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穿越小说 > 池鱼 > 第58章 局中人
  吴清瞳没有想过贺云舟会再折回来。
  年轻的统帅将腰间缠的一把短刀递到了她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她说:“此刀为证,我娶你为妻,护你一生,直到你找到钟情之人、再也不需要我了为止。”
  吴清瞳大约有一刻是动心的。
  她虽比起一般女子来说,略有些不同,却也是个十足十的肉体凡胎,任这般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以贴身佩刀作誓求娶,她也抵不住。
  还好她还尚存一些文人风骨,拉扯回了她最后一丝理智,她问贺云舟“为何”。
  “我们的婚事只是牵涉兵权的筹码,我本不想利用你,但北境还有三十万守军在等我,”他神色歉疚,并未将话说的太死,而是又道:“你可以拒绝。”
  吴清瞳承认,他那句“还有三十万守军在北境等我”实在很是威武霸气。
  “那便成亲吧。”她信信然接过贺云舟手中的短刀,低头摸了一把刀鞘。
  这下轮到贺云舟问她为什么。
  她说“为了…那三十万守军。”
  又或许是因为平生头一次,有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站在她面前说那样灼人的誓言,哪怕不是为了爱她,却也足够让人悸动不已。
  吴西楼一场大病起来,没想到自家闺女该黄的婚事,结局竟然柳暗花明。
  天子赐婚,将军求娶,吴氏原本在京都落的那些不好听的流言,彻底改了版。
  甚至最后还有人编了小调,说什么“娶女当娶‘吴氏月’,此生不愁加官进爵”。
  乱七八糟的也有人信,闹的婚嫁前期,还有人扒着吴府的院墙,想要偷看这吴氏女到底生的什么样。
  一来二去的闹出了动静,贺云舟不放心,便特意安排了自己人在吴府守着。
  这一出教人看了,顿时又酸的不行。
  一夜之间,北境统领和户部尚书之女的浓情蜜意,在京畿传的沸沸扬扬,原本莫须有的相识相知,都有人专门写了套话本子出来歌传。
  唱着唱着,就有人唱到了宫里。
  盛夏炎炎,人没有精神气,躲在宫殿之中懒洋洋的,一连好几日能不见人就不见人。
  季惠瑜这皇后做的实在清闲,也不用特意跟人请安,便自作主张把各宫的请安礼给去了,整日窝在殿中消暑赏荷。
  正好近几日受贺云舟的婚事熏陶,闻钦心情愉快,听闻京中曲艺坊编了新小曲,便请人进宫在章华台表演,借此来给众嫔妃解闷。
  他也还算是会疼人的。
  小曲唱到一半,故事中的人名显现,有人听出来了原委,有人听出来了时事,只有季氏听的面色发白,暑都不用消了。
  她近日一直待在宫中,只知小皇帝殿前赐婚,贺云舟当面拒绝之事,并不知晓后来贺云舟还曾亲自登门,以短刀定情求娶吴氏之女。
  虽早就知晓如今他二人身份有别,再也不可能在一起,但这般听闻贺云舟要娶新人,还是有些不甘心和难过。
  听着伶人的唱词,她只觉心如刀绞,再听下去恐怕会殿前失态,便连忙起身以身子不适之由,匆匆离开了座席。
  听闻嫁娶之日是在十日之后,她回宫写了一封信,连夜买通守门的太监,帮她送出了宫去。
  但这封信就如同石沉大海,一直到十日后,贺云舟大婚之时,都没有任何动静。
  新人拜堂,饮合卺酒,共入洞房。
  月色静的能把人兜里去溺死其中,屋内二人同榻而座,沉默张牙舞爪地撕碎红烛摇曳的喜悦,没有人想要率先开口。
  一日的成婚之礼下来,吴清瞳也累的不轻,不管不顾地抬手一把将盖头掀开,神色淡然地看了傍边的新郎官一眼。
  “我歇息了,统领随意。”说罢,她便蹬掉绣鞋上榻,摘了凤冠珠钗,一路滚到了里侧。
  贺云舟未曾出声,默默将她拆下来的首饰收拾到一旁,低头把绣鞋摆放整齐,继而无比端正地在榻边坐了一夜。
  贺氏如今只剩贺云舟一人,没有双亲需要请安,也没有什么要拘束的规矩,偌大的将军府奴仆不多,住的时间也不足半年,更不需要花时间去打理那些账目开支。
  吴清瞳一觉到天明,醒来时屋内只剩她一个人。
  下地穿好鞋,屋外的下人们已经闻见动静进屋服侍,她好奇地问了句贺云舟的动向,奴仆告知前院来了位客人,是宁安世子沈宓。
  昨日大婚,京中大多数官员都来贺喜,唯独摄政王府和宁安世子府没有动静。
  这桩婚事是天子所赐,来的人也都是碍于皇威龙颜,那二位明目张胆不凑热闹,虽没有露面引起注意,却也是在背后落了众人口舌。
  人没来也就罢了,礼都未曾上门,贺云舟当面听他们说了几句,由他们去了。
  不过今日沈宓登门,带了两份礼,一份是前朝文人高意寒的遗笔,一份是套刀枪不入的金丝软甲。
  前者为文,后者为武,分赠于他夫妻二人,以庆新婚。
  墨宝是沈宓以宁安世子府送的礼,而那套金丝软甲则是以摄政王府的名义,他二人如今算不成一家,就得把表面功夫做足。
  只是贺云舟心知肚明,摄政王府不可能会送他礼。“世子好像与摄政王殿下关系匪浅。”
  这句话,他早就想说了,只不过前几次见面刀光剑影,他顾不得这些萦萦绕绕。
  沈宓抿了口茶,示意濂澈将装礼的盒子收好,先放到一旁的桌上,“新婚燕尔,统领大可与夫人多温存几日,倘若不久后能够顺利北上,这金丝软甲,就算是摄政王府替统领前路操的一份心。”
  贺云舟眯了眯双眸,“以摄政王的名义?”
  沈宓点了点头,“有何不妥?”
  贺云舟皱起眉头,“你又在谋算什么?”
  沈宓放下茶盏,摆了一副无辜模样,“这你可就冤枉我了,区区薄礼,只不过希望你二人化解干戈。”
  贺云舟冷哼一声,“你知晓我二人起干戈是为什么。”
  沈宓张了张唇,余光瞥见一旁有人过来,随即默了声。
  吴清瞳今日挽起了妇人发髻,衣服穿的也是素色,进厅后先是看了贺云舟一眼,继而转向沈宓行礼。
  “素闻夫人喜爱墨宝,近日寻获前朝文人高意寒的遗作,还望夫人笑纳。”他坐在太师椅上,一双细长的凤眸温和如水,瞧着吴清瞳的时候,平日里半分姿态都没有。
  这股没由来的亲近使得吴清瞳有些犹豫,她不自觉扭头看了一眼贺云舟,听他打圆场道:“既然世子有心,不妨直接收下。”
  吴清瞳从濂澈手中接过墨宝,珍视地抚摸了两下,并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展开。
  “不打扰二位了,”沈宓拂袖起身,看了贺云舟一眼,临出门时才想起来说:“祝贺统领,如鼓琴瑟,花开并蒂。”
  ――
  出了贺府,沈宓并没有着急回世子府,指挥着马车行到大理寺,在濂澈万般为难的神色中,大步迈进了关押犯人的监牢里。
  温珩收到禀报赶来时,他人已经坐到了审讯室的长官椅上,眯着长眸百无聊赖,又似在想事情。
  闻见来人才悠悠睁开眼睛,“温大人,好久不见。”
  温珩向他行礼,“不知世子来此,所为何事?”
  沈宓笑了笑,“温大人,明知故问可不像你的做派,事到如今,还要跟我做戏么?”
  温珩瞥了他身侧立的濂澈一眼,有些犹豫道:“世子请挪步。”
  走到里面的牢房处,温珩停下了脚步,将袖中钥匙递给沈宓,“世子一人往前,最里面那间就是。”
  濂澈看了眼沈宓,刚想要说话就被他打断,“在这里守着。”
  沈宓一人直行到监狱深处,见到了数日都没有再露面的温i。
  他身上穿的是囚衣,脏的同他前些日子尚且风光的时候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在昏暗的光线下他披头散发低着脑袋,闻见了有人来的动静,也不见反应。
  直到沈宓居高临下地站在他面前,喊了他一声,“温大人。”
  牢房里的“温i”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随即低笑两声,“让世子见笑了。”
  沈宓确实该笑,却又笑不出来,“温大人这副模样在这牢房之中,是在玩什么名堂?”
  温珩知晓再也瞒不住他,终于抬起了下巴,尚且明亮的眸子里闪着光,“只要受审之人换成我,便断绝了攀扯世子府的可能,况且……”
  沈宓抬了抬下巴,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钥匙丢到了他身旁,不以为意道:“你一介牢犯,凭什么决定供词上写了什么?”
  温珩飞速地皱了一下眉,又遮掩去神色,“届时还有刑部参审,我的供词不可能会在众目睽睽下受他们篡改。”
  “温大人,”沈宓微微蹲下身,忽而有些可怜他,“别这样。”
  温珩有些吃惊,神色复杂一瞬,问道:“你难道不想干干净净地置身事外吗?”
  沈宓垂下眸,看着他被锁链铐起来的脚踝手腕,随即摆了摆头,“其实你们无须做这些多余的事。”
  “世子什么意思?”温珩忽然抓住他一片衣袖,“还请世子说清楚。”
  沈宓甩开他的手,掸了掸弄脏的衣摆,“我是说,请你们尽情攀咬世子府,最好闹的人尽皆知。”
  沈宓站起身,凌厉的长眸不剩半分感情,只淡淡望着他,“草乌一事,目的就是为了支走摄政王,等到温i攀咬,使我获罪后,闻氏叔侄定然会因为我的缘故离心,”
  “况且冯昭平已死,如今北境兵权无望,宫中还有钟自照做安排,只要你们这边不动,这天下自然会变。”
  温珩张了张唇,“你同温i早就算好了?”
  沈宓没有回答。
  “那日你邀我去世子府,说的所有的话,只是为了引我怜悯,目的就是为了今日,我同温i调换身份,届时审讯时,好方便他同刑部的人在供词上做手脚,”
  “原来世子,”温珩垂下眸,嘲讽地嗤笑一声,“才是下棋的人。”
  沈宓抿唇,垂眸看了他一眼,良久无言,待到不远处有敲击墙壁的声响发出,才转身移步而去。
  ……
  作者有话说:
  闻濯:这一章又没我!冒个泡。
  最近因为环境变动,写的有些吃力,不过我还是质量为准,所以更的不如以往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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