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恐怖小说 > 长公主/花魁 > 第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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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州入冬,河流封冻,时间也仿佛如江河变得凝滞,街市人烟愈发稀少。
  距离静园一宫女产子已过了月余,中京下起来小雪,幼儿足月前从未离开过她诞生的小院,秦B只时常差人来看一眼。
  这日,姬姒从城外回静园,便先去见了小孩。
  宋温州指指姬姒手腕上的野花,好奇道:“这是花?”
  姬姒抬起腕,不及眼底的笑意变得柔和了一些,“嗯,走了。”
  宋温州颔首,拍了拍怀里的婴儿哄睡,“中京入冬了,怎么还会有花?”
  姬姒侧目,示意宋温州有话直说。
  宋温州左思右想,道:“你这个……在哪里采得?给我看看!”
  姬姒双眼微眯,静默片刻,才将腕上花环摘下给宋温州:“城外,荒野之间诸多。”
  宋温州把孩子抱到床上,兴奋接过,对着花环又嗅又看,最后还将似花非花的叶子摘下喂进嘴里。
  姬姒笑容渐渐消失,逐自皲裂,最后凝固,而后浅笑,将手按在腰上的软剑处,脸色杀意渐显。
  宋温州浑然不知,道:“那就是了!你手上的并不是花,是能入药的药材啊!带我出城!我去看看……说不定是片野生的药田呢……”
  宋温州说话声越来越小:“林、林姑娘……”
  姬姒皮笑肉不笑,扼制住杀了宋温州的念头,冷哼一身转身离开。
  宋温州打了个冷颤,犹豫片刻,还是药痴的感性占了上风,腿软着追上姬姒,“林……林姑娘,哈哈,敢问那药田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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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是药材啊,”秦B正和杏儿研究小孩穿的衣裳,将一件小袄举在眼前打量,“小宝宝还好吗?”
  姬姒道:“嗯。”
  秦B点头,又拿起一件单衣看,“好小……”
  宋温州:“……”
  “对了,”秦B回神,“你刚才说什么?”
  宋温州将话重复了一遍。
  秦B越听越惊喜,末了打断宋温州,“难怪中京的土壤不宜耕种,你是说,那土地可能适合种植药材?”
  宋文州摇头:“是与不是还需去看看,有可能是药田,却只能培一两种药材,亦或种些遍地可寻的普通药……”
  秦B摆手,兴奋的跳下暖榻,姬姒拿着披风给她系上,秦B道:“我现在就带你去看,走,适合与否,试试定见分晓!”
  “公主!”门房着急来报。
  “上京来人了。”
  秦B表情一变,
  宋温州则道:“公主稍安勿躁,微臣自己去也是一样的,只是不知方不方便不将女婴送来公主处,让宫女先看顾一时?”
  宋温州的院子只有代为照顾女婴的麦芽和奶娘,连个伺候的小厮都没有。
  秦B点头:“抱来就是。”
  宋温州颔首:“她刚吃了,正在睡觉,微臣去叫奶娘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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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边乱了。”
  堂下跪着人,一身劲装,月光将他背后的剑匣拖出巨大的阴影,投在地板上。
  “我来取天子剑。”
  姬姒声线清冷,看向秦B,语气微扬:“天子剑?”
  公子易眉目冷峻,黑巾蒙住口鼻:“公主,天子剑,在公主离京时就被人带走了。”
  杏儿一脸茫然,“天子剑?”
  公子易是统管秦卞暗卫之首,据传言,他已跟随秦卞三十载,无人见其真面目。
  厅内,姬姒和锦绣守在秦B左右。
  杏儿奉了茶,依旧不见公子易起身,便不由看向他身后剑匣,突然想起一事,这猛然扭头,愕然撇向秦B和锦绣。
  姬姒深色淡漠,与杏儿错愕神情相比,她淡然许多。
  杏儿这才确定自己心中所想……自离开上京后,锦绣凡和秦B出远门,身上便时常背着一剑匣。
  公子易将身后剑匣取下,放在地上,将其打开,露出空空如也的匣盒。
  秦B微抬下颚,面无表情:“公子易,天子剑,不在我处。”
  门外,小桃一脸焦急的来报,行礼之后,快步踱至秦B,俯身在她耳旁低语。
  秦B静默片刻,缓缓抬起右手。
  锦绣探手扶住秦B,与她一同离开前厅。
  公子易跪地不起,抬头蹙眉看向秦B:“公主,没有天子剑,陛下如何亲征!”
  姬姒:“放肆。”
  公子易沉默,继而一言不发,看着秦B离开。
  姬姒扯了扯唇,朝公子易俯身后,转身离开。
  杏儿看看左右,无奈之下,也只得行礼离开。
  后院墙后,姬姒不紧不慢的走来,秦B扒着墙头不住朝她招手,紧张问:“如何?”
  姬姒淡道:“还跪着。”
  秦B点头,一手提起裙子,一手拉着姬姒快步朝自己的院里走去。
  小桃已经先回去了,此刻正焦急看着那婴孩,“公主!”
  “怎么哭了?”秦B急得团团转,抓狂道,“宋温州呢!”
  姬姒:“去城外看地了。”
  秦B方才想起宋温州想要开辟药田一事,是以才把女婴送来秦B的院子,秦B顿时扶额,几人对着一个才足月的小孩一筹莫展。
  姬姒站在一边,蹙眉深思:“饿了?”
  秦B和小桃将孩子放回婴儿床,又与小桃一左一右小心翼翼提起孩童胖呼呼的腿,“不会是尿了罢……”
  “麦芽呢?”秦B又问。
  姬姒传唤下人早已问过:“风寒,不宜前来照顾。”
  秦B:“那怎么办!”
  一边,锦绣端着热水进门,撸起袖子,走到床侧支开杏儿,熟练的一把将女婴翻转一周,扒掉小裤子。
  秦B:“啊啊啊!”
  姬姒:“……”
  小桃双眼一亮,拍掌道:“都快忘了,公主也是锦绣带大的!“
  姬姒微微眯起双眼,往前一步,凑到秦B身边,问:“也是这么的?”
  锦绣不以为然,熟料的换去尿布,给女婴擦身穿衣,末了,打量安静下来的女婴,伸指在小孩脸庞轻轻一蹭,温柔道:“也是这般。”
  秦B讪笑,耳廓微红,侧目对上姬姒审视的神情,不觉疑问。
  姬姒挪开眼,似乎是对女婴有了兴趣,也学锦绣的样子,伸出一只手,给小孩抓着玩。
  女婴年幼,才足月不久,嘴里至多会咿呀两句,手也软胖得没力气,只有眼睛,会盯着姬姒目不转睛的看。
  姬姒突然笑出声,缓声道:“是很像。”
  秦B瞧着姬姒侧脸,不由的发起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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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寒风凛冽,中京下了雪,炉火烧得正旺,元节将近,中京城内挂着零星几只灯笼。
  “王府投了帖子,公主已去信拒了,即时王爷若非来中京,须得给李家女眷腾出院子小住……”小桃在府中规训宫人,“中京比之上京虽相去甚远,但元节和临水盛筵,一样不可少。”
  众宫女齐声道:“是。”
  小桃满意点头,转身,则见公子易蒙面浑身遮盖严实,靠在廊下,静静看着天空飞雪。
  “人可走了?”秦B问。
  杏儿摇头,拨着炉边火炭,忧虑瞧着天边。
  “公主……”杏儿抿唇。
  秦B撑起下巴,“想问就问。”
  杏儿:“陛下……要亲征吗?”
  秦B摇头:“群臣不会答应。”
  杏儿:“那?”
  姬姒拨帘进来,将一盘点心和信放置在秦B面前,“陛下子嗣多,何来亲征?”
  “公子易不会久呆,父皇还需要人保护。”秦B笑起来,将信拆开,“……外祖父留在江州,今年去京述职纳贡的,是舅舅。”
  姬姒道:“可回江州?”
  秦B摇头:“去也只怕添麻烦。”
  杏儿犹豫道:“公主不回上京,也不回江州,那祭祖一事……只怕宗亲们会有异议。”
  姬姒:“抱病罢。”
  秦B眼前一亮,不迭点头,“就这样,嗯……便在静园设置一番,祭祖的事从简罢,心诚则已祖宗们不会怪罪的。”
  杏儿不再说话,退出厢房,前去准备了。
  两日后,公子易悄无声息离开了静园。
  小桃去别院送饭,只在房内发现公子易一封书信,上书回京两字。
  “这段时日,早就足够公子易将静园翻个底朝天了,除了此处厢房,应是搜完了回京。”锦绣道。
  姬姒则道:“搜完了静园,还有江北山庄。”
  锦绣侧眸与姬姒对视,蹙眉道:“你怎么知道剑在……”
  姬姒轻笑:“公子易岂会这么简单就空手而归?况且奴只是诈诈你。”
  “公子易来影无踪,偷剑一事败露,他定然会离京亲自来寻。”姬姒看着秦B,沉声道:“所以下江州,至中京,是偷剑计划中的一环。”
  锦绣不满的看着姬姒:“公子易恃才傲物,实非良物。”
  锦绣嘴上骂着公子易,实际则骂姬姒不是个好东西,秦B不由抿笑:“他是父皇亲卫中的亲卫,除了皇令,当然不会把别人放在眼里。真走了吗?”
  锦绣点头。
  秦B笑道:“能拖延这几天,已经不错了。”
  姬姒:“于中京耽误几日,去江州取剑,再回京,想来陛下想亲征的念头已经被群臣按下了。”
  秦B颔首,“说的不错。”
  小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云里雾里,“陛下想要亲征,会这么简单就被百官劝服吗?”
  秦B将信放在烛火上点燃,烧掉之后,命锦绣研磨,姬姒递来纸笔:“天子剑不在,关外武官岂会轻易听取号令调兵?”
  秦周百年之前,先帝亦是从马背上打下的这片江山,天子剑代代相传,其含义早已经铭刻武将心中,见剑如见先帝,可用来威慑那些离京深远的武将,是打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凭借。
  秦卞若要亲征,拿着天子剑,便可号令秦周境内所有士兵武将。
  小桃:“那……不还就是了……”
  锦绣闷声道:“不还,天子剑失踪消息传出,公主就要掉脑袋了。”
  小桃脸色煞白,顿时捂住嘴巴不敢再问。
  “父皇肯定生气了,”秦B用笔点着下巴,“派人来,只言片语也不带。”
  小桃脸更白了,锤胸问:“那一开始还偷什么剑啊!公主何苦任性至此!”
  秦B笑,伸手在小桃脑袋上一敲,继而看着信纸,“你们说,打不过……万一打不过胡人,京师沦陷会怎么样?
  小桃摇头,秦B未落笔,看向锦绣。
  锦绣冷漠道:“奴婢不知。”
  姬姒看着秦B,一言不发。
  秦B勉强一笑,神情却难掩悲怆道:“若是立储,太子在朝,百官或许同意父皇亲征。但朝中派系之争未有分落,立储……难有结果。没有立储就不能亲征,上京有兵无将,若是派皇子出去打仗,赢了战功在身,立储名正言顺。赢了战事,立了褚君,自然是双喜临门,那若是打输了,上京失守,则――”
  姬姒:“维余迁都一计。”
  轻盈两字,落在不大的厢房内,犹如千顷巨石压在众人肩颈。
  “是,”秦B压制住一瞬晕眩的感觉,笔尖重重落在宣纸上,“迁都。”
  信上,秦B起笔抬头,竟写的是孙字。
  传,曾有隆中作对的圣人,足不出户便知天下局势。
  锦绣错愕的看着秦B,回神时,手已经掐住了秦B的纤细腕部。
  姬姒蹙眉,横眼过来。
  杏儿小桃从来不看秦B写信,在秦B抬笔时,便已起身回避。
  秦B:“绣姨?”
  锦绣看着陌生的秦B,语气疑惑:“公主?”
  秦B纳闷:“怎么了?”
  “写给谁的?”锦绣看那信。
  秦B抽出手,揉了揉腕部。
  锦绣的映像里,姓孙的,只有秦周太傅,去岁刚升任丞相。
  秦B:“孙相,以Q玄的名义,让他劝父亲迁都。”
  锦绣瞳仁微怔,自言自语起来:“不亲征,只能迁都?”
  “公主的意思是……”
  姬姒一言不发,已经不知不觉占据了锦绣的位置,替她研墨起来。
  四下安静,只有秦B笔尖划过宣纸的声音。
  锦绣忽而安静下来,她明白了,秦B的意思,若是战胜,何苦迁都?
  这夜,秦B在书案前坐了整整一夜,时而提笔,时而凝思。
  孙相是大儒,文采斐然,秦B轻飘飘几页信纸便想要打动他?谈何容易,况乎她若露出秦周与胡人一战必败之事,岂不是要被架上火架烧死了事。
  能说这话的,只有传言,能预知国运的Q玄。
  若是Q玄,他会怎么说?
  不必怎么说,他乃一代权臣,朝中威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秦卞亲征夭折,他在背后必然要出不少力,只要秦卞没有立太子,或是立的太子不如他愿,就不可能亲征。
  还有一种可能,秦卞心中未必没有立储的想法和人选,老五在外地坐冷板凳,老四是朽木,老二老三一个掌管上京御林军,一个带兵镇守君山。
  嫡子太子薨于七年前,老二老三都是掌握着兵权的人,立谁就成了问题,派谁去打仗也成了问题。
  朝中何以必须立太子才能亲征,就是为了防止万一皇帝死在沙场上,朝中还有能统领之人。若是官员的反应越激烈,那就越说明,大家对这场战事,无甚信心。
  朝中派系大概也就是随二皇子、三皇子分为两派,谁都不想自己站队的皇子去打仗担这赴死或者残疾的可能,自然自己人不能去,也不能让竞争对手去,万一对手毫发无伤回来,战事赢了,这场战可能就会奠定朝中褚君大局。
  是以扯皮不断,闹得难看,但争闹之下,唯一的共识就是不让秦卞去亲征。
  秦B要做的,就是点醒孙相,除了在立储漩涡中争斗,就是还有迁都一事,必须放在心上,万一战败,这就是整个朝中官员的后路和秦周的国运。
  迁都涉及之广,花费、何时何节迁都、官员统筹、征税徭役等等还有涉及南方利益群体该如何平衡,免得迁都之后被世族架空……还有战败后必然会面临的首都几十万人仓皇逃窜诱发的种种后患……等等一应事物,都非朝夕能处理好的。
  旁人是看不到未来的,秦B能。在朝中官员见不到战败后的秦周,秦B能。而傲慢自傲的官员,未曾设想过后战败的后果,也只能由秦B去提醒。
  秦B闭着眼,再睁眼,纸上除了提名,空无一字,笔上墨迹已干,与纸上晕成一团。
  姬姒不眠不休守了秦B一夜,神色却不见疲态,“写不出?”
  秦B苦笑:“读书太少了,写不出来。”
  “抬笔轻若鸿毛,落笔则重千钧。”秦B摇头,窗外晨光熹微,冬日暖阳从窗格透进,洒在窗前一株小花上。
  秦B扑哧一笑:“这药花,你很喜欢?”
  那日出城,秦B给姬姒摘花做花环,从那以后,姬姒寻到空闲,便去亲自去采些装饰秦B的厢房各处。
  姬姒淡笑:“自是心悦的。”
  秦B看得入神,直到对上姬姒视线,才讪讪挪开目光。
  姬姒:“传早膳?”
  秦B起身,揉了揉发麻的腿,说道,“带上吃食,咱们出去玩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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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在城外买了片荒地,交予宋温州打理,中京土壤不适宜种粮却能培育不少药材,宋温州喜不自胜,日日在城外研究那片药田。
  记录霜期,研究土壤、坡质、用水、湿度、天气与适宜的药材药性相匹配,常拉着秦B研究,秦B寻得商机,自然对宋温州有求必应。
  秦B随宋温州出城,时常会立于高山湖畔,看从北方而来的旅人。
  又过几日,中京城外陆续多起人来,来人皆是从北边而来,或为元节返乡,也有人路过中京前往上京,除外就是赶往上京行商的商人,还有各方封了食邑的诸侯
  “中京郡守已经赶往上京。”姬姒道。
  秦B在高山上俯视官道拖车拉马的行人,“可有南下的贵族?”
  姬姒:“并无贵胄。”
  秦B哼笑,转而看向姬姒,“留意些,免得适时难以转圜。”
  姬姒:“喏。”
  姬姒声音冷漠,秦B听罢,不觉扭头看她。姬姒看着山脚,双手环臂,脸上那副总挂着的似笑非笑表情也消失无踪,唯余若影若现的戾气横亘在眉宇间。
  “脸色不好,怎么了?”秦B捏了捏姬姒的手。
  姬姒舒展开五指,莹润修长的手指和秦B相扣,突然问:“无碍。”
  秦B不信,凑近审视姬姒,一字一顿问:“到底怎么了?”
  姬姒顺势拈着秦B的下巴,令她抬头,二人呼吸相近对视对方,一个紧张一个冷漠。
  姬姒问:“今是三十。”
  秦B被她看得紧张起来:“……喔,那怎么,你要削会树玩吗?”
  姬姒侧目看着秦B:“不必。”
  秦B:“……”
  姬姒目光冷漠,体内的寒毒令她五脏有烧灼的痛感,寒热乱窜。
  秦B笑道:“是不是冷?咱们回去罢。”
  姬姒缓缓呼出一口气,在空中滚出白雾:“奴没事。”
  秦B啊了声,“喔。”
  姬姒侧眸一乜,“天色尚早,主子不用顾及奴。”
  秦B:“……喔。”
  秦B舔唇,鼻尖突然一痒,打出一个喷嚏。
  下巴猝不及防被捏住抬起。
  一条柔软的绢帕蹭上鼻端。
  秦B立刻红了脸躲开,“我自己来擦!”
  姬姒扯了扯嘴角,带着股邪气,“无碍,只是鼻涕。”
  “鼻涕!”秦B抓狂想挣脱,“我――”
  “没有,”姬姒不紧不慢道,“没有鼻涕。”
  秦B:“……”
  姬姒指尖的热度穿透了丝绸:“奴只是,想好好瞧瞧公主。”
  她描摹着秦B的唇、鼻、眼睛,悬崖上的冷风吹拂着她的发。
  秦B不自觉微往后仰,想躲闪,被姬姒的目光压迫得不能动弹,“我……”
  “天子剑一事,公主从未提及。”姬姒目露不悦,眉宇见,隐约可见阴戾之气,“奴不知,公主身上,还有多少是颦娘不知道的?”
  “没有!”秦B当即否认,心脏不住狂跳。
  天山雪莲起作用后,姬姒的寒毒被压制得三十日一发,今天恰好是她发作的日子。
  ……绝对不能惹恼姬姒。
  姬姒的指尖喂进了秦B的双唇,点在她如贝的齿上,“没了?”
  秦B心虚的撇开眼,“你想知道什么,问就是了。”
  “奴时常觉得,”姬姒道,“不管颦娘做什么,总是比不过锦绣的,是么?”
  秦B:“……”
  这是吃哪门子飞醋?
  姬姒静静地看着秦B,她冷静而不悦的神情,仿佛在勒令秦B,给她一个完美的理由。
  秦B:“……”
  姬姒旧帐新算:“奴去延边三月,夜夜陪伴公主的,是谁?”
  秦B:“怎么……突然问这个……”
  “主子不想说?”姬姒失落的看着秦B,她深色的瞳仁,像是要将秦B吸进去一般,浓郁深邃,犹如深海,“奴便不问。”
  秦B咽喉滑动,混涨的头脑勉强找回理智,“杏儿小桃还有绣姨,会来守夜。”
  姬姒:“只是守夜?”
  秦B一噎:“当然!”
  “那又如何,”姬姒轻笑,“奴为主子做的,也只是守夜。”
  “……”
  “岂不知,何时才能,不只是守夜。”
  秦B面颊滚烫,被姬姒的话冲击得有片刻失神。
  姬姒压低眉凑近些,她捏着秦B肩膀,和着微风,能呼吸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姬姒的吻缠绵而用力,她掐住秦B的腰,不住深吻,突如其来的吻令秦B的腰张成一柄绷紧的弯弓。
  “唔。”秦B被迫承受姬姒的热吻。只是渐渐的,红潮从颈后蔓延至耳垂,秦B难以自持的开始回应姬姒。
  姬姒松开秦B,目光在
  ……舌如火灼,齿如针刺,吻得秦B唇齿满是密麻的齿痛和痒意……
  “颦娘……”
  “……别咬我。”
  她每抗拒一分,便要承受多一分的施罚,每推拒一分,五脏里的空气就要被抽走两分。
  秦B面红耳赤的将姬姒推开,舔过唇上的齿痕。
  “肿了,”姬姒低声到道,示意秦B张嘴,“奴瞧瞧舌头。”
  秦B用力抿唇,半晌,慢慢张开嘴,露出蚌壳内柔软细腻的蚌肉,上面,尚存恶兽撕咬过的痕迹。
  风停了,姬姒的动作也随之凝固,她轻抿薄唇,仿佛是在借此动作,拼命扼制那些邪恶的念头。
  秦B疑惑的看一眼姬姒,不及问原因,打了一个冷颤。
  姬姒微张唇,吸了一口气。稍弯腰,将秦B打横抱起一跃下石阶。
  秦B惊呼,条件反射搂紧姬姒的脖子,“我自己能走!”
  “山路湿滑,”姬姒声音微哑,“奴为主子代步。”
  耳边风声徐徐,秦B伸手压着帏帽,繁复的古裙堆叠在姬姒臂弯以下,声如蚊蝇:“我……长高了……”
  姬姒似是没听见,只很轻的笑了声。
  回府之后,秦B仅花了一炷香,将信写好封上,命人送出去。
  不足月余就是元月,此刻,整个秦周都以为会在入冬前都落定的战局,已在峡谷关缠战了近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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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桃跪在地上,面朝前面的牌位低声嘀咕:“今日佳节盛会,奴婢一愿公主千岁,二愿,北方战事顺利……”
  一个栗子敲在小桃额头,杏儿在唇上竖起食指,“今天过年,你提这个干嘛!”
  小桃瘪嘴,只得噤声垂头。
  杏儿抬眸,看向前方挺腰上香的秦B。
  北边的战事严重程度已经远超秦周上下猜测,上京大雪,听闻车马难行,戍边的战士们在霜雪中战斗,又听闻关外寒冬,冻死了许多流民……
  “公主命小人查探关外的情形,”褚直跪在地上,身上穿着厚厚夹袄,风尘仆仆向秦B汇报关外所见。“所到之处,白骨森然,流民互食……”
  秦B神情空洞,听时,只觉得刹那便被拖进了那真实的梦里,时人相残,周室无人,西姜的铁骑从突破关隘那一刻,这片安乐之地,就变得满目疮痍。
  褚直磕头不起,许久,秦B回神,才捧着茶杯看向他,“给你传的信……”
  “是小的有污宫人在先,求公主责罚。”褚直道。
  秦B茫然啊了声,“若你们是两情相悦的话……”
  姬姒在秦B耳语:“按例,杖刑至死。”
  秦B心头一跳,“麦芽说,他们有感情的……”
  姬姒:“五十杖。”
  秦B撇手,揉眉,朝褚直说:“……念你这趟去延边有功,杖三十,免去护卫一职,领罚后出了静园,自去寻个活计罢,至于筱儿……”
  筱字,是秦B为那幼儿取的名字。
  褚直跪地不起,神情难辨:“求公主宽恕几日,小的寻到住宅就来接她。”
  “对了,”秦B点头,“芍药的墓碑上……”
  褚直磕头道:“是,自当是写褚直之妻。”
  秦B和姬姒对视,二人神情难辨,只能的命褚直下去等候。
  元月里,静园每日张灯结彩不断,延边的商队回来,此次收获之丰,令秦B又生起了在关外行商的念头。
  “让何字的小辈来见我。”秦B放下笔,合上帐簿。
  何字一辈,从一到十三。翻年之后最大的那个,已经十四岁,若是寻常家的孩子,这个岁数大小的男孩,已经能议亲了,若是不参加科考任仕,十五十六娶妻生子的不在少数。
  姬姒道:“十三,主子有件事,要安排你去做。”
  何十三点头,他话少,但学了大半年的汉话,听与对答,皆无障碍,“主子请说。”
  秦B笑笑:“你是西域人?”
  何十三点头,语气坦然:“西域,父母以生子卖作人牲为业。”
  秦B起身,笑着走到跪在地上男孩身前,她抬手,摸了摸十三的头,“你知道自己的来历,有想过回去吗?”
  何十三神情松动,“想,”何十三神情暴戾,“若能回去,定要他们――”
  姬姒侧目一扫,何十三立刻垂眸,温顺道:“想。”
  秦B微怔,少年身上的恨意滔天,难以忽视,“那,给你一个机会。”
  秦B起身,姬姒踱步而来,递给她一份名册,“册子上的人供你差使,回了关外,你的家乡,给你两年时间,给主子一个满意的答卷。”
  何十三难以置信的看着秦B:“主子……”
  “起来说话,”秦B笑笑,“不用随时跪,年后再走罢,小心些,从此你也是个少爷了。”
  何十三愣愣点头,“十二他们……”
  秦B笑道:“弟弟妹妹我会照顾好的,你要做的,就是出人头地,给那些欺辱过你的人,打一个响亮的巴掌,知道吗?”
  何十三点头,跪在堂中,静默良久。
  秦B坐得乏累,见时辰差不多时,便起身去了书房。
  须臾,前厅只剩姬姒和何十三。
  姬姒:“十三。”
  姬姒的声音在空旷大殿显得空灵,她微敛双目,长睫下将双眼笼罩在阴影下,神秘而危险,“先生教过仁义礼智信,你可记得?”
  何十三挺直腰背,对着姬姒磕头。
  姬姒脚步一错,让开何十三磕头的大礼,“你要跪的不是我。”
  何十三依旧磕完三个响头,继而挪动膝盖,朝着秦B离开的地方,行五体投地的大礼,“万不敢忘主子恩德。”
  姬姒颔首,微抬下颚,“去准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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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京。
  孙仲深色如常下马,入府之后,脚下不停,朝身边亲信道:“快!把南边那信给我!”
  书房内,亲信在墙上暗格找到那封信,递给孙相:“相爷。”
  孙仲问:“这信是怎么送来的?”
  亲信道:“一个乞儿,见奴才出门,直撞上来塞在小的手里。”
  孙仲将信拆开,坐在案台审视,信上寥寥几字――此战必败。
  亲信见孙仲脸色异常难看,不免问:“相爷,这信上说什么了?”
  孙仲:“南边?是游州的?”
  亲信摇头:“游州府尹是相爷的眼耳,轻易不来信。”
  孙仲微眯双眼,将信敲在手里,沉声道:“去查!”
  亲信:“喏。”
  亲信退下,孙仲反复展阅手中信件。
  ――此战必败。
  而朝堂上,峡谷关外战报,陆将军战败身亡,副将陈必命大军退守峡谷外一百里,命信使来请朝廷定夺。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打不过,要求援。
  此仗打了两个月,虽超过了朝廷大多数人的意料,但陛下未亲征,皇子也未上战,几日前孙仲收到此信,还认为此话是否断言太早。
  几日后,亲信查出端倪,“相爷……是江南的信,好、好像是……Q玄大师送来的……”
  “Q玄!”孙仲大惊失色,展信扫过,“Q玄不问世事,为何――”
  信中――Q玄与六公主投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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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后,何十三带着十余人的队伍北上,与此同时,上京开始下放的官员出京,出了朔日陆续回地方的郡守和诸侯也在离开上京。
  一上京外放京官路过江南去拜访Q玄,与其彻夜长谈。
  “此计甚妙,”Q玄来景园拜访,和秦B在城外山上赏雪,道:“借草民的名义,用公主的门道传公主要说的话?”
  秦B:“若是孙相来查,查出来的,也自然是本宫和大师时常赏花论道,情谊非常。”
  Q玄无奈一笑:“情谊非常,只怕林姑娘不同意罢。”
  秦B嘴角抽搐,“友情非常,大师是出尘高人,儿女情长不适合你。”
  姬姒站在秦B身侧,一身蓝白裙裾,出尘绝艳,温婉一笑,道:“大师和奴自比,可曾长眼?”
  秦B扑哧笑出声来,指着Q玄哈哈大笑,“颦娘嘴损,大师莫怪。”
  “主子!”崖边,小桃神色惊恐的跑来,“上京方向,许多人南下。”
  秦B便笑,“朔日过了,诸侯和郡守都要回地方,惊慌什么?”
  小桃抿唇,看向左右。
  秦B:“有话就说。”
  小桃:“可是……走的人越多,是不是就越说明,北方战乱严重,大家都在往南方逃难?”
  姬姒伸手扶去秦B肩上落雪,悄然安慰她。
  Q玄:“非也。”
  小桃迷茫:“为什么!?”
  秦B:“过段时间,就知道答案了。”
  Q玄起身:“草民先离开了。”
  秦B颔首,起身相送:“多谢大师……北边不安宁,乱世争雄,是否有我你一席之地,全看大师决议了!”
  Q玄淡笑不语,拱手之后,一步深一步浅的走下山去。
  姬姒:“公主。”
  秦B勉强朝姬姒一笑,笑容苦涩,拽住姬姒宽袖,将额头抵在姬姒肩上,“颦娘……”
  姬姒:“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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