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池鱼 > 第84章 为人臣
  闻濯忽然觉得,倘若此刻沈宓在侧,一定能够与他有许多话讲。
  “显然大人安然无恙立于朝廷,才能够造福万民。”
  苏时稔不解其意。
  “大人为官数载,不知对于新设内阁有何见解?”
  苏时稔仔细思量道:“广开言路,有利民生。”
  “陛下创设内阁无疑是想造福万民,而内阁也正需要大人这般奉公舍己的清流。”
  苏时稔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下官惶恐。”
  “时机早晚而已。”闻濯起身离座,望了他那密密麻麻的随笔一眼,“改制之事,苏大人不妨养好伤,再去御前上书。”
  ――
  闻濯离开苏宅从主街集市路过时,听见路旁有人叫卖冰糖葫芦,便差人去买了几串包上,带回了王府。
  近日沈宓苦于汤药,时时离不得甜的。
  闻濯怕他尝多了会腻,极少再惯着喂他糖桂花,又怕他口中寡淡,就在屋里柜子里放了好些果脯。
  但他食之甚少,似乎对这玩意儿并不怎么感兴趣。
  这叫闻濯很是头疼。
  他不吃零嘴,茶饭也不得胃口,时常腹中空空,也不愿张嘴充饥,硬塞几口饭食,等到三餐喂药之际,又都要呕个干净。
  前阵子好不容易养回来的精神气,一折腾全没了,闻濯都后悔死了那晚同他胡闹,生怕又将他纸糊的身子拖的更生脆,近来都没敢凑上去挨他。
  叫府医来看,只说是气候变化,加上人长时间待在一个地方窝着,不动身未劳累,自然没什么食欲。
  闻濯倒是也想走哪儿都把他捧在手心带着,可这天气日益严寒,冷风硬的像刀子,他生怕带出来又要添病痛,平白雪上加霜,便没敢大意。
  倘若有公务出门时,也怕他一个人在屋里无聊,所以买了许多话本子图画供他解闷。
  偶尔濂澈也会进屋陪他说会儿话,等到中午小憩,便侍奉他照常歇下。
  一觉醒来下午便过的极快,他坐不了多久,闻濯怎么着也该能回来。
  近日手腕能动,他翻开话本子的时间便长,时常会看到忘了歇眼睛,闻濯不在跟前,他更是能看一下午。
  这不,今日被逮着正着,还不知悔改。
  “整日都瞧着这个,不想要你那双眼睛了?”
  闻濯将包好的冰糖葫芦放在他怀里,合上话本随意塞到了一旁的柜子上。
  “那册我都还没翻完。”
  “怎么不见你对我有这样的耐心呢?”
  沈宓一阵无言,“你讲不讲理?”
  闻濯凑到他跟前,将他怀中的冰糖葫芦拆开,喂到他唇边,“到底是谁不讲理?”
  沈宓尝了一口,“凡事都要有个头尾,你总得让我读完。”
  闻濯动也没动,不容拒绝道:“明日再给你读。”
  沈宓看了那柜子一眼,“殿下,你真是尤其小气。”
  闻濯气笑了,“什么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沈宓咽下口中冰糖葫芦碎渣,又凑到竹签上咬了一颗下来,“说说今日去见了谁?做了什么事。”
  闻濯抬手将他唇角糖渣揩去,不自觉地遐想了片刻那晚的情景,一时间指尖发热,一路燎到了身上。
  他起身摘下外袍,仔细折在桁架上,“你是在查本王的职吗?”
  沈宓挑了挑眉,“有何不可。”
  闻濯笑着在他轮椅面前蹲下,“寻常人可没有这个胆子。”
  沈宓只穿了一双袜子的脚踩在他腿上,“我可并非寻常人。”
  闻濯将他双脚握住,察觉冰凉异常,下意识皱了皱眉头,戏都懒得再陪他演下去,当即斥责道:“为何没好好捂着?你还嫌不够疼吗?”
  “我凡是一眼没看你,我的话便全作耳旁风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就奈何不了你了沈序宁。”
  沈宓被他骂的糖葫芦顿时都不太好意思往嘴里塞,连忙讨好道:“我的殿下,可就属你最能奈何得了我了。”
  闻濯气的要死,将他挪到炉子旁烤热了脚才松了眉头,越想越觉得不满,“奈何得了个灯笼,谁奈何过你了?”
  他要是说这话,沈宓可就不爱听了,“那日夜里,”他看着闻濯眯了眯双眸,接着点了点自己沾了糖渣子的唇,“殿下好不快活。”
  闻濯叫他撩的心里打颤,顿时浑身又热了不少,离他一步距离怒目道:“浪的再狠,受苦的只能是你。”
  “是吗,”沈宓毫不在意地抬了抬下巴,“那殿下还想要吗?”
  沈宓疯了。
  闻濯满心只剩这个念头,随即头也不回地出门,就着中衣吹凉了身子,才阴沉沉地踱进屋中,“一笔一笔本王且都给你算着。”
  他自称本王时,一向都很有气势。
  沈宓点了点头,“过来。”
  闻濯沉着脸过去,离了他两步远。
  “再近些。”
  闻濯动了动,只近了一步。
  “我还能吃了你?”
  “哼,”摄政王殿下冷笑一声,“你前几日吃的不是挺开心的么。”
  “你!”这下该沈宓气急败坏红了耳尖,“要不要脸?”
  闻濯盯着他,神色回晴,“跟你我还要什么脸。”
  要不是觉得不雅,沈宓真想啐他一口,“你过来,我抱着你暖一暖。”
  闻濯真是破天荒的顿感头一回,“还知道心疼我?”
  “我不心疼谁心疼,”沈宓凶道:“滚过来!”
  当然,情趣是情趣,闻濯不可能真的叫他抱着自己暖。
  自己溜去炉子旁烤暖和了身子,才又凑到沈宓轮椅旁,给他又套了双袜子。
  “连日卧暖门不迈,冬衣裹身添三层,小炉烘火炭不断,猛汉也变纸糊人。”沈宓仰天感叹。
  “原来打油诗张口就能来,那先前为何不同我回信?”
  沈宓断然没想到这前尘旧事的账至今还能翻出来,真是人不留神,马失前蹄。
  他辩解道:“我回了。”
  “哦,”闻濯将他从轮椅里抱到毯子上,“濂澈说你原本是不想回的,怕本王撵回京来坏你大计,才肯装模作样回的。”
  沈宓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真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闻濯将他挪到自己怀里靠着,趴在他肩膀上重重吸了一口气,只闻到满腔苦涩的药汁味。
  心尖儿悠悠冒上来一股心疼,他圈着沈宓,半晌没出声。
  沈宓才从濂澈这个两头背主的叛徒的事迹里回过神来,“他的话怎么能信。”
  闻濯吻了吻他错位的脊柱骨,将他翻过身,捧着他的脸仔细看了又看,“那谁的话能信,你的吗?”
  沈宓突然噎住。
  接着见他唇面落下来,吻在他眼角,柔柔地问道:“日日服药辛苦么?”
  沈宓还以为他这是在试探,连忙道:“半点也不。”
  闻濯又是一阵沉默。
  沈宓拍了拍他的背后,“怎么了?”
  闻濯侧过脸咬他的耳骨,“你嘴里果然半句实话也没有。”
  其实半句还是有的。
  实话也分场合、时机。
  “别咬,”沈宓虚虚碰了碰自己的耳朵,摸到他干燥温热的唇,心下一阵酥麻,呼吸顿了顿。
  两个人这几日都不想先前那般黏糊,抱在一起的时候也屈指可数,他知晓闻濯心里有所顾忌,万事也都装作不知晓。
  但年轻又精力旺盛的身躯,稍有不慎就是干柴烈火,碰在一起就能着。
  心意相通原本就是一种为所欲为的默许,更别说这样亲密无间的相贴,体温缠绵,难分难舍。
  他抬起脸,舔了舔闻濯落在他眼前的喉结,那节脆弱的软骨足够敏感地表达出它欲望热烈,撩的沈宓不管不顾地再次凑上去,吮着周遭皮肤一起重重一吸。
  他明显感觉到身上覆压的身躯,僵直了一瞬后将他拥的更紧。
  “沈序宁!”闻濯低声呵斥道:“安分一些。”
  他携起沈宓的下巴,凑上来同他纠缠片刻,接着又松开了环着他的手。
  起身将沈宓打横抱起,他小心把人放到了小案一旁的贵妃榻上,给他披了一条浅色绒毛的毯子,“安静待会儿。”他捞起一旁还没吃完的糖葫芦,塞进沈宓手中。
  随即落坐在小案前,磨好墨,拿出宣纸来――
  “你要做什么?”
  闻濯落笔,“上书一封,推荐一位内阁学士的人选。”
  沈宓嚼着冰糖葫芦,饶有兴趣道:“苏时稔?”
  闻濯勾唇笑了笑,“你聪明至此,看来以后我的职,根本不用查、你也都能猜得到了。”
  沈宓悠然自得地挑了挑眉,将冰糖葫芦上头的糖衣咬的咯吱乱响,“吏部是你着手提起来的,倘若作壁上观,未免太不近人情。”
  闻濯抿唇浅笑,手中落笔的动作不紧不慢,“还有呢?”
  “贞景帝不想让你远离朝政,到这一步,已经没有你选择的余地,所以只好将计就计。”
  闻濯抿了抿唇:“好不容易远离那些阴谋,如今再次被卷入风波,你会怪我么?”
  沈宓摇了摇头,“我以为你们能够做一辈子的叔侄。”
  闻濯无奈:“立君侧,哪有什么亲缘能做一辈子,何况,我同这位陛下可不算是一家。”
  沈宓撑起身子望着他的背影,“你会后悔吗?”
  “后悔什么?”
  “后悔把权力亲手送出去。”
  “不会。”
  “你不知道吗,”他接而转过身看向沈宓,定定道:“我一直选的都是你。”
  所以从一开始,他便甘愿为人臣,而闻钦才做了君。
  ……
  作者有话说:
  闻濯:我与序宁各自有枷锁~
  闻濯一直叫沈宓喊的都是序宁,哪怕阿宁这两个字再亲昵,他也只在很早之前叫过那一次(那次还是因为无意喊的)后来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喊的是序宁――
  因为沈宓不喜欢别人这样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