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岐琛整晚都没怎么走远。
他在长椅坐到天亮,整间别墅熄了灯，唯独那间卧室的小夜灯还亮着，冷风迎面如刀割,剪不断他自缚的茧。
直到确认瞿时念熄灯入睡后才离开。
天色微明,一对老夫妻早起遛狗，谈笑搀扶,从他身前路过时对视微笑，不知戳中哪点神经,他原地呼出白雾,看眼前的路也模糊成片。
他只是，这么些年都不敢奢侈能得到谁的真心。
网课还会继续上。
年轻老师是个英籍华裔，课堂内容正巧关于娱乐圈，课间了一首《普通朋友》，用蹩脚的中文哼起来。
“我觉得自己好失败/从天堂掉落到深渊/多无奈/我愿意改变……”
唱着唱着,老师开始边哭边喝洋酒：“帅哥学生，其实我最近失恋了。”
陆岐琛也把镜头外的二锅头拎出来：“差不多。”
老师拍大腿：“……早说啊！”
课程在两人的默契中往后挪了。
陆岐琛又没了事做，工作室里的金毛和卷毛没招惹他,各自窝在上下铺睡大觉。
重点是那俩昨晚赴了约,吃光炸鸡披萨,还说瞿时念状态特好，不信他俩吵架了,搁这玩情趣呢。
“……”
如果身边有个靠谱的人教他怎么恋爱就好了。
视线停留在沙发的平板上，陆岐琛登录官博，进入粉丝群，捉摸着把这些磕CP的妹子当爱情导师应该不会错。
他打码准确信息,把情况套在金毛和卷毛身上,尽管有些缺大德,但计划起码通了。
-为什么生气？
-因为你不在乎他啊！
-宝，我也是服了你转头就跑，哄哄他会怎么样！
陆岐琛又问是不是没得回旋了。
-要看他有多爱你了
-哎，要不试试壁咚狂亲半小时那一套？
-整这种幺蛾子，不如玫瑰花蜡烛楼下摆爱心，唱首《爷们要战斗》更靠谱红x少x队
陆岐琛：“……”
看着满屏的“哈哈哈哈哈”，他发现自己小丑了，原来整个群里的CP妹都当他整活来的。
工作室有必要整顿一下作风。
但陆岐琛起码认清了事实，求人不如求己，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惹的崽另一个爸爸生气还得他想办法哄回来。
当晚有《山河永昼》的演员连线直播。
陆岐琛想清楚了该怎么做，生怕打电话瞿时念不接，发短信又轻浮，微博@略显道德绑架，只好用官博预热他要直播宣布重大事件。
粉丝们：“？？？”
瞿时念看到时心脏猛地跳了跳。
他很想把家里的网络掐掉了，但又忍不住关注那家伙打算整些什么幺蛾子，俗称人类的猎奇心理。
晚七点。
瞿时念收到直播入口的邀请，还有巴库抱着库洛米哭唧唧的表情包，上边标着几行小字：“知道老婆还在生气，所以巴库先来哄一下。”
瞿时念喝水狂呛：“……”
他指尖摩挲几下，点进了直播间，等待缓冲的间隙，正要起身重新倒杯水，画面骤然出现几位演员的那一刻。
瞿时念指尖停顿，喉结上下滚动，全然忘了自己在哪里。
画面里。
陆岐琛挑染紫发，定了偏分发型，那张英气的脸被遮住微青眼圈，颜值艳压画面全员，背景还闪烁着一簇簇投影烟花。
其他演员们：“我们好像小丑啊！”
“陆哥你在干嘛啊哈哈哈哈哈。”
“告白吗？跟剧组的谁哦。”
陆岐琛托腮对着屏幕：“到点了再说。”
镜头外。
瞿时念心脏都要蹦出了胸膛，他现在生怕在直播时，陆岐琛突然手捧出一束花，说些奇怪的话，到时候他俩一块儿玩完。
然而直播时的走向很正常。
瞿时念极少守直播，昨夜没睡好，犯困打盹不想看了，弹窗却收到陆岐琛的消息――
“困了？再坚持五分钟好不好。”
瞿时念长叹声气，他怎么就被拿捏得死死的，翻身都嫌弃累的那种。
等到五分钟后。
正好是节目组安排的演员模仿角色的环节，陆岐琛作为单元剧男五号，却举手拿下首发，借角色人设直叙：“其实我本人跟贺兰璃有点像。”
“拿下这个角色后，也稍微有种在演自己的感觉。”
“但现在回头看，贺兰璃还是个搞笑男单身狗，我已经有了这辈子想要陪着的那个人。”
网友和其他演员倒吸口气：【？？？】
哥哥你认真的嘛，这么6是不是为了直播效果提前写的剧本啊！
陆岐琛直视屏幕，心里也没怎么有谱地深呼吸：“最近的情绪有点像回到贺兰氏族被满门抄斩的那两场戏里。”
“怪我只顾及得到一件事情。”
“忽略了你的感受。”
“对不起。”
自带磁性的嗓音本就低沉性感。
陆岐琛少有的温柔，道歉时引人入胜，所有人全当他在演戏，待他说完话，恍然意识到这只是直播的环节。
【阿西，刚想说再给帅哥一次机会吧，才发现在直播演戏！】
【原著党盖章贺兰璃是个搞笑男寡王，要是遇到真爱，应该就是小陆演出来的这种感觉吧QAQ】
【啊啊啊差点以为是在演我第一次恋爱的样子，吵吵闹闹，经常惹他生气，但是现在也好好的，准备领证啦】
【只有我怀疑陆哥是真情流露没在演戏吗0V0】
……
陆岐琛实时扫过那些弹幕。
心里七上八下的，像坐在火炉上烤，甚至不确定想等的人是否会来，揣摩不清内心，愿不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
流程进行到下一个演员。
毕竟在上着班，陆岐琛只能一心二用，时不时滑动手机看微信，怕瞿时念回了他的消息，可他没能及时看到。
然而只等来符忱的私聊：“你们咋了，别吓我啊。”
陆岐琛没有回复，不管事情如何发展，这是他和瞿时念之间的私事，不打算让任何人插手。
剧组的直播很快结束。
一大群演员整活，就属陆岐琛印象深刻，完事后弹幕里问他打不打算私人直播，这时中转站链接已经发出来了。
粉丝们：【……】
哥哥今晚真的很不对劲啊！
直播间暂停休息了五分钟。
陆岐琛换了身行头，再拎回一桶1L容量的矿泉水，大桶水入镜时，观众对着矿泉水不住地发牢骚，等到镜头往上一转。
所有人：【？！！】
帅哥！为何打扮得如此花枝招展！
面对着镜头，陆岐琛流露出些许不好意思。
他的造型量身定制，如深海一般的蓝发，赤红眼瞳，西装衬衫藏着袖箍，紧身的纽扣背带，以及手上戴了一对紧黑手套，迸发的荷尔蒙里充斥着禁欲气息。
弹幕简直疯了。
【！！！】
【哥哥这是在搞什么飞机？！】
【我擦，鼻血流了一地，小陆在COS什么角色吗】
【帅炸了啊啊啊啊，不会是路易斯魔王吧！！】
陆岐琛点头：“碰瓷路易斯魔王了。”
他嗓子干哑，试图仰头灌下矿泉水，弹幕里有个清冷的弹幕在说：【魔王不能这么喝水。】
陆岐琛听话放下：“嗯。”
他怀疑那人是瞿时念，试图往回寻找ID，却不敌洪水猛兽般的弹幕，观众数字在无限上涨，他鼓了鼓腮帮，偏开脸像在寻找什么。
接着，陆岐琛变魔法似的掏出小本本，那上边是他精心准备的发言稿。
【哥，咱这是在揍嘛呀】
陆岐琛：“道歉。”
【不是吧哥哥，脱稿发言会不会更有诚意一些？】
陆岐琛：“怕我又说错话。”
【鹅子，你是不是跟谁吵架啦，真的私下恋爱了吗？】
陆岐琛：“跟孩子他爸。”
直播间瞬间陷入瘫痪！
陆岐琛盯着屏幕有些无所适从，员工房间霹雳乓啷地响，冲出来俩技术人员，一个给他换网络调直播间，另一个给他倒水：“继续播！”
陆岐琛：“……”
搞得像求婚现场一样。
原本不过是紧张，如今心脏砰砰地跳，当着直播间这么多观众，老母亲粉、CP粉、看戏的路人或是黑粉……就很特么的上头。
陆岐琛掐住摄像头，上下移动，脸部凑近时用食指抵了下嘴唇，是在让大家安静的意思。
重新进入直播间的观众们意会。
弹幕瞬间没那么闹腾了，时间仿佛停滞，陆岐琛听得到心脏咚咚的声响，呼吸灼烫，闭上眼再睁开，到底还是没看那份草稿。
“其实。”
陆岐琛眼睫垂下：“我欠了你很多次对不起。”
“以前从来只当是你脾气好，不跟我计较，后来发现我想错了。”
“你对我是最特别的，哪怕有不好的情绪也唯独属于我。”
“我理应照顾好你的所有情绪。”
瞿时念掌心冒着薄薄的热汗。
哪有人开直播说这些的，要摊牌官宣吗？当着网络上这么多人的面？他时常猜不透陆岐琛，所有的不确定性，让他们走到了今天。
瞿时念没谈过恋爱，也不懂怎样才算得上是爱。只有注视着那张脸，他的指尖摩挲着屏幕，本心叫嚣着好像无法再装下另一个人。
他颤着指尖警告：“别说过火了。”
我们私下聊就好，不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知道你想好好跟我解释就可以了。
手机振动。陆岐琛拿起看了眼：“等会儿。”
【我擦，看来真的有嫂子，不会要和好就把我们鸽了吧！】
陆岐琛舔了下唇：“还真得鸽了你们。”
【别啊！！好歹让我们知道嫂子是谁啊！QAQ】
陆岐琛啧道：“不能说。”
【你小子想跑，有本事让我们看聊天记录！】
陆岐琛单手紧握手机，虚晃一枪，镜头里什么都没看到。
瞿时念：“……”
陆岐琛清了清嗓：“算了，还是让你们看看吧。”
瞿时念：“…………”
随后，陆岐琛手指向上滑动，又卖关子似的往下单手敲击，再点击发送，右手盖住备注及大部分的聊天内容。
他做了个美妆博主展示物品的动作。
几万人的目光聚焦于那行字，是一句再隐晦不过的浪漫歌词：“一颗迷乱的心随着你，我飘来飘去。”
弹幕里：【QAQ！！！】
搞这么浪漫，铁树直男也能开花的吗.jpg
作者有话说：
今天太卡了，来晚啦，那个路易斯的人设在隔壁文的封面！感谢在2022-11-2520:34:15~2022-11-2621:2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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