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阴暗山洞中，两排灯笼散发着幽幽光亮，秦衍发现自己现下正躺在由鲜血涂画的阵法里，血已经变成了黑褐色，他伸手去触碰，只能碰到异常冰凉的石头。
阵法旁边还挂着许多六角宫铃。
风吹。
一阵悦耳诡异声响。
刺耳。
秦衍稍微蹙眉，却懒得伸手掩耳，他心有余悸地想着方才自己所做的梦，心下难得地竟是有些茫然——好端端地，他究竟是怎么回事，竟会做那种稀奇古怪的梦？
想不通。
但是梦里的人明明是他，可又不像他。
“终于醒了。”正在秦衍出神混沌之时，耳畔听得一道浑厚男声，随即，中年男人穿着道袍从山洞外走进来。他的道袍颇为破旧，肉眼可见处挂着各色的布条，每条布条上面都好像还画着几只蝴蝶。
中年男人抬眼看他，问：“还记得你刚刚都梦到了什么吗？”
“……”
秦衍抿起唇，稍做迟疑：“梦到了，我。”
“严格来说那不算你。”中年男人耸肩道，“毕竟现在的你没有过去的任何记忆，那人虽然也是秦衍，但那已经是前世的你了，跟现在的你没有任何关系。”
前世？
秦衍有些茫然：“我怎么会梦到前世？”
“自然是我让你梦到的呗。”中年男人勾唇笑，他用食指拂了拂眼睫，平静地补充，“否则你对我那般抵触，我就算真有移山填海之能，也恐怕完不成你的前世夙愿。”
前世。
前世的他，神色冷淡平静，好像从头到尾都并没有遇到陆汐颜。
怎么回事？
“很正常啊，因为前世的时候，那个人正在被神明拉着去拯救顾渊鸷了。对了，顾渊鸷你认识的吧，他就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只有他顺从天道，我们这个世界才得以正常运行。而若是他没完成天道给予他的任务就身死道消的话，那咱们这个世界也就将破碎，所有人都为之彻底消弭。
而顾渊鸷确实出了问题，他出现了严重的自毁倾向，神明不能随意插手世间事，所以就从异世界里找来了一个人，试图拯救顾渊鸷。”
男人说到这里侧目看向秦衍，扬眉问：
“你应该也知道神明到底找了谁来救顾渊鸷的吧？”
“……”
秦衍知道。
这些事他原本的确不知，可是顾渊鸷在看到陆汐颜的时候，眼眸里毫不遮掩的熟稔和疯狂偏执的占有欲，就让他隐约觉察不安。但他最初并没有将这些往深层方面想，所以等到最后真相抽丝剥茧呈现在他眼里的时候，秦衍有一瞬间，甚至想笑。
“看来你知道，那就好。你所爱的那个人……啧，也就是你口中的陆汐颜。她本来就是为了拯救顾渊鸷而来的，只是误打误撞，天道出错，她走错了地方才会遇到你。
意思也就是说，她跟你相爱本就是天道出错而造就的后果。
而现在顾渊鸷原本濒临崩溃的自毁倾向已经消失，她已经完成了她的任务，自然就要回去她自己的世界。
这怪不得她。”
中年男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似是意有所指，又似笑非笑着抬眼看秦衍，问他说：“其实本来如果她愿意留下来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要神明松口，只要她确有此意，她接下来其实是可以顺风顺水地留在这个世界生活的，但是她不愿意，她想着回去她原本的世界。”
秦衍怔愣了半晌。
他好像摸到了揭开这个世界平和表象下的伪装一角。
奋力一扯，就能窥见真相。
可他只哑声问：“她在她那个那个世界里，过得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