们这个圈子格格不入的季声。
  但不能是白誉。
  谢知津深切地知道这一点,不论是从他和季声目前的现状来说,还是谢家和白家多年的交情与合作上来说,白誉今天的话最好是个玩笑。
  谢知津站起来,看着满室的奢靡,说:“白誉,你的酒量不行。”
  白誉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
  谢知津被司机送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他轻轻推门进了屋,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拉开着的窗帘。
  月光张扬地洒进来,卧室里一片静谧,季声侧卧在床上,像是早已经入睡多时。
  谢知津站在床边看了好一会儿,起起伏伏的心才总算是得到了那么一丝安定。
  良久,谢知津伸手解了自己衬衫的领扣,然后一条腿撑上床边,弯腰去看季声的侧脸。
  距离过于近了,灼热的气息带着酒气,就那样喷上季声的耳垂。
  季声下一秒就醒了。
  他睡得其实也没多熟,甚至还听到了谢知津开门的声音,但委实没有想到谢知津会扑上来。
  干什么,撒酒疯吗……
  映着窗外的月色,季声眼睛里的困惑清晰可见,带一点清明透亮,更多的却是他固有的温和。
  他冷不丁地被吵醒,有些懵懵懂懂的,却不烦躁,问:“你干什么?”
  谢知津没说话,仍醉醺醺地盯着他看,渐渐地生出了些□□。
  然后他俯身,把另一条腿也挪上了床,整个人是压在季声身上的姿势。
  许是错觉,那一瞬间季声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许多。
  “谢知津,你喝多了是不是……”
  季声伸手去推谢知津,想要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
  谢知津却一动不动,任凭他使多大的劲儿也没有挪动半分。
  季声有些慌了,他相信清醒的谢知津不会对他做什么,但不相信醉酒的这个。
  果然,他听见谢知津说:“季声,我好想你。”
  季声的呼吸滞了一下,他现在和谢知津同居,两个人每天都能见面,根本就没什么好想的,除非他这个想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想……
  季声加了些力气,一把将谢知津推开,同时自己撑着床坐起来,他其实是想要下床,却被身上盖的被子阻碍住了。
  天气还冷,那是一床厚厚的丝绒被,两面的被角正被谢知津死死压住。
  “你跑什么?”
  酒气喷出来,谢知津的语气竟是恃强凌弱中带一点爱惜的。
  季声是最懂声音的人,他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怎么会有一句话里带着这样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
  他的思绪错乱了一瞬间,很快就被谢知津压倒在了床上。
  手抵着胳膊,膝盖压着胯骨,嘴唇碰上嘴唇,牙齿磕到牙齿。
  ――像从前做了无数次的动作一样。
  谢知津吻了季声。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季声的大脑一片空白,唇齿间被迫染上了些酒气,他冷眼看像谢知津,口中的话含糊不清,只要求谢知津滚开。
  厚厚的丝绒被不知在什么时候滑下了床,卧室里一片混乱。
  谢知津松开季声,又一手钳住季声的下巴强迫他看自己,然后咧开嘴唇一笑,声音低哑不可闻,“软都软了……”
  季声脸色惨白,呼吸已经找不出节奏。
  已经消散了很久的记忆又一次占据他的脑海,如封存的影像再度投放出来,交织在一起的画面一帧一帧闪过:醉酒、混乱、水花四起。
  季声终于知道有些事情纯靠忘――是忘不掉的。
  他咬着牙说:“去洗澡,我求你。”
  “一起吧。”
  谢知津等不到自己洗完澡再出来,却知道季声的洁癖不会允许自己满身酒气地再靠近他一点。
  浴室里满是石楠花的味道。
  太久没有过这样的体验,谢知津明显有些意犹未尽。
  季声却没有依着他来,他体力透支得厉害,等不到浴缸里的水放满就一阵反胃。
  季声蹲在地上吐,把胃都吐干净了,最后只能呕出来酸水。
  谢知津递过来一杯水,然后轻轻拍他的后背,问:“这么受不了吗?”
  往常这种时候,季声一定会一脸憎恶地让他滚,他甚至已经做好了让季声眼不见心不烦的准备,却不想季声摇了摇头,说:“是酒味儿太大了。”
  谢知津那个澡洗得有些草率,身上都是未散的酒味儿,而季声根本闻不了这个。
  是洁癖,不是别的。
  季声原本可以什么都不解释的,但他还是对谢知津说了实话,竟让谢知津蹲在那里束手无措起来。
  他好像不知道要怎么对待这样的季声。
  一个不冷傲、不孤僻、不抗拒他,而是尝试着接受他的季声,一个……从没有对他温柔过的季声。
  谢知津就这么蹲在浴室的地上想东想西,直到季声想要起身时险些滑倒才回过神来,他连忙把季声抱到浴缸里,又调了调水温,然后专心帮季声打沐浴露。
  柑橘味的沐浴露是季声最喜欢的,清冽香甜的味道布满了整个浴室,也将谢知津身上残留的酒气遮了个七七八八。
  季声很放松的样子,靠在浴缸闭眼小憩,精致的脖颈有一半沐在水里,另一半挂着透明的水珠。
  谢知津压下想要往那根脖颈上咬一口的冲动,有一下没一下地往季声身上撩水,过了许久才说:“我今晚喝多了,没做到和你的约定。”
  想要让谢少爷开口说一句“对不起”实在太难了,但他已经尽可能地放下身段,在和季声赔情道歉。
  季声的睫毛颤了一下,但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哑着嗓子说:“没事,今天算我自愿。”
  他的确没怎么抗拒,谢知津听见这话不可避免地激动了一下,被酒精摧噬的脑子顿时就清醒了大半,撩着水的手失了力道,一捧水浇到季声脸上,然后就对上了季声缓缓睁开、清眸含怒的眼睛。
  “别生气……”谢知津有些心虚地说。
  季声倒也没生什么气,只是脸色有些红,向后靠在浴缸上的脖颈也泛着红。
  他想再往后靠一下,却不知扯到了哪里,身上到底有些不舒服,忍不住皱了一下眉。
  谢知津蓦地警觉,问他:“天都快亮了,给你请个假吧?”
  季声摇了摇头说不行,嘴角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说:“一堆稿子要录呢,我不去上班,黎江市的小姑娘听什么?”
  这话分明是谢知津自己说的,被季声重复了一遍而已,他却不高兴了,“哼”了声问:“你这嗓子还能录?”
  季声嘴角那抹淡淡的笑顿时消下去,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谢知津收敛着脾气哄人,一会儿喂季声蜂蜜水,一会儿又问季声要不要参片,惹得季声差点把他关到卧室外面。
  天边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季声最后实在没力气再说什么,由着谢知津把他揽在怀里就睡下了。
  他呼吸匀称,甚至都没关心窗帘是拉着的还是开着的。
  借着月光,谢知津一寸一寸地打量季声的眉眼,心中渐渐生出的那种满足感让他明白了一件事。
  今晚的酒壮的不是他的胆,而是早已经泛滥不堪的占有欲。
  ――
  季声有意回避这天晚上的事,任凭谢知津旁敲侧击地问他也不开口。
  谢知津就这样在季声沉默的态度中困惑起来,再一次摸不清季声的心意。
  若不是他敢肯定那天晚上真的发生了声么,都要以为是自己醉了酒做的春秋大梦。
  又一个周末。
  季声给谢知津发微信说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谢知津秒回:?
  此时季声正坐在录播室里,录音师喊他去补一句词,他看了一眼与谢知津的聊天界面,没回。
  于是接下来的录音被季声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三次。
  “不好意思,我下次记得静音。”
  录音师好脾气,陪笑了几句,“没事没事,季主播你先接电话吧。”
  季声揣了手机到走廊上才去看来电显示,不出所料,电话是谢知津打来的。
  “怎么了?”季声将通话拨回去,没好气地问。
  谢知津的声音从手机另一端传过来:“为什么不回家吃饭?不是说好了吃土豆炖牛腩么,土豆我都买好了。”
  季声原本是想要跟他解释的,这会儿却被谢知津那接连不断的几个电话吵得烦躁不堪,语气也不怎么温和了:“你就这么担心我跑了?”
  谢知津噎了一下,底气瞬间散了一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谢知津,我有没有说过不希望你干涉我的生活。”
  季声这话说得急,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再听见谢知津的回音。录音师推门出来问他电话打完了没有,他抱了声歉,然后挂了电话。
  等补录完,季声的手机再也没有什么动静,他竟有些不放心,想了想还是又给谢知津发了消息:林春晚请客吃饭,地点在黎江北路的西餐厅,你不放心可以找人跟着。
  可一直到季声下班,谢知津都没有再回复过什么。
  西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声抚平了人们心中的躁动与不安,简洁的灯光为浓重的夜色添上一抹明亮。
  季声穿着一件浅灰色的毛呢外套,坐在餐桌前的软皮沙发上有一下每一下地晃着手里的笔。
  另一手拿的是一份菜单。
  “你们请客,还是你们点。”
  他将手里的菜单推到对面,林春晚笑着伸手去接,谁知菜单还没接到手里,就被另一只手接了过去。
  林春晚抬头一看,瞳孔都缩了一下,“谢先生……”
  谢知津的确不放心季声和林春晚出来吃饭,但也没有找人跟着他,而是眼巴巴地自己过来了。
  只是事情的发展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因为季声对面坐着的人除了林春晚,还有一个陌生男人。
  那人年纪不大,却留着寸头,眉目生得浓密,张扬里又带着些稳重,是属于炙热明媚那一类的。
  僵持之际,是季声笑了笑,介绍说:“这是我朋友,谢知津。”
  他说着便很自然地往里坐了一个位置,伸手拉了谢知津一把,谢知津才满是不情愿地顺势坐下。
  林春晚旁边坐着的青年男人是个欢脱性子,一听见“谢知津”三个字就不由地坐正了些,隔着桌子伸出手与谢知津相握。
  “禾信传媒的谢总?你好,我是黎江日报的记者,叫南乔,是春晚的未婚夫。”
  谢知津伸了一半的手在听清后半句话以后就悬在了半空,僵硬地与南乔握了握,然后看了南乔一看,又看季声,最后把目光落到了林春晚身上。
  诧异:“你结婚了?”
  林春晚始终有些畏惧谢知津,闻言竟是琢磨了一下,然后一板一眼地说:“没结婚,订婚了。”
  这在谢知津的理解中差不多。
  林春晚今天请客吃饭,一来是慰问季声出院,二来是想要介绍季声与南乔认识。
  季声对这个学妹多有关照,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谢知津这么冒冒失失地一出现,倒把事情弄得复杂了。
  谢知津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情况,一时有些尴尬,思量了一会儿才说:“哪有让小姑娘请客的,我来了,我请。”
  季声坐着没制止,心想反正他有钱。
  南乔却不让了,笑着去抢谢知津手里的菜单,“那可不行,相遇就是缘分,这顿饭可不能让谢先生出钱,我们请我们请,我还有事想拜托谢先生呢。”
  谢知津本是不请自来,被南乔这么一说,反倒成了却之不恭。
  但他没拘束,闻言也没松手,叫来服务生照着最贵的点了一通,然后才眯着眼睛去问南乔:“什么事?”
  南乔笑起来眼睛是弯的,迎着几人审视的目光,他十分热络地说:“最近我刚好在做一个传媒业的专栏,缺少一些访谈,禾信传媒在传媒界是鼎鼎有名的,不知道谢先生能不能抽时间接受我的采访?”
  ……工作狂吗。
  林春晚脸上已经有些红,许是暗暗踩了南乔一脚,引得南乔“嗷”了一声,“你踩我干什么?”
  林春晚:“……”
  谢知津遇到过太多托他办事、求他办事的人。常规的如同那些客户,用一顿酒局作陪;精明的如同白誉,千回百绕地把话说舒服,这个南乔真是……太直白了。
  不等谢知津回绝,季声就淡淡开了口:“不方便就算了,你忙你的。”
  他不说倒还好,一说竟又谢知津有些拉不下脸来了。
  怎么着也算是季声的朋友。
  “采访么,好说。”谢知津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喝了口,笑得悠悠然:“就是不知道南记者着不着急?我最近这段时间有些忙,时间上可能……”
  “那倒不急。”南乔连忙接上,“谢先生要是有时间告诉我一声就行。”
  林春晚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就麻烦谢先生了。”
  看着南乔和林春晚心满意足的样子,谢知津的心情竟也好了许多,他借着上菜的间隙去看季声,只见后者的嘴角也挂着淡淡的弧度,一时心情大好。
  但这顿饭吃得还是有些不自在,季声本来就是个话少的人,大多数的时候都是只动筷子不说话,唯有在林春晚和南乔问他的时候才会礼貌性地回几句。
  少言寡语的是季声,羞怯拘谨的是林春晚,最能谈天说地的是南乔。
  大约是受职业影响,南乔十分健谈,与谢知津沟通了采访时的一些细节,又问起季声与谢知津是怎么认识的。
  季声想起许久之前的那些事,淡淡一笑,用一句话来总结:“是个很荒唐的故事。”
  谢知津低头切牛排,并没有吭声,反倒是林春晚又暗中踩了南乔一脚,才没有让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继续下去。
  一段饭吃完,天已经很晚了,林春晚和南乔要去看电影,邀请谢知津和季声一起去。
  季声摇摇头,“你们小情侣去看吧,我们就不去了。”
  谢知津被这话说得心里发酸,但仍是没有说什么,开了车就与季声一起走了。
  西餐厅门口,南乔看着那辆迈巴赫汇入车流之中,语气有些惊诧,问林春晚:“他们……同居啊。”
  季声和谢知津的事情,林春晚并不是十分清楚,但女孩子心思细腻,终归是能从两人之间莫名其妙的氛围里看出一些什么来的。
  她白了南乔一眼,下结论:“直男。”
  车流如织,黎江市的公路堵得一如往昔,红绿灯交错之间掺杂了一闪而过的黄,车轱辘转过的却不过是五六米的距离。
  谢知津已经连喇叭都懒得按,季声闭着眼睛坐在副驾驶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车里很安静,车载广播已经自动切换成了晚间电台。
  “现在是北京时间22点整,欢迎回到我们的晚间新闻广播,近日有群众反映……”
  是个字正腔圆的女主持,谢知津却不耐烦地换了频道。
  很快,温润儒雅的男声取而代之。
  “大家好,欢迎收听黎江市有声电台酥耳FM,我是主持人,季声。”
  “我们今天这期节目的主题与选择有关,人生是一条漫长的开阔大路,然而当我们走在这条路上的时候总会遇到一个又一个的岔路口、面对一个又一个的选择。可人生又像是一张白纸,可供我们洋洋洒洒写下无数个选择,正因如此,未来也就有了无数的可能。”
  “你很自由,可以尽情地选择当下,也可以毫无顾虑地迈步向前……”
  “本期节目就到这里,我是主持人季声,愿为温柔而发生。”
  季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那双清亮的眸子略带怔忡地看着车里的屏幕,忽然说:“这是前几天刚录的。”
  谢知津调弄着车载广播,下意识点头,“我听出来了,结束语都不一样了。”
  愿为温柔而发声……
  季声是在出院以后改了结束语,是很细节的地方,他没想到谢知津会听得出来。
  “你经常听我的广播?”
  “嗯。”谢知津收回手,目光落在久不变绿的红灯上,似不经意地说:“每一期都听。”
  “……”
  随着那句结束语的落幕,车载广播里只剩下悠长而又舒缓的轻音乐,季声也就在这样静谧的氛围里,长久地沉默下去。
  谢知津并没有发现季声情绪上的变化,依旧和那个堵塞的十字路口作对,忍无可忍地按了两下喇叭才说:“要我说这个堵法,去看个电影再回来都不一定能通。”
  季声那头幽幽地,“哦,那就去看个电影吧。”
  谢知津按在喇叭上上手忽然僵住。
  这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深夜十一点的电影院依旧人头攒动,到处都是数不清的情侣并肩而坐。
  谢知津去买票,问季声想看什么,季声扫了一眼,“都行,反正就是为了打发时间。”
  如果季声事先知道谢知津会挑一部怎样的电影,此时此刻一定会斩钉截铁地指着上映栏上的刑侦片说“看这个。”
  可惜他太低估谢知津了。
  被带到影厅里坐下,看着屏幕上公投而出的爱情文艺片,季声的脸色直接黑了一个度。
  谁要跟他看这种电影。
  大半夜来看这种电影的大多都是情侣,季声和谢知津的位置在后排的角落,坐着十分不自在。
  许是看季声好说话,有个女生弯腰过来,凑到季声跟前说:“不好意思,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跟您换一个位置吗,我想跟我男朋友坐在一起。”
  季声看了他旁边坐着的男生一眼,下意识就想要说好,正要起身的时候却被谢知津拉住了手。
  谢知津对那个女孩说:“不好意思,我也想跟我男朋友坐在一起。”
  女生瞪大了眼睛看了谢知津和季声一眼,然后脸“唰”地一下就红了,半句话没说就坐去了前排。
  如果不是电影恰好开场了的话,谢知津就会如愿看到季声的脸也红了,甚至比那个小女生还要红上几分。
  “男朋友”三个字对季声的刺激有些大,使他的心思完全不在电影上,平复了好一会儿才压低了声音问谢知津:“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
  “不为什么。”谢知津拉着季声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黑暗中咧嘴一笑,“我实话实说啊。”
  “……”
  季声满脑子都是谢知津说刚才那句话时的语气,电影一点都没看进去,男主角已经把女主角扑倒在床上亲吻,暗沉的画面并没有给影厅带来多少灯光。
  一片漆黑中,谢知津忽然把手搭在了季声的裤子。
  季声吓了一跳,死命地瞪谢知津。
  奈何影厅里实在是太暗了,谢知津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是用那只不安分的手表示着他对季声的……在意。
  谢知津眼睛注视着电影屏幕,嘴角却勾起一抹笑,那只手摸上来就不肯再撤下去,他的拇指贴着季声的裤子,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