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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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姒在一边练字,抄一本墨经,秦B亦拿着一支狼毫,停驻良久,无从下手。
锦绣:“公主?”
秦B皱着眉,说:“此事不查清楚,本宫一日不得安宁。”
“什么事?”
秦B抿唇,开始落笔给李无端写信。
表哥。
晋地一行可曾顺利?先与你商量借兵一事,已让在京的晋王妃去信晋王,劝王爷府出两千府兵助你剿匪,成算或可加大。
除此之外,晋王和暨将军一向不合。借得府兵,以此行激将法,可再向暨将军借得精兵两千。
依计行事如此面对元匪尽可一战。但小妹还有一件放心不下,心里疑窦难消,请哥哥调查一二。
一,摸清晋王府内人员关系,族亲、幕僚、士大夫,所涉之多,需得探知一二。
二,晋王是否真的病重。
见字如面。
小六
放下笔,秦B将信递给锦绣,令她译成秘文后传书李无端。
与此同时,姬姒和秦B一起放下笔。
秦B微愣:“抄完了?”
姬姒摇头,“没有。”
“我看看,”秦B道,走到姬姒的案桌前,拿起她抄的墨书看了看,“我来教你。”
秦B左看右看,找不到好的姿势,偏自己身量不够,也不能从后抱住姬姒,想了想,只能站到她右侧身边,半趴于案桌上,抓住姬姒的手,教她运劲写字。
秦B有一手好字,是六公主昔日临摹百家贴练出来的,字写得不错,各家都学得半成。
姬姒的字也不算难看,但有形却无神,一笔一画,刻板生硬,蝇头小字拿来看看是够了,与秦B还是相差太远。
秦B:“慢慢来,字不是一天就能练成的,就和你练剑一样。”
姬姒垂眸,看着矮自己许大一截的秦B笨拙握着自己的手写了两字,须臾,字歪了,才发现如此姿势,她也写的一般,顿时讪讪摸鼻,咳了一声放开姬姒。
秦B:“呃……你自己练罢。”
“可以这样,”姬姒说,把秦B提到自己身前,从后圈住她,“公主可以写了。”
秦B的手被裹在冰凉掌心里,“……喔。”
午后,城外密林里,锦绣在信鸽背上洒了一些会散发味道的毒粉,此毒粉能驱逐食肉的飞禽,避免传书的信鸽被猛禽吃了,做完一切,锦绣再将鸽子逐一放飞。
信鸽一夜可行数百里,送去晋地,只要中途不被人劫杀,此信几日就能到李无端手上。
秦B抱着手炉站到窗边,吐出一团白雾消散于冷冬,暗忖李无端的信也应该来了才对。
不多时宫人来传话,说是秦卞有请。
“何事?”秦B问,宫人只摇头说不知。
姬姒替秦B穿好裘衣,预备一路去见秦卞。
秦B犹豫了一会,“你不必去。”
姬姒抬头,静静看了一会秦B,正要答应,秦B已先败下阵来,改口:“只能守在殿外。”
姬姒:“诺。”
秦B进了御书房,不见秦卞在御桌前批折子,只有总管太监穆公公朝秦B行礼。
“父皇?”
“进来。”秦卞的声音从御桌后高大屏门后传来。
秦B提裙走进隔门后,霎时一愣,将悬在半空的脚收回。
秦卞脱去了外袍,只穿一身轻便的常衣跪坐在地上,用一把毛刷仔细扫着脚地高低绵延的山水石画。
秦周的版图,变幻成了一副立体的图像,从秦B脚尖一个叫衡山的地方,向远处倏地伸展延伸,起起伏伏,囊括无尽,至天子脚下的上京。
秦B提起呼吸,想起一句话,不自觉念了出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山河社稷,一山一水,一城一池,于秦B眼底如浩渺苍穹般呈现,高低错落波澜壮阔,却有缺失。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秦卞站起身,与秦B摇摇对立,一高一低,一个不威自怒,一个谨慎蹙眉。
窗外光影颠倒,拉长了两人的影子,投射在江河之上。
“有封信,是你表哥李无端的。”秦卞道。
秦卞看了看秦B,从袖子里拿出译好的书信,交给秦B,“看罢。”
秦B接过,展开信看。
吾妹亲启……
秦B直接略过前言和一些叙旧,看向下文。
――已见了汝、沐、池三城官吏,一切顺利,勿念。
信的末尾有一个李字。
“父皇是怎么拿到这封信的?”秦B问。
秦卞说:“这鸽子被晋地与上京连线驻守驿站的官员看见,分辨其去处是上京,遂捉了和战报一并送来。”
秦B:“……”
遭了。
秦B撑起笑意,妄图打个哈哈,左顾右盼看到旁边茶案上一鸽子笼里,雪白信鸽,正在啄食粟米。
秦卞直起身,朝秦B一步一步走来:“我儿,若是家书,何不差驿官与李无端的军报一并送回,还得用信鸽传书,兄妹二人是有什么不想让父皇知道的?”
秦B抿唇,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攥紧了藏在宽袖里的手。
秦卞:“B儿,为何不说话?”
秦B:“……大概是表哥不想麻烦驿站官员,公器私用,本是不该的。”
秦卞递了一支毛刷给秦B,突然说:“宫外的人,还截下一了另一只信鸽,锦绣放的鸽子,朕看字迹是你所写,为父竟不知B儿是何时插手了晋地一事。”
秦B脸一僵,腹诽秦卞真是手眼通天。
随即,锦绣告罪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是奴婢的错。”锦绣跪在门后,目光低垂,看着地面。
秦B偷偷朝外看了一眼,被秦卞一瞪。
秦B:“……”
秦B拿起毛刷,学秦卞的模样,跪坐在地上一点一点扫去地图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秦卞淡淡道:“错在何处?”
“做的不够隐蔽,被陛下发现了。”锦绣回道,说话时一贯的没什么表情。
秦卞:“……”
秦B摸摸鼻子,只得从事说来:“李无端南下之前,曾来见过女儿,女儿不自量力,给表哥出过一个计谋……”
晋地,汝、沐、池三城,是靠近边界黄沙之地最近的三座城池,此地百姓被匪寇所扰,民不聊生,眼见冬日将过,二月就是雨季,即时春回大地,缺水的边境就要春播麦种。
将士来报:“世子,汝沐池三地县令来了!”
李无端立刻卷起地图,“快把人请过来!”
李无端把三城县令召得一处,设宴相迎,“三位大人果然来了!”
汝沐池三地县令对李无端态度恭敬非常,皆因几日前,李无端曾挨个拜访,说是朝廷知道了汝沐池三地的百姓被劫了春种的小麦,于是从晋城调集了一拨官麦,正在分批送来的路上。叫县令们统计户数,到时小麦到了,再按人数,依次分拨给三地百姓。
“世子,你要的名册,已统计在策了,汝城内外百姓,按照四人一户,共计三万户。”
“沐城共计两万一千户。”
“池城百姓最少,只有一万户人。”
李无端点点头,接过名册,“辛苦各位大人了。”
“朝廷官员到处统计百姓人数,如此几日,放小麦的消息必定传得三地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秦B笑着同秦卞说。
秦卞看着秦B宠溺一笑:“如此,流寇岂不是也知道了朝廷放赈灾粮的事?被抢了如何?”
秦B丝毫不觉得自己在秦卞面前班门弄斧,越说越来劲,“粮食被抢也是一计,三路粮车同时出发,流匪肯定不会向从前那般把行迹抹得干干净净,便可乘机探一探他们的老巢……”
李无端分了小麦,按照三城人数不一,分的小麦多少也不一样。县令们分别领着小麦各自回去。李无端派兵护送,谁知中途遇袭不敌匪人,让汝沐二城数车小麦全被劫走。
百姓嚎啕,大骂钦差无能。元匪亦得意洋洋平分了好处,一来对李无端放松戒备,二来心底对抢劫失败那波贼人,也会隐有不满。
粮车被劫,李无端无奈,只能宴请县令请罪。喝酒吃肉时,不小心透露了还有赈灾钱款一事,数额颇大,允诺会优先发放给被劫的汝沐两地。
席间李无端醉醺醺的说:“黄金白银,抵扣那数十车小麦,绰绰有余了,李某必定加派人手护送,各位大人不必忧心!”
汝沐二城父母官意气风发的离开,谁知消息走漏,池城百姓自然不悦,民间熙攘,消息不胫而走,传进流匪堆里,又令匪人生了抢官银的念头。
但三城分钱所得不同,如何抢官银,怎么分配,怎么出力,匪人内部自然再生争论。
“抢真金白银,这次他们肯定会倾巢而出。”秦B讲完,灌下一杯茶润喉。
秦卞问:“我儿不怕引来其他觊觎这官银的势力?”
秦B一笑,说:“若是有,恰好让他们自相残杀岂不乐哉?可是咱们没有那么多钱,只装一车金一车银,铺些石头在碎银下,虚晃一枪,杀掉一半匪人趁机败走,再趁匪人互相猜忌之时,集结借来的兵大举进攻。”
“这封信,”秦B指着李无端的信,说,“算上送信这几日的时间,汝沐池三地小麦大概应已发放了,表哥此时,应在款待县令,喝酒请罪罢。”
秦卞大笑起来,“过来,为父看看我儿!”
秦B走过去,站在秦卞面前,秦卞笑容忽然一收,道:“B儿何时有的此番计谋?”
秦B清咳嗓子,说:“呃……是林颦,就是女儿身边的那个……”
秦卞揉揉秦B的头,唤来穆公公:“把那个……林颦传来御书房。”
秦B讪讪:“父皇……这个……”
秦卞:“怎的,害怕为父打杀了你那娇娘子?”
“咳咳!”秦B猛的咳嗽起来。
秦卞瞧了她一眼,无奈的去给秦B倒茶,“怕了?”
秦B捧着茶杯,气虚道:“父皇,我与她真是清白的!”
秦卞方才气盛的模样已经软化,“你呀你!”
“吾皇万岁。”屏外,姬姒和锦绣跪在一排。
隔着高大屏障,秦卞看着投在屏风上深色的身影,“那个就是你的宠儿?”
秦B:“……只是随侍的宫女。”
屏障外,姬姒和锦绣对视一眼。
锦绣无声张嘴:彤册呢?
姬姒冷冷回:藏起来了。
穆公公在身后一咳,两人立即跪好,垂头不语。
秦卞看了看秦B,没好气道:“今早,彤史来报穆公公,说是丢了一本彤册和红笔,有人似看见你宫里的人去过那处。”
秦B淡淡喔了声,“女儿并不知道。”说完在心里暗骂,那红本子和红毛笔竟然是去偷的吗!?
姬姒侧目扫了一眼锦绣。
秦卞不好逼问女儿家这等事情,无奈摆手,道:“回头叫贵妃与你分说。”
秦B:“……”
秦卞放下毛刷,“你过来。”
秦B跟着秦卞走出去。
看着外间跪着的两人,秦卞道:“抬起头来。”
姬姒自是知道说的自己,抬头,目光先是扫过秦B再看向秦卞。
“放肆!”秦卞道。
秦B立刻打断秦卞,软糯声量拔高:“放肆!怎么能直视父皇龙威!还不低头!”
秦卞:“……”
姬姒低下头,后颈被锦绣一按,几乎触底。
秦B撒娇:“爹。”
秦卞袖子一甩,想骂秦B又舍不得的模样,“你母亲不在,是为父没教导好,此女……”
秦B:“自然是将功补过,留在宫里陪伴在女儿身边,随身侍奉了罢!”
秦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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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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