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冷吗?我把空调关小一点儿?蒙着被子睡觉不舒服。”柏容凛跟他轻声道。
  凌辰暗暗的磨了下牙,心想这家伙怎么这么多事呢?跟老妈子一样了。
  虽然凌辰没有翻他白眼,但眼神不善柏容凛还是看出来了,这是以为他要跟他抢被子。
  他不想抢,而且怎么能算是抢?他们是新婚夫夫,一个被窝不是很正常吗?虽然之前都没有一个被窝过。
  但凌辰每次半夜都把腿骑他身上了,自己的被子压在身下,他就把自己的被子给凌辰了,那不是一个被窝?
  不过那都半夜的事了,凌辰是不知道,柏容凛也不准备告诉他了,只跟他笑:“睡吧。”
  柏容凛把他那边的台灯也关上了,于是房间里一片漆黑。
  凌辰眨了几下眼才适应屋里的光线,柏容凛在他旁边躺的平平整整,这个整齐的姿势他都觉得有些累。
  凌辰忍不住翻了几下身,先是按照他熟悉的姿势向右翻,但那个方向是朝着柏容凛,于是他又翻回来,对着窗户,看着那把大提琴一会儿才闭上了眼。
  他倒不是在意柏容凛跟他一张床,柏容凛自始至终都把他当小孩看待,他不用担心他干什么,他就是有一会儿睡不着,大概是被柏容凛说中了,他不应该晚上拉《梁祝》。
  显示在脑子里的画面是一群蝴蝶从墓碑里钻出来。
  凌辰闭紧眼睛,努力的让这个画面从他脑子里钻出去,正努力着时,听见柏容凛问他:“想你爸妈了?”
  凌辰背微微的僵了下,他是想了吗?
  这一世的父母他不记得,那一世的父亲不喜欢他,母亲死的早,除了带给他恶意的造谣、极差的名声外,于他也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他为什么会想她?他一点儿也不想。
  “没有。”他背对着柏容凛说。
  “那……睡觉吧。”柏容凛隔着被子轻轻的拍了下他。
  看柏容凛没有再问他什么,于是凌辰慢慢把僵硬的背放松下来,不管什么时候,他的母亲都是他难以启齿的人,他羞于提及、甚至连想到她都要极力的摒除出去的人。
  凌辰皱着眉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有时候怕什么就会来什么,他做了个噩梦,梦见了那个他羞于启齿的母亲。
  那个女人站在河的中央看他,夜太黑了,周围一点儿光亮都没有。他看不清她的样子,无论他走的多近都看不清,因为她总背对着他。
  这种遮遮掩掩不能见人的样子让凌辰很恼火,他忘了怕水的事,趟着水去追她。
  但她立刻跟他道:“不要过来见我,我不配当你的母亲,我卑鄙下贱,怀着你只为了想上位,却没有想到竹篮打水一场空,哈哈,是我活该,你不认我当妈妈是应该的……你丢了我给你玉佩也是应该的,你再也不想我出现在你面前是应该的……”
  这一连串的话准确的击中了凌辰,凌辰在梦里也结巴的说不出话来:“不,不是的,妈,妈,我认你的,我就是,我就是……”
  他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确实不想认她。
  他不想有那样一个母亲,他不想被人在后面骂,他听够了凌佑骂他的那些话,他也以有那样一个母亲为耻。
  他妈妈一定知道他想什么,所以她凄然的笑了下,然后往湖中心走去了,那个湖又宽又深,她的身影很快就沉下去了。
  “不!”凌辰踉跄着追她,一波波的水阻碍着他的脚步,他行到水中心的时候,他妈妈一点儿也看不到了,只留湖中心一圈圈的涟漪,凌辰手在漆黑如墨的水里捞着,可是什么都没有捞到。
  凌辰想着她可能钻进水里了,水中会有个坟,学校里就有那样的传说,说当初学校挖这个湖的时候,挖出了很多的白骨。
  他想他的母亲一定也变成蝴蝶钻进去了,他要下去找她。
  但他怎么也钻不下去,因为他的腰被什么东西搂住了,它是不肯让他再去追了。
  可是他不追,他就再也看不到他母亲了,他自出生就没有见过啊,他就想看她一眼,哪怕她长的万人憎恨,他也不嫌弃了。
  真的,再也不嫌弃了。
  可无论他怎么说都没有人信他了,他的母亲永远沉在水里了,死在水里,老人说死不瞑目,自杀者永不入轮回……
  那些水开始向上蔓延,凌辰喘不上气来,他在胸口剧烈的疼时猛的睁开了眼,屋里是漆黑的,仿佛他梦到的那片湖,
  他有一瞬间不知道这是梦里还是现实中。
  搭在他腰间的手大约是被他打扰了,在此刻反射性的动了下,把他往身边搂了下,凌辰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床上。
  梦里拦着他不让他去找他母亲的原来是柏容凛的手臂。
  他把柏容凛的手轻轻的放在了一边,不想吵醒他,他赤着脚出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