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徐乔拿了件灰扑扑的当地衣服过来:
  “姐,待会儿你就只负责开车,其余的什么事都别管,一切听我的指令。”
  陆安栀接过衣服,认真的点了点头。
  换好衣服出来,为了足够掩人耳目,她还往脸上抹了几把灰,遮住原本细嫩的皮肤,最后扯了个皱巴巴的鸭舌帽戴上。
  刚刚已经和徐乔商量好了,在他爹动手之前,他们先去探探底,就他们两个人,伪装成给唐远亦园区送菜的本地人,找机会潜伏进去。
  进去后,她想单独再找陈雄谈一谈,试图找出一些对霍知衍有利的信息。
  在园区混了几天,他知道陈雄就住在平时她打拳的那栋楼里,到了晚上基本都在。
  徐乔拍着胸脯说这些都是小问题,只要不舞刀弄枪跟人干架,本地人在园区行动基本上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那帮人,只提防着z国人。
  而徐乔从小在这里长大,皮肤黑又会当地的方言,只要找个借口进入园区,到了里面几乎畅通无阻。
  两人偷偷摸摸出了门,跳上了事先准备好的皮卡车。
  后面的货厢里装满了种类不一的蔬菜,还有几个装着鸡鸭的大铁笼,看着还真的挺像那么回事。
  陆安栀负责开车,徐乔负责指路,逃命逃了一天半的路程,走大路竟然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
  陆安栀简直汗颜,原来兜兜转转,不过就是翻了两座山头而已。
  一路上黑灯瞎火,没有路灯,只有头顶的月光照着路,本以为会很冷清,实际上来往的车子还不少。
  山区最常见的就是皮卡车,前面四个座位,后面一个敞开的货厢。
  每次看到货厢里站着持枪警备的人和他们擦肩而过,陆安栀心里总会咯噔几下。
  在这种地方,如果不认识人不认识路,想要逃出来真的难如登天,也不怪陈雄当初那么说了。
  也许他觉得,就算把陆安栀塞到钢丝网外面,一个受了伤的女人也不会真能活下来吧。
  在这里的园区看外表几乎大同小异,正面都是高高的围墙上挂着带刺的铁丝网,几天后再次故地重游,陆安栀抬头就看见了重新翻修后的大门。
  在门口的哨岗,车子被几个扛着步枪的保安拦了下来。
  徐乔熟练地降下车窗,从怀里摸出一包烟,叽里呱啦讲着当地人的方言,很快,保安的脸色由阴转晴,甚至都没有太仔细检查后面货厢的东西,就直接放行了。
  陆安栀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轻松一些,看着哨岗的保安拉开闸门后,她轻轻松开离合,带了脚油门把车平稳地开了进去。
  “走这边,先去厨房卸货。”徐乔把刚抽了一口的烟弹出窗外,有些嫌弃地往嘴里塞了块口香糖。
  顺着指引,陆安栀一边转动方向盘一边问他:“你怎么这么熟,以前来过?”
  “这个园区没来过,这里是老蒋的地盘,我们经常来走动不合规矩。”徐乔语气淡淡的:“不过我认识搞基建的兄弟,他说了这边的园区结构都是套用统一的模板建的。”
  他随手一指:“比如说进门左边一般都是诈骗区,杀猪盘,博彩,l聊什么的都在里面,楼层一般不高,但门口守卫很多。”
  说完,又指向另一边:“你看,那边墙面刷白的几栋楼应该是搞器官移植的,他们负责提供供体,真正移植的地方要到我们基地附近,规模更大,设备更先进。”
  “对了,像你看到的前面那些矮坡,基本都隔了钢丝网,你知道外面是什么地方吗?”
  徐乔吊着眼睛看她,陆安栀脱口而出:“我知道,乱葬岗。”
  她就是从那个方向逃出去的。
  徐乔有些诧异地嗯了一声:“姐姐你摸得挺清楚啊。”
  陆安栀不想回答,深呼吸勉强压住了胃里翻出来的酸水。
  “厨房就在这边,右拐右拐,别开过了。”徐乔有些激动。
  车子停到指定位置之后,徐乔下了车,从口袋里掏了点现金出来丢给几个工作人员,用陆安栀听不懂的话交代了几句。
  之后,他凑过来咧嘴一笑:“走吧,我们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时间一到必须出去。”
  陆安栀点头,四下打量后,确定了她曾经被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那边。”
  两人低着头,刻意避开了保安,沿着建筑边缘快速往前走。
  走到一半,余光瞥见紧闭的大门再次打开,一辆有些熟悉的霸道径直往园区里开,明晃晃的大灯射过来,陆安栀赶紧垂下头把脸埋得很低。
  刺眼的灯光一闪而过,红彤彤的尾灯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这大晚上的,谁会过来。”徐乔探头探脑的瞟了几眼,喃喃道:“看车牌,好像是老蒋那边的车。”
  陆安栀才没有心情管这些事,一门心思往陈雄的房间走。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抢在他们前面敲开了陈雄的房门。
  陆安栀拉着徐乔躲在旁边,看见来的人悉悉索索和屋里的人说了几句话,随后,一个高大的身影迈着步子跟了出来。
  是陈雄。
  陆安栀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只见陈雄左手绑着石膏,挂在脖子上,跟敲门的人前后往外走,边走边往腰间别了把手枪。
  “靠,怎么这个时候走了?”陆安栀蹙着眉。
  徐乔很快就反应过来:“姐,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是他啊?当初放你出来的也是他?”
  “嗯。”陆安栀点了点头:“他是我师兄,认识好几年了,可惜……他不愿走。”
  徐乔轻笑几声,嚼着口香糖吹了个泡泡:“很正常啊,在这边待习惯了,钱来得快,稍微有点权力更是称王称霸,爽得很,不愿意走很正常。”
  陆安栀偏头看了他一眼,少年锐利的眸子像只鹰崽子似的,看似玩世不恭却有藏不住的狠戾。
  忽然,她开口问他:“你想走吗?”
  “我?”徐乔回头对着陆安栀眨了眨眼,略带自嘲地嗤笑:“我能去哪?”
  说着他摸了摸鼻尖,眼底的戾气逐渐蒙上了一层水雾:“我没有国籍,没有身份,生来就是做强盗的命。”
  眼看着话题有些沉重,徐乔很快又岔开了:“哎,人家都走了,咱们还等吗?就半个小时而已哦,久了我也没把握。”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几步,脚后跟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地面,百无聊赖的样子。
  陆安栀沉默了一瞬,说实话她也拿不定主意。
  正在这时,徐乔忽然停下了脚,转身蹲了下来,伸手在屋外的地板上左敲敲右敲敲,还俯身下去听了一阵。
  “姐。”徐乔抬起发亮的眸子,嘴角微弯:“要不要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玩玩?”