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溯之靠她爷怀里,下午三点钟,阳光没有中午十二点那样毒辣,照在人身上仍旧很刺痛。
  
  老白头拿下草帽给白溯之遮阳光,“溯之,别睡,马上就到了。”
  
  白溯之勉强睁开眼睛,“爷,我没睡,刚才就是有点刺眼睛,眯了会儿。”
  
  拖拉机出了村西头,已经能听到人群的吆喝声。
  
  白卫国停下拖拉机,“爹,听声音这片人估计不少啊,咱往上游走一走?”
  
  老白头侧耳听了听,“嗯,先过去找到老三,让他把船划过去,招呼隔壁你韩叔一声,他家人少,让他跟咱家凑一堆儿干。”
  
  拖拉机继续向前开,大约五分钟后,路边停了一些拖拉机、手推车。
  
  白卫国拖拉机停好,“爹,我先去招呼老三和韩叔他们,你们先在阴凉地儿等会儿。”
  
  白溯之被她爷领到拖拉机斗的阴影儿里,她爷脱了一只鞋垫她屁股底下,“珍珠,你也从斗上蹦下来,咱们先在这歇会儿凉。”
  
  白珍珠在她爷另一边坐下,屁股底下垫着她爷的另一只鞋。
  
  白溯之现在能听到水流声和人群的喧嚣声,她的心都飞到江边去了,“爷,你快坐草帽上,快学学你们往常年打鱼的事儿。”
  
  老白头听到小孙女的关心,脸上笑成菊花,“别的年头可没有今年热闹,咱都是在冬天的时候打鱼,其他时候咱老农民可没有那个空闲。”
  
  梨花堡在邶江的中下游地段,当地农民不靠打鱼为生,家家户户都是种粮食,一个家庭成员就能分两亩地,除了冬天,一年到头在地里忙活。
  
  冬天农闲的时候,几家子会水的壮劳力偷偷约一起,去厚厚的冰层上凿一个窟窿眼,直接下饵,能捞上来不少大鱼,这些就要背着点儿别人干。
  
  村里每年都有冬捕,冬捕的时候,村里所有人齐上阵。
  
  打上来的鱼按每家出的男丁多少来分,男丁多的家庭分到的就多,家里没有男丁参与冬捕的人家,他们若想吃鱼就得买。
  
  白溯之听完她爷描绘的冬捕的场景,撇了撇嘴,男人就了不起吗?冬捕前我发明个小工具,让鱼自己往渔网钻。
  
  十来分钟之后,白卫国呼哧呼哧的跑过来,背心前面都湿透了,边跑边擦汗。
  
  “爹,咱得快点,村里一会儿可能要来赶人,我先让老三和我韩叔他们一家子朝上游去了,咱也赶紧去。”
  
  白卫国弯着腰,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喘气。
  
  白溯之见状,递给她大伯一塑料壶水,“大伯,你快喝水缓缓。”
  
  白卫国咕咚咕咚几口下肚,“还是溯之机灵,你堂姐就跟木头似的,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白溯之被人夸刚开始还挺高兴,后面就不乐意了,捧一个踩一个,这不是给她拉仇恨吗?
  
  尤其大伯踩得还是他亲闺女,堂姐木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眼睛都要喷火了。
  
  “看啥看,还不带着你妹妹上拖拉机,磨蹭啥?”
  
  白卫国看到亲闺女那样,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是一巴掌。
  
  大伯这仇恨值真是给她拉的满满的!
  
  四人开着拖拉机赶到偏上游的位置,路边上已经停了几辆拖拉机和手推车,看来和他们一样想法的人也不少。
  
  拖拉机停放的位置,距离岸边大约有二十来米。
  
  白卫国扯嗓子招呼一声,“振华,带你弟弟们过来搬东西。”
  
  一溜烟跑过来六个半大小子,白振良也在其中。
  
  白振良路过白溯之的时候,轻声嘲笑,“马屁精,再怎么拍马屁,奶还是疼孙子,哼!”
  
  白振良趾高气扬的端着一个木盆,准备扬长而去。
  
  白溯之坐地上哇哇大哭,鼻涕眼泪糊一脸。
  
  老白头看到这一幕,窜上去拿鞋底子扇了白振良一个大嘴巴,“不是罚你在家干活吗?偷跑出来干啥?”
  
  老白头这样子还不解气,揪着白振良耳朵一转圈,“还欺负妹妹,有没有当哥哥的样儿?”
  
  白振良连忙讨饶,“爷,轻点儿,下次我再也不敢了,哎呦。”
  
  白溯之在旁边“噗嗤”一笑,鼻子吹了一个泡。
  
  白振良用手捏了一把白溯之的小脸蛋儿,“真丑,”说完端着木盆就跑了。
  
  白溯之心头的不悦渐渐消去,老白头给她拿毛巾擦干净脸。
  
  “溯之,咱走吧,爷给你和珍珠做了一个鱼竿,待会儿你俩在爷旁边钓着玩。”
  
  走到岸边,听到一公鸭嗓少年喊着,“白振良,你丢不丢人,因为一个丫头片子挨大人打,哈哈哈......”顶点小说
  
  白振良炸毛,跑到公鸭嗓跟前,“哈,那也比绿毛龟的儿子强,一个搞破鞋的娘,赵荣你丢不丢人!”
  
  岸边一群人爆笑,一憨厚汉子,脸憋得通红,上去打了公鸭嗓少年赵荣一耳光。
  
  “你”,赵荣半边脸都肿了,“赵建军,你敢打我,看我回去告诉我妈!”
  
  被喊赵建军的汉子眼光骇人,盯了赵荣一会儿,大步上船向江里划去。
  
  白溯之这才对上号,这一开始找茬的叫赵荣,是妇女主任沈希婵的儿子,赵建军是沈希婵的丈夫,绿毛龟是村里人给赵建军起的外号。
  
  “笑啥,回去我叫告诉我妈,把你们媳妇儿全拉去绝育!”
  
  赵荣恼羞成怒,怒气直接宣泄在周围人身上。
  
  “赵荣,现在咱俩谁丢人?哈哈哈,这么看着你更像癞蛤蟆。”
  
  白振良看热闹不嫌事大,一直出言刺激赵荣。
  
  赵荣眼睛微凸,方形脸,半边脸肿着,侧面看还真有点像癞蛤蟆。
  
  周围人淡笑不语,分头离开这是非之地,该上船的上船,该撒网的撒网,想钓鱼的钓鱼。
  
  一时间,这边儿只剩下赵荣,白振良,白溯之,白珍珠和白振华几个人,白溯之三叔家的几个堂哥早跟着上船撒网去了。
  
  老白头让俩孙女在岸上两三米远的地方等着,他手里拿着一根长木棍,木棍另一端还用细绳子绑了一个大罐头瓶,撅着屁股在草丛里找蚂蚱。
  
  老白头捉到一只绿蚂蚱,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重物落水的声音,紧接着又传来一声。
  
  老白头看也没看,仍然在捉蚂蚱,村里挺多后生会玩水,他们最爱凫水的时候重重的向水里跳去,溅起大水啪儿。
  
  “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