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吗？
意识到这点后，陆汐颜心底忍不住有些嘀咕，顾渊鸷看起来总是挂着纯良无害的微笑，但骨子里却藏着嗜血的阴鸷偏执。
他竟也有近乎融化不了的悲伤吗？
不过想想也是。
成年人了，谁心底能没点事情？
陆汐颜沉默了会又难以控制地讶然失笑，觉得自己实在是将一切想得过分童话了些。她平静了心神，又回望向顾渊鸷。
顾渊鸷像是已然冷静回神，眼底的情绪也是又悉数藏匿收敛。
又是那副纯良无害的模样。
但——
陆汐颜眯起眼睛打量着顾渊鸷，半晌，她突然比划着问：“你是在透过我看谁吗？”
……
像是过了许久，又像是过了须臾。
火堆里又有柴爆出一声响，又有无数星子陨落，这次陆汐颜一直在认真地盯着顾渊鸷的神情变化，所以一时间并没有来得及躲避，等回过神来时，爆出的炭已经掉进陆汐颜脖颈缠缚的毛领里。
瞬间就冒出来了烟。
“哎？”顾渊鸷眼疾手快急忙跑过来，但陆汐颜也去解，顾渊鸷也去扯，你来我往间硬是一时间难以将毛领解开，可那火炭碰到毛茸茸的毛领却烧得异常快，而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别人的声音：“二皇子，用水泼！”
泼？
顾渊鸷回眸看向那盆冷水，眼底的急迫像是恨不得要杀人，咬牙怒斥：“滚！”
这么冷的一盆水下去，陆汐颜必定要惹风寒。
她现在的身体太羸弱。
顾渊鸷几乎是想也没有想，就直接伸手强硬捡出来了毛领里的炭扔回了火堆，确定不会再烧着后，他又仔细将陆汐颜的毛领解下来，吩咐身后看傻眼了的随从：“再去拿一条毛领。”
“……是。”
陆汐颜都被顾渊鸷这番动作给震惊了，虽然那炭火很小，但她却还是余光看到顾渊鸷指腹被烫得不轻。
她抓住了顾渊鸷的手，比划着说：“我看看你的手。”
“没什么事，只是一点点炭火而已。”可说着这话的同时，顾渊鸷眼神里无法融化的悲伤却像是要溢出来了似的，他黑眸里似乎要落下泪，但最终他只是将自己的手指强硬地抽出来，强颜欢笑地说：“你没事就好。”
又来了。
这种虽然看着她，但明显眼神却像是在隔着千山万水地看向另一个人的眼神。
带着歉疚愧悔、深情缱绻、欲语还休的爱慕、无边无垠的温柔。
陆汐颜在心底可以肯定的给出答案——顾渊鸷绝对不是在看她。
起码现在，他不是在看她。
那是，在透过她看谁？
顾渊鸷当然不可能凭借一面之缘就爱上她，更不可能说只是简单的欣赏，就能对她一再容忍，甚至不惜为了她跟秦衍彻底撕破脸面。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顾渊鸷爱的是她的脸。
所以她做什么他都容忍。
但唯独，在碰到什么可能会伤害到她的脸的危险事情，他会根本来不及思考，就下意识地过来，哪怕是伤害自己也要保护住她的脸。
原来如此。
陆汐颜通了，陆汐颜全部都通了。
“刚才真是谢谢二皇子了。”道谢完了，但随即陆汐颜又八卦心起，就忍不住比划着询问：“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你究竟是透过我的脸，在看向谁？”
顾渊鸷垂下眼眸，看向陆汐颜点缀着火光和月亮的漂亮含水眼眸。
她还是她。
还是那个会在困境里也不骄不躁的她。
即便她已经换了名字和身份，甚至也完全不记得他了，但是她的眼睛还是那般的漂亮。
这么漂亮的眼睛，最后怎么就黯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