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汐颜怔愣数息，默然颌首。
“对于陆丞相提出的这个要求，你似乎并不惊讶？”秦衍挑眉看她。
“嗯。”
这有什么可惊讶的？
陆盛渊多年在官场沉浮，怎么可能看不懂他们二人间，只是逢场作戏还是真正伉俪情深？
陆盛渊知道也配合。
因为他只有陆汐颜一个女儿，他必须成为女儿的后盾和臂膀。
陆盛渊以为秦衍需要拉拢他这个丞相，而如今陆盛渊放权归田，自然会担心自己女儿今后会不会过得不那么顺心随意。
父亲想把女儿带走，留在眼皮底下。
情理之中，意料之中。
“那你怎么不追问本王是否同意？”秦衍闲适淡淡地笑问。
“这有什么可追问的？我知道王爷肯定不会同意。”陆汐颜将药草调配好，用纸细细叠住，“一则王爷体内寒毒未清，休弃我后无人能给你解毒调养，二则此时休弃必会伤及王爷名声威望，三则——我爹虽是放权辞官，可是他的学生幕僚已然遍布朝野，王爷若是休弃我的话，他们表面不说背地里却难免会有二心。”
“本王的确回绝了陆相，但并非是因为此三点。”陆汐颜分析地头头是道，但秦衍却悉数否定：“本王不愿休弃你，是因为本王是真心实意想跟你过一辈子。”
“……”
背对着秦衍的陆汐颜默默翻了个白眼。
骗鬼呢？
秦衍向来好打嘴炮，风花雪月随口就来，似真似假如梦如幻。
以至于陆汐颜没什么其他的情绪和心境，只淡淡嗯了声，表示知晓。
当晚秦衍留宿醉梨苑，本来该是他打地铺，但念及他右臂是因救她所伤，陆汐颜便将床让了出去，自己翻身侧卧对着天边残月。
月华如水。
清苦的熏香，逼得屋内并无蚊虫叮咬，但陆汐颜依旧失眠。
秦衍也侧卧着，桃花眸定格在了陆汐颜腰臀部的美妙弧度上。
月色醉人，佳人曼妙，秦衍却无生出半分旖旎心思，相反，他却突然回想起了白日里在丞相府前和陆盛渊的谈话。
——
听到陆盛渊找自己讨要一封休书时，秦衍淡道：“本王体谅丞相爱女心切，只是本王却万万不能割舍所爱。”
“王爷……”陆盛渊眼圈赤红，苍白嘴唇颤抖，声音也染着哽咽和疑惑。
这些掌丞天子的丞相不明白，自己如今两袖清风，再无指点风云操纵云雨的能力，旁人不需忌惮，更不必浪费心神牵制于他。
更何况自己也并未胆大包天要秦衍和陆汐颜和离，甚至为了顾忌秦衍脸面，他还弯下脊梁，毕恭毕敬，也只求一封对女子折辱意味明显的休书而已。
饶是这样，秦衍也不肯。
“为什么？”
秦衍初次在陆盛渊面前垂下眼睫，他从未在谁面前这般恭敬过。
“丞相不信吗，本王是真心爱慕颜儿。”桃花眸里满是缱绻温柔的信念，坚如磐石，“本王此生，只有颜儿是绝对无法割舍的。”
陆盛渊看不出秦衍是在曲意逢迎，还是在推心置腹。
他只觉懵懂。
但他却也清楚，自己恐怕是带不走女儿了。
陆盛渊的脊背陡然垮下来，他没再多说，行礼后便下了马车，秦衍掀开车帘看，看到一容色秀丽雅致的女人正站在门前等候，陆盛渊急忙迎上前，眉头皱起，满是担忧地对询问女子是否身体留有不适，种种姿态皆关怀备至。
那是陆盛渊的续弦，陆汐颜的二娘。
他们于府前相拥。
像是一对终于逃脱苦难的爱人。
从回忆回神，秦衍道：“你明日就回丞相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