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阁趣文网 > 都市小说 > 菩提的遗憾 > 酒后回忆
  
  “要不,我还是睡客厅吧。”王梓奇默默地说。
  “算了,”方格想了想,天这么冷,万一感冒了,三爷明天起来不是又要说她一顿,“就是那边柴房旁的房间,你先过去嘛,我还要收拾收拾。”
  “柴房背后有个淋浴间,你可以先去洗个澡。”方格补充道。
  王梓奇听后,嗯嗯地点了两个头,老老实实的就走了。
  王梓奇走后,方格又开了一瓶啤酒,看着刚刚充满热闹和美食的餐桌陷入沉默。大概是从上大学开始吧,和部门的同学出去聚餐尝到了酒的味道,从此方格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喜欢喝酒,也不是酩酊大醉,就喝个微醺,回家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又是活力满满。就这样过了四五年,方格的酒量也就慢慢练了起来。
  此刻的方格,也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也没有不高兴。只是回想起刚刚他们三个讲的童年趣事,方格突然发现自己的童年其实也蛮有趣的,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然后就想喝点酒顺顺。
  喝了一瓶多后,方格再次举起酒杯的时候,被一只手阻止了。
  “别喝了,”王梓奇把方格手中的酒瓶拿走,说道。
  “害,我又没醉,我酒量大的很。”被抽走酒瓶的方格,顺手将脑袋放在空着的手掌中,歪着脑袋看向王梓奇,另一只手讨要着,“给我~”
  王梓奇被方格这样看着,拿着酒瓶的手不自觉的向前递,又马上恢复了理智,将酒瓶藏在身后,说道:“真的别喝了,我给你喝其他好喝的。”
  说罢,王梓奇转身向院子跑去,从车上拿下一瓶葡萄汁。
  “这是啥?”方格看着王梓奇手中的瓶子问道。
  “葡萄酒,好东西!”王梓奇骗方格说道,方格没有防备,猛地喝了一口,“你这葡萄酒咋这么甜。”
  王梓奇没有回答,只是偷笑。方格这才反应过来,一拳头打在王梓奇的胳膊上,大骂着说:“好啊,你个骗子,你骗我!”
  “我是为了你好!”王梓奇没有躲,任凭方格打闹,依旧笑着说,“那你还喝不喝。”
  方格突然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些冒失,转过身坐好,又说道:“喝,还蛮好喝的。”
  王梓奇将桌旁剩下的啤酒都收到了自己的车上锁着,然后就坐方格在边上默默的看着方格喝葡萄汁。喝了大半后,方格的醉意也醒了不少,转头看向一旁盯着自己的王梓奇,不知道是因为进进出出被风吹的,还是刚刚的白酒有些上脸,王梓奇的整个脸颊都泛着粉红色的红晕,连耳廓也是红的,衬得整个人的脸圆圆胖胖的,像个年画娃娃。
  “噗,”方格笑出了声,将葡萄汁递给王梓奇,说道:“你要不要喝点,你看你脸红的。”
  王梓奇看着方格手中刚刚喝过的葡萄汁,不知道该接过来还是不该接过来,脸上变得更红些了。
  方格注意到王梓奇的犹豫,大大咧咧的说道:“要不我给你倒另一个杯子?”
  “没事没事,不用不用。”王梓奇赶紧接过,咕嘟咕嘟的把剩下半瓶一下喝完。
  “你慢点啊,我又不和你抢!”“嘿嘿嘿!”王梓奇傻笑。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王梓奇擦了擦嘴,认真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只要别问我能不能和你在一起就行。”
  王梓奇愣一下,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是其他的。”
  “那你问吧。”方格回答,慵懒的趴在餐桌上,打了个哈欠。
  “你当时为什么转学啊?”
  方格打哈欠的动作静止了,认真想了想,又看了看王梓奇认真的模样,故作轻松地回答道:“因为抑郁啊。”然后讲了自己的故事。
  “我当时在外地上的高一,我应该和你说过吧。不光是高一,我的初中,小学,幼儿园都在外地。
  作为一个外地人,呆在当地,其实很多时候还是有区别的。
  那个时候初中很流行小团体,当然小团体是那个年纪很常有的事情,不过对于外地的我来说,我似乎没有办法融入任何集体。
  后来我索性就没有加入他们,成为了少数的中立人。
  再后来事情就发展的成我一个人独来独往了。
  上了高中后,我又发现原来我已经不会怎么去和周围的人相处了。
  那个时候我读的高中,算是市里面的重点高中,然后管的特别严,属于军事化的那种教育,没有手机,也没有认识的人,很多话都憋在心里面。
  也不是说没有人愿意和我成为朋友,就是当身边的人靠近我的时候,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相处,后来他们就觉得和我相处的很累,就仅仅维持了那种表面关系。
  我们当时高一规定的是两个星期放一次假,也就是说两个星期放一次假,然后我回家的时候任务就是跟我爸妈讲一下我的成绩进步了多少名,然后得了哪些奖状之类的。
  但是我好像在记忆里从来没有得到过他们的表扬,每当我考了一个好成绩过后,他们都不会说我很棒,他们会说继续努力。
  所以继续努力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明我还不够好,我还要继续努力。那怎么才算好呢?根本就没有尽头呀。
  现在讲起来感觉这些事情都不是很严重,但是至于那个时候的我好像家和学校都没法喘息。
  长时间下来就很沮丧,很无力,有的时候做作业和上课,脑海里会来回重复一个画面,根本没有办法专心思考,同样类型行十道题以前20分钟能做完,后来逐渐演变成了要花三个多小时。
  然后每天走路就像是游魂,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有一次走在楼梯上,脚踩空了一下,磕下去,手腕上到现在还有一个疤。但是那个时候我真的不觉得很疼,我只觉得,哦,我磕着了,我好像还活着。
  那次磕伤就让我心里有了一些改变,我就开始伤害自己,我一次一次用小刀划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让自己专注,让自己醒过来,去学习,去听课。
  其实很多人都问我痛不痛,怎么可能不痛,但是那个痛觉会让我保持清醒。
  我现在觉得我们那个学校其实蛮好的,我那段时间去看了一下学校的心理老师,他就跟我说我是抑郁症,然后让我去正规医院接受治疗,去吃药,去物理治疗,去干预。但是这些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尤其是像当时老师说的看起来比较严重的人,这都不是一笔小的经济开销。
  那个时候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了一句话,说的是我在人世间旅行这个地方不好,以后不来了,然后我就把那一段话写在了我的日记本上,我每天写日记的时候都能看到那句话,反反复复的就开始出现了一些躯体化症状像头晕呀,胃痛啊,胸闷之类的,有的时候走路都会很困难。
  那次期末成绩出来后,我的成绩下滑了十多名,在我当时所在高考大省哈,掉十多名真的是一个能让人炸了的消息。
  那天晚上我一晚上都没有睡觉,我就坐在那个厕所的那个台阶上,上面还有我室友洗完澡的那个水,我就坐在那上面,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突然就不想上学了,我觉得我特别的废物。
  大概是凌晨吧,两点还是三点,我偷偷到一楼的公共电话,给我妈打了个电话。
  我当时就跟我妈说,我说,妈我想家了,我想回去,我不想读书了。
  我妈当时二话不说的就开车来学校接我,我那个时候才发现原来我妈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很在乎我的。
  回到家,我的情绪还是很低落,因为在家不用上课,我连床都懒得起了。
  我妈来给我送饭的时候,我跟我妈说,妈我不想学习了。我妈说,不想学就不学了。然后我又问我妈,我说,妈,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怎么办?
  我妈当时说,你要是不在了,那我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说到这,方格已经泪流满面,仿佛陷入了当时的那个场景。
  “你懂那个感觉吗?”方格接过王梓奇递来的纸,又继续说道。
  “后来,再次回到学校的时候,我就能听到这样的讨论声。
  他们说某某某班的哪个同学因为学不进去了,就请假回家了,说很羡慕这样的同学。
  也有的人说,某某某班的哪个同学抑郁了,觉得很搞笑。
  这绝对是个创伤,而且这种体验,对于那个时候成绩下滑而且情绪低落的我,是一个极大的创伤。
  然后我就想到了转学。
  我去找我的班主任,我说我想转学。
  我的班主任应该是接到了我妈的电话吧,只是惋惜了几声,后来就帮我请了长期的假,让我回去好好休息,告诉我如果我决定了要转校就帮我办相关的手续。
  当时我回家那几天,我爸不在,等我爸再回来的时候,他就听到了我说我要转学的消息。
  然后他就问我,他问我为什么要转学,是不是在学校受欺负了,如果说受欺负了的话,一定要和他说,他要去学校帮我讨一个公道,他说他自己怎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受气。”
  方格开始哽咽,眼泪疯狂的落下,王梓奇往方格的边上挪了挪,犹豫着要不要抱抱方格,他感觉方格要碎掉了。
  方格哭的累些了,就靠在了王梓奇的身上,方格哽咽的说着:“可以抱抱我吗。”
  王梓奇便伸出手大大方方的抱住了方格,而且稍微用了一点力,坚定的说:“嗯。”
  在王梓奇怀里的方格继续说道:“当时我也没跟我爸说,是因为什么,但是我爸和我妈毕竟是夫妻嘛,后来我爸就知道了,然后他就把电关了,专心的帮我找老家的学校。”
  方格抬头看向王梓奇,又说着:“你知道吗?其实当时我家的亲戚都让我咱们这的重点学校的,然后我爸当时就拒绝了,他觉得我在外地读书的时候就是因为压力特别大,才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就让我来了咱们的这个学校,他当时说他的女儿就是最好的,宁当鸡头不当凤尾。”
  “你本来就是最好的。”王梓奇补充着说道。
  方格露出了笑容,没再说什么,这些话在她的心里已经埋藏了很久了,连姜悦菡也不知道这个事的原委。
  如今说出来,心里舒畅了不少。
  许是哭累了,王梓奇和方格沉默了很久,方格靠在王梓奇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