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私有月亮 > 第17章 出气
  季声把头靠在汽车座椅上,忍不住阖上眼睛浅浅睡了一觉。
  梦境短暂而复杂,有喧嚣的汽车鸣笛声,有天台上一轮皎洁的月亮,有谢知津把他关在家里的日日夜夜,还有那个男人欺身压上来,不可一世地说:“如果你愿意我把你当情人的话,我就把你当情人怎么样。”
  季声偏过头,想要说什么,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身子一颤,人就醒了。
  出租车刚好快到林春晚家的小区楼下,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睡醒啦小伙子?”
  季声睫毛动了动,歉意一笑,然后抢在林春晚之前付了钱,两个人一起下了车。
  “学长,到楼上坐坐吧?”
  季声摇头拒绝,本来想问问林春晚自己一个人去西餐厅干什么,却又觉得有些唐突,末了笑笑说:“我就不上去了,学妹早点休息,咱们周一单位见。”
  林春晚红着脸点了点头,又连连感谢了季声好几遍,然后才小跑着上了楼。
  季声摇头失笑,等小姑娘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又打了车回家,一开门,季声再度愣了愣。
  家里没人。
  客厅里的垃圾桶干干净净,沙发上只剩下消毒水的味道,卧室干净整洁,明显是没有人进去过的样子。
  那谢知津呢?顾临呢?
  季声那双斜眉最大幅度地蹙了起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是开始无端地想这想那:
  谢知津病得太重所以去医院了?
  流感而已,不至于的吧?
  那他和顾临干什么去了?
  烧成那个样了还能出门吗?
  季声坐在沙发上,眼睛盯着顾临落下的医药箱和那支还没甩下去的水银温度计,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五分钟后,季声拿起手机给顾临打电话,几乎立刻就接通了。
  “顾医生。”
  “喂,季主播啊,怎么了?”
  “……我看你医药箱没拿。”
  “哦,没事没事,我和知津出来办了点事,一会儿我还回去呢。”
  “好。”
  季声点了挂断键,通话结束,并无迟疑。
  ――
  黎江北路喧闹的西餐厅里,顾临握着手机抬眼看向谢知津。
  谢知津的烧还没全退,此时此刻嘴角泛白眼白泛红,总之就是该白的地方红该红的地方白。
  即便如此狼狈,他身上猖狂霸道的气场都没有减损分毫,枪灰色的牛仔裤随性又贵气,他搭着腿坐在西餐厅的椅子上,错愕地问顾临:“这就挂了?”
  顾临优雅地点点头:“挂了。”
  “他就没提我?”
  顾临把手机揣进口袋里,斯文中透出一种懒散,推了推眼镜说:“知足吧谢少爷,季主播能打个电话来问问就不错了。”
  谢知津“呼”地吐出来一口气,恹恹歇了火,然后转头把火气往别人身上发。
  “就是他,警察同志你们看见了吧,光天化日就想和人打架,咱们黎江市的治安这么差吗,出了这种事你们当警察的难道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警察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上停在十二点的时针,又看了看坐在角落里脸色惨白的徐阳,然后冲着谢知津点了点头:“谢少爷说的对谢少爷说的对。”
  谢知津掐着腰指着徐阳骂:“徐阳是吧,你是真挺不知好歹的,白誉都不敢打季声的主意,你敢打?”
  一个小时前,季声前脚出了西餐厅,谢知津后脚就冲了进来,把徐阳从保安手里拉过来就是一顿揍,愣是把徐阳给揍清醒了。
  谢知津揍了一顿还不解气,一个电话就把警察叫了过来,势必要让警察给徐阳留个案底。
  徐阳此时正被两个警察追问姓名年龄,简直欲哭无泪。
  谢知津出够了气,总算在顾临的劝说下走了,坐上车的时候还洋洋自得地问顾临:“怎么样,我刚才帅不帅?”
  顾临开着车,皮笑肉不笑地回答:“帅,谁碰上谢少爷都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今晚谢知津死活要跟着季声出来,顾临无奈只能充当了这个病号的司机,一路跟着季声到了西餐厅,隔着餐厅的透明玻璃窗刚好就看到了徐阳企图朝着季声砸拳头那一幕。
  谢知津当时气得差点把顾临的车拆了,好说歹说才等到季声和林春晚走人,然后二话不说冲进去拎起徐阳就是一顿狠揍……
  谢知津对自己今晚的举动很满意,于是又问顾临:“顾临,你说季声要是知道我给他出了气,是不是就更喜欢我了?”
  顾临满脸难以置信的侧过头看了谢知津一眼,似乎是想要确定一下谢知津是不是烧魔怔了,过了好半晌才说:“敢问谢少爷,你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说出这个‘更’字的?”
  谢知津对季声的占有欲已经近乎偏执,尤其是现在两个人处于冷战状态的情况下,谢知津几乎时时刻刻都要宣誓一遍主权。
  谢知津有些傲慢地“哼”了一声,自欺欺人:“你觉得季声不喜欢我吗?不是的,他只是不好意思说。”
  顾临忍无可忍,刚想要张嘴与谢知津理论两句,下一秒就猛地踩了刹车,那架势像是手术台上与死神争分夺秒一样,尽管做的是个无用功。
  顾临那张儒雅斯文的脸迅速黑了下去,活脱脱像一只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棉花糖消失在水里的浣熊。
  他在心里念叨了好几遍:谁碰上谢少爷都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这其中还包括我自己。
  因为需要每天开车上班的顾医生今晚闯了第二个红灯。
  谢知津坐在副驾驶上,用力捂着自己被晃晕了的头,渐渐发觉事情好像有些严重。
  他动用自己那颗堪称商业经营的脑袋,用最快的速度思考了一下往后用到顾临的可能性有多大,然后赶在顾临炸毛之前笑了笑。
  傲慢中夹杂了一点点谄媚:“我把阎迟借给你当司机怎么样?”
  一句话,让顾临原本黑透了的脸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了回来,他伸出那双带着消毒水味道的手点了点方向盘,淡定优雅:“成交。”
  ――
  与谢知津想象中的场景不太一样,季声并没有急不可耐地在家里等他,更没有在他进家门的时候难掩关切地问他怎么样了。
  谢知津和顾临回家的时候,季声已经睡了。
  卧室里弥漫着沐浴露的味道,是季声惯用的柑橘香。
  而季声就沐在清淡的香气里沉沉睡着,清秀的眼睛阖着,看不到眸子里或温柔或清冷的眼神。
  但重点不是这些,重点是“卧室”。
  清楚一点说的话,这次的卧室门不是锁着的也不是关着的,而是很自然地开了一半,像是季声临睡前忘了关一样。
  顾临摸着自己精致的下巴沉思,然后感慨地说:“得了,这下子你可以不用睡沙发了。”
  谢知津赞同地说:“你说的很对。”
  “那我走了?”
  谢知津点了点头,自顾自地就往浴室走,“你走吧,我先去洗个澡。”
  顾临刚迈出去一步的脚硬生生退了回来,然后一把拉住了谢知津,表情简直可以称得上瞠目结舌:“你疯了谢知津,烧都没完全退呢怎么能洗澡?”
  “不能洗澡吗?”谢知津嘴角苍白,有些疑惑地摇了摇头,语气变得确定起来:“但是得洗一个,没事,我这身强体健的。”
  因为在谢知津的认知里,季声不能接受不洗澡就睡觉的这种行为。
  他们只是同居了一年的时间,这中间的交流少得可怜,季声与谢知津说过的话里还有一半是被谢知津逼着说的。
  然而就是在这种毫无温度的日子里,季声的许多习惯已经被谢知津牢牢刻在了脑子里,发烧都烧不掉。
  用正常情侣的话来说,他们已经过了所谓的磨合期。
  这种想法,顾临暂时还理解不了,他像看傻子一样盯着谢知津看了一会儿,又试图把“谨遵医嘱”四个字灌输到谢知津的脑子里,最终以失败而告终,然后愤然离去。
  走之前还没忘了嘱咐谢知津通知阎迟明早去接他。
  为了能上床睡觉,谢知津还是冲了这个澡,然后心满意足地贴着季声呼呼进入了梦乡。
  ――
  有人说不听医嘱是要吃大亏的,谢知津用自己的亲身行动证实了这句话。
  身强体健的谢少爷第二天一早就又烧到了三十九度五。
  烧到这个程度基本上已经没什么意识了,所以当季声把体温计从他腋窝里拿出来的时候,谢知津也只是哼哼了两声,连趁机拉住季声的手揩个油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看清了体温计上的数字以后,季声那张万年都掀不起什么波澜的脸变得很精彩。
  混杂着吃惊、烦闷、错愕、以及一点点担忧这人会不会死了的表情同时出现,他险些摔了手里的体温计,然后转身抓起手机来给顾临打电话,简单说明了谢知津的身体状况。
  “……顾医生,像这种情况,是不是应该叫个救护车?”
  电话那头的顾临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然而还是没有在停车场等到阎迟,听见季声的话以后愣了好一会儿,浣熊彻底炸毛。
  “叫殡仪馆吧!”
  半个小时后,谢知津成功躺在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救护车里。
  如果此时此刻的画面是季声一脸焦急地坐在身边握着他的手泪眼滂沱地说:谢知津你撑住啊你可千万不要死啊,你死了我可怎么活啊……
  那谢知津大概死也甘愿了。
  事实上,季声只是坐在救护车里离谢知津最远的那个座位上,干净的衬衫长裤熨帖到没有一丝褶皱,一张好看到有些过分的脸也早就恢复了以往的淡定。
  小护士给谢知津扎完针,然后有些好奇地眨眨眼睛,问季声:“您是病人的?”
  “朋友。”
  温柔的嗓子发出淡漠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